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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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机里传来的骇人对话, 裴征遏制自己不发出一丝声音,曲寒早已知晓时雨的身份,她暴露了, 此刻危险的气息铺天盖地向他袭来, 令男人脊背沁出一层冷汗。

    时雨震惊, 却也强压着内心惶恐,他只要她不动便留她性命, 但劫走阿卡触怒曲寒,他若想杀, 她没反抗的机会。

    曲寒唇角噙着一抹笑,似乎很满意她流露出少有的神色, “害怕了。”

    时雨的呼吸好像凝滞了一般,刚刚的信息太过震撼,让她措手不及,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对她怀疑,却不想他早已知晓一切,他太精明了, 只凭一些短短的细节拼凑便让她暴露, 她知道她不是他的对手,论城府深沉她都只有被他看戏的份。她目光盯着他, 谨慎,戒备,脑中快速旋转着各种可能性,而这时, 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别怕, 什么也不要, 什么也不要做,稳住自己,稳住他。”

    她浅浅地呼吸,目光一瞬不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笑很温和,但她知道那温和的表象下是嗜血的恶魔,随时掠夺他人性命。

    裴征心焦如焚,交待手下看住阿卡就要离开,余天一把拽住他,“老大,你去了没命回来。”

    “那也不能看着她在毒贩手里,却什么也不做。”裴征拿着车钥匙就要走,余天挡着车门,“要去兄弟们一起,你不能自己去拼命。”

    时雨听到那边的声音,她不能让裴征过来,她暴露了但裴征还没有。捏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把紧张和恐惧由动作传达给面前的男人,“我,能喝点水吗。”

    曲寒点头示意,时雨垂眸,“谢谢。”

    时雨双手捧着茶杯,一点点地送到唇边,茶杯的热度烫得她双手微微地颤抖,她勉强喝了一点水,润了润干涸的喉咙,她心底在鼓,她不怕死,却没有人想死,她在示弱,把面临危险时的恐惧和慌乱细微的表露出来,曲寒让她不得坏他事,她有恐惧才会听话。

    曲寒身子前倾,指尖掐住她紧握的茶杯,她紧紧地握住茶杯不放,“他用力一扽,茶杯从她手中脱离开,他把杯子放到茶盘中,抬眼,撞上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他们把阿卡藏在哪?”

    时雨摇头,“我不知道。”

    “考虑好再。”

    时雨盯着他,末了,又轻轻摇了下头。

    曲寒蓦地抬头扣住她下颌,指尖微微用力,她吃痛,脸上出现痛苦之色,男人的指尖在一点点加重力道,时雨抓住他的手,吃力地:“我,真的不知道。”

    过了许久,他放开她,指腹细细地摩挲着被他刚刚掐过泛红的皮肤,女孩子的脸几乎没什么肉,太瘦了,一双圆圆的眼,却总是那样平静,胆大心细,性格执拗,明明不希望她死,她却偏偏站在他的对立面,“我给你一点时间想清楚。”

    余天看着裴征把手里的车钥匙都要捏变型,他得有多担心时雨,所有人都担心,因为那是他们的战友。裴征仔细地听着她的声音,确定这简短的对话透出的信息,她有短暂的安全时间,曲寒要的是阿卡。

    过了会,耳机里传来脚步声,渐行渐远,裴征不确定时雨身边还有没有监视者,他声,“身边安全就给我个提示。”

    很快,传来浅浅的几不可闻的应声,裴征终于长抒一口气,但提着的心一直卡在嗓子眼,“雨,很抱歉让你身处险境。”

    她不想听他抱歉,不是他的错,他不需要自责,这样的危险从她选择做卧底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有过心理建设,她没有过对未来的期许,可现在她不能开口,什么也不能。

    “你听我,你什么也不要做,他要阿卡的位置,我会给他。”

    她想问为什么,裴征便直接给予解释,“只要不是从你口中传出去,他就不能确定你与其它人有联络,等我消息,”他给自己做了一次深呼吸,“我派人到外围,你要,保护好自己。”

    时雨清晰地感觉到他内心的不安,这种不安是比她面对死亡威胁的恐惧更为强烈,她理解那种感受,如若此刻他身处险境,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安定下来稳住大局。

    裴征这边已经开始对阿卡进行审讯,可阿卡除了猖狂大笑,什么也不,面对冥顽不灵的阿卡,裴征便决定铤而走险,布下一局。

    他与渔夫联络把自己的想法表明,他要把阿卡的位置透露给曲寒,从他口中传出去,而非时雨。而他会把阿卡转移,四周布满埋伏,曲寒一定派出精锐杀手出击,他们这次的目标不是抢人,而是杀。

