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霄以前经常去望舒派的后山偷长老的灵酿，但偷灵酿和偷千影玉是两码事。

    灵酿无人看守，但千影玉一定会是会被修怿贽随身呆在身边的，或者被很多人看守起来。无论是哪种情况，沂霄注定不可能轻易的得到千影玉。

    当务之急，要养好身体，才能出去活动。

    接连三天，沂霄乖乖的吃药休息，身体逐渐恢复，期间修怿贽来了一趟，只在外面看了他一眼就走了。后来，无论沂霄怎么问唐云修怿贽在哪里在干什么，唐云都不肯回答。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沂霄身体全然已经大好起来。

    上仙界辽阔无垠，被人们探索出的大部分地域都有大量的凡人居住，然而虽然凡人数量众多，但上仙界仍然被修士们所控制。

    上仙界有四个大型门派，三千中型门派，无数的门派。这些门派分散在上仙界各处，庇佑着自己领域内的凡人免受魔修的迫害。

    魔修的组织就简单多了，大多数魔修都是散修，他们三三两两的结成同伴，就算是组成门派也只是门派。魔修阵营能得出名号的，只有青楚城和浣花苑。

    浣花苑内女魔修居多，规模只比得上青楚城三分之一。

    而青楚城，就是沂霄所在的地方了。虽然青楚城虽然名字中带了个以城自称，但占地面积甚至比一个国家还大，其中魔修无数，万年来以修怿贽为尊，就算是修怿贽被封印的那些年，青楚城都没有易主，自意见的这里称得上是有组织有纪律。

    唐云和沂霄一起住在青楚城最北边的景云宫，虽唐云没有限制沂霄的活动，但是只要沂霄想要出宫看一看，总是会被跟着他的魔修温柔的劝退。

    为什么不让他出去呢？

    沂霄躲在房间百思不得其解。站在修怿贽的立场上想，他认为自己是他和唐云的儿子，自家儿子出去会干嘛？对，他会去找迟饶。修怿贽想杀迟饶，如果沂霄和迟饶在一起，他自然不好动手。

    或者，修怿贽以为自己会帮迟饶。

    实话，若是沂霄不知道修怿贽和唐云是自己的父亲，他还真的又可能会帮迟饶对抗他们。但是沂霄却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了修怿贽是被正派逼成了魔修，知道唐云被正道残害，知道自己当初是被偷到望舒派。

    如今再问他去帮谁不帮谁，他真的无法做出选择。

    就像生父和养父必须死一个，这怎么选？

    沂霄越想越头疼，干脆去了景云宫炼丹房找唐云。

    唐云正在研制一种可以将修士神魂分离的丹药。因为化神期以后的修士，元神和灵魂同时存在，虽然元神已经完全代替了灵魂的作用，可以让身体死亡时，元神仍然能以夺舍的方式继续活着。但正常情况下，元神和灵魂是混合在一起的，如果想取出迟饶的灵魂，拿回其中属于唐云的灵魂碎片，就必须杀了迟饶，将灵魂和元神一起取出再分离。

    以修怿贽的性格，当然会在同时灭了迟饶的元神防止他夺舍后来寻仇。

    但如果唐云炼制出了不杀人也可以将灵魂单独取出来的丹药，不定迟饶会看在沂霄的面子上，主动将灵魂还给他呢？

    尽管这种可能性很，但就算只有一丁点，唐云也愿意去尝试。

    唐云在以前，想的也和修怿贽一样。一面方，他和修怿贽认为报仇雪恨杀人取魂，是情理之中，毕竟一开始就是正道仗势欺人；另一方面，他和修怿贽的点点滴滴都清晰的存在他的脑子里，空有记忆没有感情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明知道阿贽在亲吻他时他应该会有心动，明知道以前每次两人一起执手看星星时他会心软的不像话，但现在心脏却波澜不惊。修怿贽嘴上不，眼睛里的难过却连他一个人无心之人都确切的感受到了，所以他真的很想拿回自己的感情。

    但自从沂霄回到修真界，唐云逐渐开始想寻求两全之法。他不愿意看到沂霄为难。

    唐云真好，沂霄觉得。他太温柔了，跟修怿贽表面温柔实际腹黑强势不同，唐云就算没有感情，温柔也是深入骨子里的那种，从他的一举一动散发出来，让沂霄觉得温暖可靠。这样温柔的人，当初那些所谓的正派却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沂霄心里五味杂陈，越发不高兴起来。

    唐云揉了揉他的头发，问道：“怎么了？”

    沂霄叹了口气，从一堆草药里随意扯了根叼到嘴里，含含糊糊的问：“修怿贽为什么不过来陪你？”

