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徒然像温和的春日里夹杂了飘零的雪花，看上去一副美好，却很是荒唐。

    望着田佑显莫名闪光的眼神，莫遇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不然呢？难道最开始表白的不是你吗？”

    田佑显手还保持着握筷子的姿势，神情有那么一点恍然，才想到自己当初在荧光海的表白还没收到答案。

    但一切早就已经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连串倒下去了。因为推错了一块，紧接着所有就都乱了套。

    “你那天晚上来找我，情绪明显失控了。你问问给不给你，我难道能不给吗？”莫遇平静地着，像是在做一道判断题。

    “但……你明明可以拒绝啊……”田佑显是真心疑惑的。

    “我以为你是想确认我喜不喜欢你。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莫遇眸子沉了下，他以为自己同意发生关系田佑显就会明白自己的心意，但他好像真的过于想当然了。

    淡然的眸子衬在白皙的脸上，莫遇直视着桌子对面的人。

    “所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吧，泄愤也没关系，我扛得住。”神情微微透着些看不太出的深黯。

    自然不会全是泄愤，莫遇清楚田佑显的原则，也清楚那一晚对方的心，但他还是这么问了，故意的。

    “不是泄愤！”田佑显赶紧慌忙否认，接着声音又像是熄了火，默顿了两秒，“我……可以实话吗……”

    莫遇神色平静：“你。”

    “我想向你证明我弯了……”田佑显话声音到蚊子声似的，面红耳赤像学生在反思错误，“我也不清楚我当时怎么就……有了那种想法。”

    发生关系不该草率，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第几次。

    可田佑显所有的良好道德教养，都在胡可意把证据甩在他脸上时被击溃了。

    或许是因为莫遇刚巧来的那通问要不要接他回去的电话，或许是因为那家成人用品商店就刚好出现在眼前。

    或许就是因为他太想把莫遇占为己有，这种想法在梦境里已经发生太多次了，一切就都不受控制地现实里发生了。

    缓了口气，田佑显垂着脑袋心一横，把心里最直白的想法了出来：“我……就想着莫教授你一直以来的目的是掰弯我，还让花姐来试探我弯的彻不彻底。那那么麻烦干嘛啊，我能不能硬，对你有没有生理反应，你试一下就知道了啊！”

    其实田佑显的时候略去了一个思维质变的重要因素——他那是误以为莫遇被胡可意上过。

    没有这层重大误解，他死也不敢那么冲动的。但这话坚决不能坦白。

    空气诡异地凝滞了几秒。

    “你知道了是我让仙花找你的了？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这么做？”莫遇开口，肩膀微微抖了一下。

    田佑显深吸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边刚刚的描述：“测试我弯得彻不彻底啊……”

    如果他真的身心都弯了，莫教授就有了一个成功的实验案例，可以写进课题研究报告。

    莫遇本来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你到底是觉得我有多渣……”莫遇开口，话语像极了自言自语。

    “田佑显，我喜欢你，从你第一次表白的时候我就确认了。”莫遇闭了一下眼，轻叹了口气接着语气郑重，“我拜托仙花和你那些经历，是想让你想清楚值不值得，不要选择一个同性作为伴侣后再后悔。”

    莫遇的话伴着火锅咕嘟咕嘟的沸腾声，一字一句敲进田佑显心里。

    “你知不知道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发现你跑了有多心慌，我以为想一刀两断的人是你。”莫遇微垂的眼睫抖了下，声音微哑着，“我本来是想第二天早上和你解释清楚的。”

    此刻的田佑显觉得自己心都要疼碎了，他根本扛不住莫教授这种坚强却弱势的样子，恨不得想扇自己一巴掌。

    可脑子里却有另一种鹿乱撞的惊喜，莫教授喜欢自己，莫教授一直喜欢自己，莫教授是喜欢自己才和自己肌肤之亲的。

    正不知道怎么开口是好，田佑显就听见卧室有一下下撞门的动静：“你卧室里有人？”

    “哦，我忘了。”莫遇着，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拉开门。

    在田佑显紧张发慌的目光下，一直土狗摇着圆滚滚的屁股就哒哒地跑了出来。

    像闻到饭菜香一样，跑出来就直奔餐桌，蹦哒了两下想跳到椅子上，没成功，前爪就扒着田佑显的裤脚往上爬。

    狗崽也不叫，憨憨地吐着舌头就爪子乱扑。田佑显怕莫遇这天丝材质的睡裤被拽坏，就赶紧把家伙抱到了怀里。人狗这么一对视，却就愣住了：“这狗……”