    他以最快的速度开始着手布局……

    五在远处监视二号苑动向,一则保护时雨,二则,他们能够了解曲寒下一步动作。

    而另一边,砂姐正志得意满,收拢和驱逐阿卡的势力,就在这时,尚孟突然反水,把砂姐绑了起来。

    砂姐并未惧怕,甚至没有一丝慌乱,“你要造反。”

    尚孟已经掌握全局,心情大好,“阿卡的部分势力收拢进来,接下来,便是解决我们自己的问题,砂姐,你为什么不信我,信一个陈正,他只是个过路的,你看上他长得英俊,有势力,有钱,可他能帮你什么,只有我才能真正帮到你,可你却一再的不听我的话,我内鬼你不信,其实陈正才是最大隐患,他是黑势力,但他与你不是一条心。”

    不论陈正是否可信,尚孟已经不可信了,最初因为尚孟与威猜一起管理军队,收整之后她对尚孟多留一份心,正当她信任他之时,他却造反了,砂姐无奈地摇了摇头:“尚孟,你不用拿陈正当借口,你想造反之心不仅仅因为我信任陈正,而是你本就心怀鬼胎,不要冠冕堂皇给自己造反找理由,你自己偷偷干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尚孟突然来了兴趣,“你知道我干了什么?”

    砂姐叹气:“你让通猜与颂帕做生意,私吞钱财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与曲寒背着我合作,你当我不知道?你让我除掉曲寒,是想借他之手除掉我,好让你名正言顺的上位。”

    尚孟被人戳中阴谋瞬间变了脸,而这些事,她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陈正,你派人跟踪我?”

    砂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想要什么,武装,毒品,赌场,尚孟,你明明可以只在我之下享受一切,却偏偏贪心想要我的位置。”

    尚孟突然觉得事情不妙,为何砂姐如此泰然,明明被控制的是她,他才是主导者,他刚要举枪,就在包间的后方,一直隐藏着的男人不知何时突然把枪抵在了他的脑袋上,“把枪放下。”

    尚孟转头,是阿沛,“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是谁教你开枪,是谁给你权力和地位。”

    阿沛,“是砂姐。”

    而这时,娜塔也走了进来,解开砂姐手上的绳子,尚孟大惊失色,“这是你们的圈套,引我中计。”

    砂姐揉搓着纤细的手腕,迈步上前,“啪”的一巴掌甩在尚孟的脸上,“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当我这些年,真的靠男人吗。”

    尚孟脸上清晰的五指印,他冷笑,“你不靠男人靠谁,你现在靠的是陈正,这些消息是他给你的吧,你真当他看上你?”

    “我的事轮到你来管?”

    “我输了,我认。但我还有一个秘密,你绝对感兴趣。”

    砂姐转身,“。”

    尚孟,“你放了我,我保证不会像威猜那样报复,砂姐我的为人你了解,我愿赌服输。”

    “放你,不可能。”她没有那份善心放虎归山,而且尚孟的心计在威猜之上,若不是陈正告诉她这一切,她今日的下场,就是被他用枪指着,毫无还击之力。

    “这个秘密关于陈正,我保证你会感兴趣,我们做个交易,你让阿沛送我离开这里,只要五百米之外,我把秘密告诉你,如果你认为秘密不值再杀我也不迟,如果这个消息值得,证明我还是有些用处,放了我。对了,我要的秘密是,陈正看上了你身边的女人,而且,俩人背着你,偷偷好了很久……”

    砂姐猛然转身,“谁?”

    “砂姐,同时被两个你信任的人背叛,你真的不想知道是谁吗。”

    阿沛拿着枪抵着尚孟从赌场退了出来,直到退出很远的距离,尚孟接了砂姐电话,“砂姐,你先猜一下这个女人是谁?”

    “别卖关子,快。”她要知道是谁背叛她,哪个女人敢有这样的胆子。

    尚孟哈哈大笑,吐出一个人名,“纷朵。”

    阿沛猛然一顿,陈正他只闻其名未见其人,陈正到底是谁,纷朵跟他在一起?

