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封尧已经到达了古玩城。可对于他想单独实行搜索工作的事, 其他人都提出了反对。
“找到的东西我会全部拿出来,让你们优先挑选。”封尧不想浪费时间,给出了让步。
一个干瘦矮的男人不肯同意, 面色难看地反驳:“来的时候你可没有这样。我们的任务铁定是要由固定的人数完成的,少一个人就会多一分危险,你占了我们队友的位置,却要跑出去单干?”
他们队通常都是由五个男性出来行动, 为了笼络这个住在内环的子,的确用了点歪心思,可惜这人却一点没有上钩的意思。本来队里就有拖累,这子再不配合, 任务绝对要泡汤。
先前的女人被忽视了一路, 也不怎么高兴, 此时硬挤出微笑,轻言细语地劝:“封大哥,你真的要自己一个人走?那多危险啊, 不如大家一起行动,也好互相照顾啊。”
封尧不为所动,只:“我提前过招呼的,只搭车, 别的不管。”当时这些人分明口口声声好。
他扫了一眼面前的散队,女人显然是个花瓶,没什么战力,余下三个男人的精神气力在普通人水平里只能尚可。若要他们一口气闷头往邪物遍地的城镇里钻,确实有那么点有去无回的意思。
毕竟搭了人家的车, 于是真诚地提出建议:“你们最好是呆在外围, 散队不适合来这里。”
此话一出, 当即有人陷入了暴躁:“你是什么意思?自己贪生怕死,还要祸害别人?先前没胆子来怎么不早点?临到做任务了就一个人躲成缩头乌龟。”
“不是躲。”封尧拧眉纠正他,“我有自己的事。”
城镇里的邪物此起彼伏地发出尖啸,是活跃起来的预兆。它们倒也灵敏,知道附近来了人,只沸腾了一会儿又蛰伏下去。普通人的耳力有限,全都一副浑然未觉的模样,还待继续讽他。
“住在内环的白脸,你算哪……”
封尧自认脾气不好,已经忍耐到极限,他言尽于此,不想再多耽搁,丢下一句:“来这片区域前你们究竟有没有弄清楚情况,自己心里明白。”
有人想要过来拦他,被男人漫不经心地偏身避开,就连衣角都沾不到半片。
封尧开始思考,自己找东西的时候,还得多注意一下周围有没有可用的交通工具,否则回去的路,全靠脚力恐怕又要晚归。
骂咧声远去,几轮纵越飞驰,封尧双刀并用,双腿矫健有力,踏在墙体上如履平地。刀尖和墙体交替摩擦,火花四溅。
在攀爬至一处顶楼后,他俯瞰脚下,终于看清了这座城镇边缘的一部分风貌。
近三个时的车程,已经使他们偏离到其它省份的管辖区。封尧也是第一次来,因为勘察和测试数据的部分缺失,没有人预料过,这里已完全沦为一座邪物之城。
密密麻麻、成群结队的邪物占据了每一处阴暗的角落。楼层的背阳面、黑暗的窗户口、垃圾桶、桥洞、下水道……它们张扬又大胆,肆无忌惮地窥伺着外界,毫无疑问,目的是试图将一切闯入地盘的人类吞吃干净。
这是一个被遗漏的重灾区。
资源充足,同时也危机四伏。
目前阳光正盛,邪物蜷缩挤成一团一团,尽量避着太阳的直射。有的甚至将舌头和手脚成结,贴在阴暗处休憩。那些破碎畸形的肢体变着法地扭动拉伸,丑陋而肮脏,邪物与邪物之间肆意地相互啃食舔舐。种种体貌特征,已使得它们渐渐脱离了原有的人样。
哪怕是生前再亲近的人,即使面对面相见,也无法再从这些怪物的脸上看到一丝昔日的熟悉点了。
怪物。人类意识死亡后遗留下来的躯体,已完全转化成怪物的形态。
古玩市场旁立着玉白的牌坊,大理石上龙飞凤舞的古字辉芒未褪,封尧就勾着腿执刀撑在上面,身上的防护服解了一半,或许是闻见了人的味道,底下乌泱泱的邪物躁动起来。
视线所及,沿街两排各色古董商铺相对而立,装潢设计一个比一个有特色。古色古香的,金碧辉煌的,暗黑奇诡的……各有风格。连外面摆配的雕塑烙刻和门窗楞条,都跟赛美似的精巧夺目。
封尧唯一接触这行的时候,还是因为受人委托,要去捣毁一个跨国古董贩卖团伙。当时只顾着破坏他们的老巢,没心情如何鉴赏品评。古玩里头的种种门道,自然不甚了解。
外行人,只能靠一家家去搜找了。
少年好不容易开口拜托他办件事,也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大事。封尧盯准了下方地面的某个凹槽,手上光影凝结,聚成一只莹润发亮的球体,眼见着光球在抛下后向前骨碌碌滚动,封尧扬起唇角,暗自心想:
他得办好了。