    “像吧，看着像就捡回来了。”莫遇语气没什么波澜也没看向田佑显。坐回餐桌，拿了一只粉红色画着狗爪印的陶瓷碗，冲泡着奶粉和饼干混在一起。

    话里的像是指田佑显的微信头像，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你是因为想我吗？”田佑显心脏突突地猛跳，他没想过莫遇会这么喜欢自己，喜欢到自己跑了就买来一只有关联意象的狗养着。

    这句有点自恋的问话并没收到回应。

    田佑显就继续破尴尬沉默：“它叫什么啊？”

    “甜甜，不苦的那个甜。”

    莫遇特意加了解释，免得田佑显也和付许严一样想成那个‘田田’，他还真没恋爱脑到找一只狗代替人的程度。

    捋着土狗毛茸茸的后颈肉的田佑显也果真没歪想，这些已经够他心里乐开花了，开口道：“它是挺甜的，虽然和你的气质不太符。”

    “嗯？”莫遇抬眼皱眉。

    “我一直觉得莫教授你就算养狗也该是金毛那种大型犬，就算是狗也该是泰迪那种贵族犬，中华田园犬太憨了，有点土。”

    莫遇起身绕过来，看出了对方没话找话的端倪，把狗抢过来放在餐桌旁边的高脚椅上，一边摆好陶瓷碗一边清嗓开口：“田佑显，你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所以故意聊狗岔开话题吗？现在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了，怎么想的？清楚吧。”

    “对不起……”田佑显站起身，拉住莫遇的手，墨色荡漾的眸子透着真诚和歉疚。

    不管怎样，哄男朋友第一步认错道歉总是没错的。

    莫遇没等他继续费劲地憋后面的话，瞅着眼前的人，声音清淡若茶：“是‘对不起，我们分手吧’，还是‘对不起，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会好好对你的。”田佑显急忙保证，“我会像珍视生命一样珍视你的，会一直保护你的。”

    两人对视着，一个急切想展示诚恳，一个觉得对方诚恳的样子可爱极了。

    “行，那吃饭吧。”莫遇轻柔地一笑，眸子里的香槟色像是融化开了，轻轻拉开田佑显握着自己的手，“我去兑点水，汤都烧干了。”

    “我和你一起兑。”田佑显眨巴了下眼，又把人的手腕给握住了，努力想看看对方有没有掩藏什么不开心的情绪，没寻到。

    “那行。”莫遇微微抬头看他一下，浅笑，也没嫌田佑显粘过来，拉着他就转身进了厨房。

    其实路径也就那么两三米，别人看都会觉得这跟过来是无法理解。

    水壶放在直饮机底下，水龙头缓缓地流着水，莫遇看着水流，田佑显就端详莫遇的侧脸。

    这个角度，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着莫教授的一切，从眼角到下巴，越看越发觉得莫遇生的好看。

    心里像翻了彩虹糖罐，彩色的糖果噼噼啪啪地洒在心头。

    看着看着，田佑显就胳膊作祟地绕到了莫遇背后，手试探着搂住了对方的腰身。感觉对方腰微微抖了一下，但并没有躲开，就放心大胆地又扣紧了几分，心里美滋滋的像偷吃了零食的孩子。

    其实水早就接够了，莫遇却没拧停，直到水壶里的水都满得溢出来了才关上了水龙头。

    “搂够了吗？”莫遇拿起水壶，半笑着开口，其实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抱着了。

    上一次还是在火场，也是田佑显。

    田佑显微弯着身子把头搁莫遇肩膀上，本来只是一只手搂着，闻言就干脆从后面用双臂把人给环住了：“没有，不会够的。”

    “莫教授，我想这样抱着你都想好久了，本来以为都不会再有机会了。”田佑显在怀里人的侧脸上亲了一口，胳膊搂腰的力道又收紧了一些，“怕是我在做梦，怕一松手你就跑了。”

    莫遇轻微地呼吸了口气，突然有点不忍心甩开了。他从前觉得田佑显谈起恋爱会是傻愣愣的，该是牵手都畏畏缩缩试探着不敢牵的那种。

    但上次田佑显冲过来把自己压在门板上，又让他觉得是把狼崽子误会成奶狗了。

    可现在又算什么状况呢，黏人而且还会撒娇？？

    但偏偏莫遇又抗不住显显这样子，尤其是知道对方在以为自己不喜欢他的情况下还较劲的情况下。

    “先去吃饭吧，我……我可以晚上让你搂着睡。”莫遇本意只是想安抚一下，哄男朋友的那种安抚。

    情侣间需要话语调味剂，虽然莫遇没谈过恋爱，但理论知识都非常扎实。和年纪的对象谈恋爱更是要宠着。

    但话出口莫遇就有那么一丁点后悔了。这算安抚吗？这么是不是有点宠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