    砂姐冷笑:“谁?纷朵,尚孟你什么疯话。”

    “你不信吗,你是个聪明的女人,还有,纷朵的……”他刚想透露纷朵的身份,阿沛手上的枪用力一抵,抢下手机挂断,“你不要污蔑纷朵,她不争不抢只做自己的工作,你为什么要害她。”

    尚孟突然哈哈大笑出来:“污蔑,纷朵还有个特殊身份,她是军方的卧底。”

    “闭嘴,你别想害她。”阿沛扣动扳机,尚孟眼急手快躲开,抓住阿沛的手举向天空,扳机的扣动一枪枪出去,他重拳在阿沛的脸上,“想杀我,你的拳脚功夫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

    听到枪声,砂姐的人和救尚孟的两人伙人同时冲过来,尚孟踢了一脚地上蜷缩着的阿沛,转身向胡同跑去,砂姐赶来,让手下去追尚孟,一定要把此人杀掉以绝后患,她上前亲手扶起阿沛,拍了拍他的肩,“你呀,拳脚功夫太差,让娜塔好好教你。”

    阿沛点头。

    娜塔带手下去击杀尚孟,娜塔的身手在所有人之上,尚孟被得落荒而逃,胳膊还中了一枪,他带着手下搞到一辆车,直奔二号苑。

    二号苑内,曲寒从外面回来,时雨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没离开过半步,“想好了吗?”

    男人见她依旧什么也不,他迈步上前,“我希望你活着。”

    时雨紧紧的缩着身子,她不停的往后退,直到她被他逼近墙角,无处可躲,“曲先生,你是好人吗?”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时雨尽量与他周旋给裴征争取时间,裴征要布局,要转移阿卡,要布控,要安排人手和武器,“做正确的事,不触犯法律的事,在人性的道德底线之内。”

    曲寒突然就笑了,他没再开口,而这时,远处疾驰而来的汽车轰鸣声,然后就见尚孟捂着鲜血淋漓的胳膊走进二号苑,身后跟着几个狼狈不堪的手下。

    曲寒平静地看着闯进来的人,尚孟进来就:“我中了砂姐的圈套,又是陈正坏了我好事,你一定要替我除掉砂姐。”

    曲寒:“尚孟,我们之间有合作,并不包括除掉砂姐。”

    “曲先生,那你替我除掉陈正。”

    曲寒笑了,“狂妄自大。”

    尚孟,“我有钱,我还有兄弟,我们的合作依旧可以继续,只要你我合作一起除掉砂姐,以后的金三角,有你曲寒位置。”

    曲寒挑眉,“有我位置?”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中国被警方盯了多年,被逼着才跑到金三角吗,你想在金三角立足,我可以帮你,但前提,我们要合作,双赢。”

    时雨恍然,曲寒的坐山观虎斗,是想留在金三角,他根本没想过再回去,他要的不只是毒品生意,而是势力。

    曲寒没有否认尚孟的话,“我要是不同意你的要求呢?”

    “我在与你商量,不是跟你撕破脸皮,我们做这种生意的,要的是钱和权力,不是你死我活。”

    曲寒摆摆手,“我过,我做的是合法生意。”他着,转头看向时雨,他在笑,笑得意味不明,别有深意。

    尚孟:“曲寒,你过河拆桥,就别怪我不客气。”

    曲寒悠闲地坐了下来,嘴角噙着笑,“你在威胁我吗?”

    “不是威胁,而是给自己留后路。”

    “什么后路,来听听。”

    尚孟,“如果我今天走不出这里,明天我们合作的所有证据都会送到有用人的手上。”

    曲寒点点头,“你的威胁我接收到了,没问题。”他冲旁边的藤井使了个眼色,就见藤井举枪,在尚孟还没反映过来之际开枪,尚孟瞬间没了呼吸,而跟着的几个手下,也倒在了血泊中。

    时雨紧紧地靠着墙壁,她屏息着把一切看在眼里,这也是曲寒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杀人,他把一切挑明,也无需隐藏他的血腥暴力,也无需标榜着自己是一个合法商人的辞。

    曲寒看向她,四目相交,男人笑了,眼底却是真的在笑,“看吧,我只杀坏人。你不用怕,我没有杀你,不是吗。”

    时雨紧抿着唇的,只用一双戒备的双眸看着他。

    “你刚刚问我,我是好人吗,我告诉你,我只杀坏人。”

    他对她已经不再隐藏,时雨的一切在他眼中亦是透明,他们清楚彼此的身份,一个卧底,一个黑恶势力的大佬,“你只是杀坏人吗。”

    他似乎在思忖着什么,末了挑眉,“也包括一些,挡我路的人。”

    “你心理扭曲。”

    曲寒未见半分愠色,他泰然自若,嘴角噙着笑,笑意甚至带着愉悦,“我是一个有着正常心理的男人,且身心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