第26章 .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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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雨想不通曲寒为什么突然留她吃晚饭, 这完全不合乎常理,她只是一个调酒师,砂姐身边无足轻重的人物, 他对她的态度太不寻常, 是他在试探自己?

    他拒绝砂姐的邀约不去赌场是为什么?会不会是与威猜有关?他与威猜的过节并非事可以一笔带过, 砂姐那边的动向曲寒想必是清楚的,砂姐与威猜割裂, 至于威猜已死之事曲寒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她和裴征都暴露, 曲寒更不会安稳地坐在这里等着被监控。

    从下午坐到傍晚,一桌丰盛的晚餐便摆在餐桌上, 时雨正襟危坐,曲寒在主位,见她一动不动,“不喜欢?”

    时雨摇头,“曲先生,我不明白。”

    “你想明白什么?”

    他把话题抛回来, 时雨不擅于猜测人心, 特别是曲寒这样高深莫测的男人,“吃饭是为什么。”

    “都是你家乡菜, 很多年没吃过了吧。”

    时雨:“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还是不想记得。”

    时雨抬眸,男人蕴笑的眼看起来十分温和,她, “不记得。”

    他夹菜给她, 她不动, 他, “担心有毒?”

    他这样,时雨只好拿起筷子夹着他布的菜,刚放到嘴里,就见曲寒低声笑着,“心,菜里有毒。”

    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她有些窘迫,但表情依旧是淡漠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她把菜放到嘴里,死就死吧,她不信曲寒留他吃饭是为了毒死她,用裴征的话,与这些不要命的人玩心理战,就要豁出性命。

    “有胆量,这毒我也尝一尝。”他夹了刚刚的那道菜。

    时雨知道他故意这样,逗她?他与她不熟,试探,那就直接毒死,在金三角死个人,随便丢到哪处没人过问。

    吃过晚饭,曲寒并没有要送客的意思,而是坐在阳台闲情逸致的喝茶,时雨坐在旁边,两人都沉默着,时间越来越晚,时雨猜不透他脑子里想什么,藤井和那个男孩儿没在,整座房子里,只有曲寒和他的手下。

    时雨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她起身:“曲先生,谢谢您的晚餐,我先回去了。”

    “急什么。”他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曲先生。”

    “坐。”他突然倾身,长臂探过来,指尖划过她耳边的发,时雨猛然一滞,下意识向后躲,男人蹙眉,“别动。”

    时雨身子紧绷,他只是把她的发别过耳际,“是个聪明的。”

    时雨心里着鼓,却也只能把自己状态调整到最好,她不能出一点纰漏,她坐下,依旧只是静坐。他为什么突然有这个动作,为什么这句话,她猜不透。

    天彻底黑了下来,月亮高挂,繁星点缀的星空闪闪烁烁,透过瞄准镜里,男人和女人坐在阳台边,他们把一切尽收眼底。

    远处盯着的余天受不了,裴征锁着眉头一句话没,这个状态从时雨进入曲寒的别墅到现在,他可不行,“老大,你句话呀,这该死的曲寒到底要做什么,老大,你发话,你只要下令,兄弟们拼了命也会把她救出来。”

    “盯着。”男人沉声开口,不容质疑的决定。他不能动,除非时雨有性命危险,她愿意以身试险,他更要相信她,这是做为一名军人在战场上坚定的决心。

    “老大。”

    “盯着。”

    什么都一句话盯着,余天的性子急,不似裴征的沉稳,他太能忍了,换了任何人自己喜欢的女孩儿遇到这种危险,一定不管不顾冲进去把人抢出来。

    裴征急,但他必须强迫自己稳下来,不能带有任何私人感情执行任务,他稳着呼吸,通过观察镜盯着曲寒和时雨,时雨今天没带监听器是对的,否则,她已经暴露了。

    时雨被曲寒送客是因为藤井回来了,他让藤井开车送她,让她与藤井呆在一个空间,她的安全便没了保障,她委婉拒绝,曲寒以时间太晚为由,坚持让藤井送她。

    如果藤井对她出手,她没有还击和逃跑的余地,必死无疑。在她想理由的时候,藤井比了个请的手势:“走吧。”

    曲寒朝她点点头,“去吧。”

    时雨就像一条躺在砧板上的鱼,藤井的刀俎何时落下来,她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她转身道谢,坐上藤井的车。

    “老大,再不抢人雨要没命了,你快下令。”余天急得猛捶身边的石头,时雨是老大的女人,更是他们的战友。

    裴征抱着枪起身,“跟上。”

    他发布命令:“全体都有,二号苑到POPA赌场沿途设狙击点,盯死藤井的车,如有异动开枪击毙,但……”他做了一个深呼吸,他不能这样轻举妄动,“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开枪。”

    “收到。”耳机里同时传来特种组全体成员的回应。

    裴征开车从山中隐蔽狙击点疾驰向赌场方向驶去,他不能与藤井车离的太近,心底焦急如焚,却也不停在告诫自己,稳住,相信雨。

    藤井开车,时雨坐在后座,她直视前方,余光瞧向后视镜里藤井的脸,男人带着墨镜,看不清他眼里装着什么。

    车子开出几分钟,轿厢内的低气压让她喘不过气,她双手插兜,刀和枪都不在身上,她手上只有腕表盘里藏着的一根银针。

    “我们见过。”突然,藤井开口。

    时雨心底一紧,“赌场?”