伍旗炀倒出一碗药汤,亲自拿起勺子从里面舀起,然后面无表情地递到杜源嘴边:
“喏,喂你。”
杜源的左腿裹着石膏,太阳穴突了突,无语地接过来:“我受伤的是腿,手好得很,能自己来。”
端着碗,汤里甘醇的香气直冲鼻端,更为诱人。在入口前,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伍医生,这是什么好东西,劳烦你亲自请我来吃?啧,你今天热情得不正常啊。”
“哦?有吗?”伍旗炀面不改色,摸了摸脸,“关心病患,职责,所在。”
沈一瞧瞧他,又看看自家的挂牌师父,猛嗅了一口寂寞,叹道:“真香。”
伍旗炀量了他两眼:“呆会儿,也有你,一份。”
“呦,还有我的呢?”沈一笑起来,看他杜哥把碗底都喝干后,才突然想起一件事,“呃,伍医生,今天贺家弟是不是来过啊?”今天好像听见过来拿药的同事提了那么一句。
一个医师学徒正巧从旁边路过,插了句嘴:“是呢,一个挺好看的孩儿。”
“姐姐,那他干嘛来了啊?”沈一抻着头问。
“唔,送了一桶汤。”学徒一脸天真,诚实地指了指桌上,“今天试喂了好几只老鼠了。”
待那学徒离开,沈一和杜源齐齐回头望向伍旗炀,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杜源干呕了两声,什么也吐不出来,且手都抖了起来,简直难以置信:“伍医生,我杜源跟您这是什么仇什么恨啊?”
“杜哥!”沈一悲痛欲绝,一把上前将他扶住,“我还没跟你学会定身法,你不能死啊!”
然后就被杜源精神奕奕地拍了一掌:“嚎什么丧,人还在!”
下一刻学徒姑娘新奇地抱着一只鼠笼过来,边低头逗鼠边朝他们:“你们来瞧这老鼠,喝汤前病歪歪的都快断气了,喝完后上蹿下跳的,几时过去了都特别有精神……”
她看到两人举止“亲密”地抱在一起,更新奇了,捂着嘴笑了起来。
杜源:“……”
沈一:“……”
沈一觉得吧,他杜哥下手是真没个轻重,自己头脑嗡嗡响个不停,连姑娘原本银玲般的笑声听到他耳朵里,都像变了个味似的。
杜源最终还是平安地走出了二区。他跌断腿后萎靡的精神焕然一新,感觉能单腿跳着绕基地一圈不带停的。沈一禁不住也尝了些,回去的路上跑得健步如飞。
而且实话,“猪毛鼎”的滋味着实不赖,唇齿留香。
伍旗炀对这道药膳的效果十分满意,当即答复贺景,余下的药膳,他全要了。
自然不会白白拿他的,手边灵草是没有,工分票还是可以略表心意的。
古玩大街。
光球沿着一条笔直的路线滚动,在结结实实地磕在凹糟的一角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喀嚓”声。
周遭邪物摩肩接踵,个个都眼巴巴地朝天望着封尧,对此浑然未觉。
霎时,一条又一条的细密的裂纹出现在光滑的球体表层,地上的细尘被震得轻轻扬起。终于积累到承受的顶峰,球体乍然破碎,一化万物,无数尖锐锋利的刃片挟裹磅礴气势,从中激射而出。
随着底下的邪物像潮水一样倒下,封尧的心神里,慢慢朦朦胧胧地浮现了一个冷森的窟窿,与他前世所见一般无二。
如此,他算是完全恢复到了重生前的实力。
将新凝成的双刀执于掌中,封尧从牌坊上倏然跳下,踏着遍地黑血断肢,冷心冷眼地清理残余。刀光和血光漫天纷扬,长长的街面上渐渐被染成刺目的颜色。这些即将进入进化阶段的邪物,全部成为了他用来磨砺刀锋的工具。
封尧在一家古朴的店面里找到了一面专摆玉器的柜格。没多看旁边那些精美夺目的玉雕,只将其中数只玉瓶和玉匣用柔软的布料包起来,仔细地放进铺了海绵的背包里。满载而归的同时,还找到了可以使用的车辆。
这回真是将汗水和腥臭沾了满身,整个人如同被血浆浇了一遍。而最醒目的,却是一道细长的伤痕,泛着青黑,横亘在男人的眉骨上。
他对此不以为意,凝神调动体内某种清徐的力量,不过片刻,那伤痕便化为乌有。
唯独对身上的脏污无计可施,基地的防护服是有专人回收清洗的,只希望能尽快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
而当封尧刚驶出古玩城时,远处某个方向突然传来歇斯底里的惨叫。
封尧皱起了眉头。
想起了某条末世准则:猪队友,别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