    “他毕竟是魔尊，有很多事情要做。”唐云一边控制着九幽火的火候，一边往炼丹炉里又扔了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进去。

    沂霄撇撇嘴：“那我想出去转转，行吗？”

    “去景云宫外吗？”

    “嗯。”

    “那要等阿贽回来，你问问他。”

    “你上次就这么！所以他什么时候才过来嘛！”沂霄气急败坏的踢了一脚桌腿。

    唐云噗嗤笑了一声，“好了，你别撒娇了，我传音问问他可好？”

    沂霄两眼一亮，“好！立刻马上！”

    修真界没有手机，但是有通讯的法器，形状各不相同，但一对儿的都是一个样子，唐云空闲的手腕一转，一只绿毛乌龟就出现在他的手心。

    沂霄汗颜，他都无法想象修怿贽在跟属下冷着脸交代事情时，掏出一只蠢萌蠢萌的绿毛乌龟来时个什么情景。

    修怿贽接唐云的通讯向来都是秒接，沂霄就眼睁睁的看着乌龟张嘴开始话了：“怎么了宝贝？”

    唐云尴尬的瞥了沂霄一眼，对着乌龟冷漠的道：“不要这样叫我。”

    “有什么关系嘛，你就是我的宝贝啊。”

    唐云无奈的由他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一趟景云宫？”

    “想我了？我正在玉春楼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鲜花饼呢，等等就回去。”

    “知道了，多带一份给霄霄。”

    “知道啦知道啦，哪次没给他带啊。”

    沂霄知道玉春楼，他以前在望舒派的时候经常有师妹师姐们谈论他家的点心好吃，但当时他对吃食不感兴趣，所以从来没去尝试过。

    他这才知道原来前几天那几个魔修给自己拿来的吃的都是修怿贽给他带回来的。他突然就有点想哭。如果当时正道没有追杀唐云多好，那样的话修怿贽就不会堕魔，他不会被丢到剑冢里几千年。

    如果唐云活着，那么沂霄很快就可以生出灵体，一家三口一起在修真界吃吃喝喝一边修炼一边生活，然后沂霄会一点一点长大，受不了两个父亲之间天天秀恩爱，独自出门历练，也许会遇到没有唐云灵魂碎片的迟饶，和他成为朋友，也许会遇到在修真界正常出生的俞子炀，再次和他相爱。

    沂霄装作出去透气的样子，出了炼丹房，他抬起头，想起千影玉内的天空，没这里的蓝，但很深邃。晚上的天更好看一些，因为上仙界没有月亮，而地球的月亮很美。

    地球的人，也很美，但是却再也见不到了。

    擦掉唯一的一滴泪珠，沂霄再次回到炼丹房跟唐云一起等修怿贽。炼丹是一个非常枯燥的过程，在加完最后一株药草后，唐云任由九幽火燃烧着，腾出身来教沂霄认桌上的草药。

    “尤忘草，可以让人忘记三天内的记忆。”

    “灵疏草，疏通经脉，是洗髓丹必不可少的一味草药。”

    “一城花，延寿两百年，传闻它的开放需要用一城人的鲜血来浇灌，数量极为稀少。”

    “屯薄子......”

    唐云的嗓音低低的，带着一点磁性，语速缓慢温吞。让沂霄想起俞子炀的大学外面有一家很好吃的炒酸奶，哪里的老板娘话也是语速慢慢的，特别温柔。每次他等俞子炀下课的时候都会在哪里坐一会儿。

    俞子炀。

    沂霄的胸膛深处突然一抽一抽的疼。

    “怎么了？”唐云担心的看向他：“脸色怎么突然这么不好？”

    沂霄扯出一个笑：“没事，可能是雷劫的伤势还没长好。”

    唐云皱了皱眉，“就让你不要总到处乱跑，伤都没好就着急出去。我可告诉你，你不完全好了，就算阿贽让你走，我也不会放你的。”

    “知道了。”沂霄抱着唐云的手臂，将头靠了上去，缓缓闭上眼睛，“我想靠着你休息一会儿。”

    “好。”唐云再次摸了摸他的头发，力道轻柔温和，带着十足的安抚意味，让沂霄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天色渐暗，修怿贽才姗姗来迟，一进景云宫就直奔炼丹房，推开门就看见两只可爱的东西依偎在一起睡着了。修士不会轻易睡着的，唐云是因为灵魂残缺，经常需要补眠来缓解疲惫，而沂霄，想必是因为上市还没好。

    旁边炼丹的九幽火还在静静地燃烧着，修怿贽轻轻刮了刮唐云的鼻尖，惹来后者轻轻地皱眉。修怿贽无声的笑笑，在他耳边恶魔一般轻声低语：“你的炼丹炉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