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莫遇话里发颤的尾音，田佑显的心也紧跟着了个寒颤。

    这句话太有画面感了，他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出胡可意那种柔弱无辜的眼神了，自己也是曾经被那样骗过的。

    人看世界的眼睛就是这么不公平吧。

    长的好看，又会漂亮话的人总会胜过那些勤勤恳恳的平凡人。人们总是相由心生，觉得长的可爱的内心也一定是纯粹善良的天使，但其实也可能是蛇蝎心肠。

    就算此刻田佑显知道莫教授那时并没有答应和胡可意在一起，我心里还是隐隐有一些不舒服。

    他真的很想迈过那道他跨不过去的时间，如果那个节点上自己能遇到莫教授，对方是不是就不会和那个人渣在一起了？

    往后的生活就都会欢欢喜喜的了，但那或许就不会遇见自己了。

    “我自然是不可能承认的，从职业角度和对他的情感本身都是。”莫遇沉静地。

    “实际上，也是因为那些年我一直都在读书，很少接触社会，这让我对爱情很迟钝却又有些向往。如果不是他那样询问，我当时也不会把那种着迷匆匆归为喜欢。”

    莫遇神情轻微恍惚，伸手拉住田佑显的手攥在自己手里，却是有几分抖：“面对否认，他完全没缠着我，就很自然地了三个字，没关系。”

    这大概是再巧妙不过的三个字了。没有强求什么，好像每一步都在给你空间，又似乎每一步都没给你空间。

    “而后，他总会时不时的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不是那种刻意的每天都互道早安晚安，而是每周那么一两次，和我聊一些开心或烦恼的事。”

    “他几乎把我当哥哥。”莫遇苦笑。

    用那时胡可意的话来，自己就是他生命里唯一光束，有光在，整个世界就可以是亮的，没有，就会黑漆漆的。

    莫遇猛然觉得有几分嘲讽，明明很夸张很矫情，为什么当时还会觉得感人呢？

    缓了口气，继续道：“我很好哄也心软，甚至想着就一直维持这样，等胡可意高中毕业自然就会断干净。”

    田佑显没话，却是反过来把莫遇发凉的手握得更紧了。

    “但终究不可能维持那种状态的。他18岁生日那天，背着书包在我工作的楼下等我。”莫遇本来还想描述些什么的，但话到嘴边其实根本不愿提起，呼了口气，“简单地就是，他和我表白了。”

    “我那时大概是喜欢他的吧，而且情感是会被习惯影响的，他已经习惯性地出现在了我的生活里。于是我就，如果你大学二年级还有这种想法，我们再聊。”

    轻笑一声，喝光的苏水易拉罐被捏扁攥在手心：“再往后的，就很简单，但也很复杂了。”

    易拉罐的铁皮在阳光下金属皮上闪着一点眩目的光闪。

    拎在手里本来想抛个弧线扔在对面的垃圾桶里，比划了两下却觉得投不准，最终还是被莫遇塞在了田佑显手里。

    “在几乎没有交集的那段日子，我一边工作一边想着我们以后的可能性。付许严早就和我过，看见胡可意和别的男人一起走，但我没信。也是觉得反正不能和来访者产生恋爱关系的三年就快到了，无论怎样都会有个结果的。”

    “再然后，时间到了，我们就在一起了。再然后我撞见他出轨。”莫遇叹了口气，语气出奇的平静，胸中甚至已经泛不起什么涟漪了。

    只剩下木然。

    其实甜蜜的细节，不算多也并不少，可却连详细的必要都没有。要胡可意那些全是装的的天真善良吗？还是要描述胡可意在公立医院病床上和人裸着玩的花样？

    莫遇不知道。

    空气沉默了半晌。

    坐在男朋友身边的田佑显难过自己还剩下半罐多的苏水，递给身旁的人，嗓音微微发干：“还要喝吗……？”

    又顿了一下，把易拉罐往人嘴边靠了靠，巴望地眨了眨眼睛：“要是…你不介意我喝过的话。”

    看着身边呆乎乎的人，莫遇斜了他一眼，片刻犹豫都没有，就接过苏水仰头喝了一口。

    “你故意的吧，怎么这么蠢？”莫遇皱眉一笑。

    吻都吻过了，昨晚什么样的吻没吻过，是口水没吃过，还是舌头没伸过？田佑显居然还一副清纯的要命的模样，搞笑。

    田佑显笑着一把把人搂住：“那我蠢你有开心一点吗？”

    其实莫遇也多少感觉出来了，田佑显是怕他回忆不开心的事，所以想故意缓解一下气氛。

    这副样子也是太可爱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莫遇勾唇看着田佑显继续开口：“我的是不是太省略了，你想听我们谈恋爱的细节吗？”

    “不想！”田佑显另一只胳膊也扑过来，直接像挂在对方身上似的，黑亮的眼神就像只豹子。

    莫遇移开对方搂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笑着道：“嗯，那我继续，好要全都告诉你的。”

    “是我提的分手，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的那种分手，因为对方出轨了。但其实我最先的反应并不是愤怒和伤心，而是……一种震惊，一种我从来没体会过的难以置信。”虽然是想轻松点的，但话语到那里却就是很沉重的话题。

    唇瓣张合，眸光似飘向远方：“不是因为他出轨，而是……因为我根本不相信他是会出轨的那种人。给我冲击力最大的，是原来我从都没看清过他。”

    “一种把心掏出来给别人，却发现忘记给了谁的感觉，好似那个人从来都没存在过。”

    一阵风微微拂过，田佑显能看见莫遇被吹起的发丝，有种不出的心疼。

    “所有反常的背后都是有原因的，我就去调查原因，结果发现我觉得反常的才是他的常态。”言至此处，莫遇神情黯然地一笑，“他有很多个被他欺骗然后玩弄在股掌之间的男友，还有一个可以上床的干爹。”

    田佑显一愣，心像是突然被吸进了黑洞：“原来这些……你都知道啊…”

    胡可意的那些烂事，他本以为莫教授不知道的，毕竟连付许严都不知道。但原来，莫遇早就知道，却没和任何人提起过。

    “哈哈，显显你早就知道了吗，所以怕我难过一直忍着没吗？”莫遇像是很好笑又无所谓地笑了笑，“所以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被渣男骗得好惨，这么多年一直走不出阴影，然后发誓要一辈子对我好。”

    田佑显眼睛睁大了几分没出声，有点懵地默认了。

    像是找到了什么症结所在，莫遇释然地舒了口气，接着垂眸低声开口：“不是这个原因，我只是在和自己较劲。那时我还是没法相信，就又找了私家侦探去调查，才发现从心理咨询的一开始我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