    藤井没再开口。

    时雨:“酒吧?”

    藤井突然转头看向她,杀手的脸上冷如冬日的冰,“你知道我在什么。”

    时雨摇了摇头,敛住内心的翻涌不露半分怯。

    前方有车辆停车,藤井也停了下来,他手里突然多出一把刀,时雨身子猛然紧绷,裴征得没错,如若遇到高手近身斗她毫无胜算,何况她此时没有刀,而且最重要的是,藤井手里的刀,是她的。

    他已经猜出是她,他要下手了?她把自己死死地钉在后座上,腕表里的银针捏在指尖,藤井抬首,通过后礼镜看着女孩儿的脸,末了放下刀,启动车子驶了出去。

    时雨下车道了谢,径直走进赌场,在藤井看不到的角落里,深深的呼吸。

    砂姐很意外,甚至有些惊喜:“曲先生留你吃晚饭,我请他吃饭都请不来。”

    时雨没话。

    “为什么,他都做了什么?”

    时雨摇头:“猜不出,他很平静,没有与任何人接触。”

    “他还是不来。”

    “他最近很忙,但我看不出他忙什么。”时雨照实禀报。

    “纷朵,连续几天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砂姐眸色不悦,虽纷朵被留下吃晚饭算是进展,却毫无收获。

    “曲寒缄默,不太开口,抱歉砂姐我没能把你安排的事做好,只是,我感觉他对砂姐没有不满,会不会因为其它事?”她不能直接表明威猜与曲寒过节,因为那件事不是她该知道的。

    砂姐若有所思,“与威猜有关,要么,我明天亲自过去,你也去。”

    时雨:“……是。”

    她从赌场出来,向酒吧方向走去,她知道远处裴征的人跟着她,此时已晚,酒吧客流正值高峰,阿沛忙不过来,她留在酒吧帮忙。

    藤井回到二号苑,“先生,她没异样。”

    曲寒摆摆手:“不用查了。”

    “您相信她是砂姐的人?”

    “不重要。”男人目光望向远处,嘴角噙着一抹笑,笑却不达眼底,甚至,带着冷情的寒霜。

    时雨从酒吧出来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她往回走,身后没有尾巴,十几分钟后,在住处的门口看到裴征,男人脚边的烟蒂七七八八不知抽了多少,她不意外他来,他也一定会来。

    她开门,他跟进来。

    她上楼,他跟在身后。

    她:“藤井应该猜出是我了,他手里有一把刀,是那日混战中我的匕首。”

    “然后呢。”他。

    “今天没戴监听器是正确的,进门检查,还有,曲寒应该是防备我的。”

    “然后呢?”他的声音非常沉,强忍着堆积的厚重感和即将爆发的情绪,时雨能够感受得到,“我还是活着走出来,让你担心了。”

    “还有呢?”他依旧重复这句。

    “曲寒我是聪明的,是知道我们的监听方式吗。”她碰了碰自己的头发,那里曾经粘贴过监听器。

    他点头:“他了解这些我不意外。”

    “砂姐让我明天再去二号苑,直到曲寒肯与她合作为止。”

    “还有吗?”

    时雨转身抬头目光望进他眼底,“我们好的携手击毒枭抓毒贩,这是我们的职责和使命。”

    那日她与他长谈,在他的逼迫下,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有他,但她不能够跟与他在一起,无论过去还是将来,击毒品是她今生唯一想做的事,她不能让感情束缚她的勇气和判断力,有了感情会有顾虑,这是卧底大忌。

    裴征不想同意也得同意,她把话得决绝,否则她不会听他的安排,也不会与他联手。他同意了,今日的行动他没有阻止她,以后的行动,他也不会阻止她。所以,当她砂姐明日让她照旧到曲寒身边的时候,他没办法否决,也无法服她的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还有吗?”

    “裴征,你别压抑自己,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

    他没再继续问下去,黝暗的眸子直探进她眼底,他捧起她的脸,埋首便吻了上去,清冽的吻带着厚重的压迫感向她扑面袭来,时雨被迫的承受着,心里却酸得厉害,她过,不许抱她,不许亲她,不许谈感情,可此时,她却没办法推开他,甚至,搁在身侧的两只手,想去拥抱他……

    浓浓的担忧与恐惧化成凶猛的吻,抱着她亲吻她,他才能感觉到她是活着的,从她踏近曲寒身边,他就压抑着自己,他不怕死,却难以承受她一丁点的变数,他不敢赌,却也无时无刻不在赌。

    时雨被他吻得呼吸不畅,他几乎把她拎了起来,她垫着脚尖浑身发软,她觉得自己快被憋死的时候用力推他:“喘不过气了。”

    捧着她脸颊的一双手细细地轻抚着,末了在她唇上轻啄几下才把人抱进怀里。

    她靠在他胸口,耳边是他强烈的心跳,有着让人心安的魔力,她怕自己沦陷,却在他紧逼的脚步下一步步陷入他的世界,时雨在他胸口蹭了蹭,一张脸全埋在他胸前,“裴征,以后不许亲我。”

    他下巴搭在她头顶,无奈道,“好,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