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越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想要发作，却无法发作。

    宋锦瑟将面子功夫做得充分，就算他一心想要将责任推脱到坊市，也是师出无名的。

    如今，坊市的护卫都已经出动了替他寻找刺客，

    而况且，宋锦瑟话里话外也提醒他，坊市乃是三教九流之辈聚集之地。

    这种地方，被行刺了，还抓不住人，什么都不能怨，也只能怨自己的近身侍卫无能。

    或者还有一个，便是时运不济。

    即便贵为四皇子，也只能自认倒霉。

    一时之间，曲越只能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猩红着眸子阴狠地看了宋锦瑟一眼，曲越吐出来一口的牙齿和血，“走！”

    许是缺了几颗大门牙，话都有些漏风，听起来像是大舌头。

    一时间，有人忍不住险些笑出声。

    就在此时，蟋蟀的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施落的脚步忽地顿住，循着声音，转过头去，却是瞧见宋锦瑟将手中一个碧玉罐子递给楚修文。

    这种碧玉罐子，狮城的大街巷随处可见，那是爱好斗蟋蟀的人专门装蟋蟀的。

    施落本来也觉得事有蹊跷，如今一看，仿佛瞬间明白了过来，刚才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面具里的那个蟋蟀是从哪里来的了。

    是宋锦瑟暗中搞的鬼！

    施落怨毒地看向宋锦瑟，那眼神，似是淬了毒一样。

    似是感觉到施落的视线，宋锦瑟转脸，往施落的方向看过来。

    神情，倒是没有被窥破的慌张，只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

    不遮不掩道：“施落姑娘，这蟋蟀可还好玩？”

    这话，便是直接承认了。

    甚至，还带了一点戏弄跳梁丑的意味。

    施落一听，脑子的那根弦绷的一下断了。

    咬着牙，涨红了脸怒不可遏地质问道。

    “你早就知道是我，所以故意让我出丑的？！”

    宋锦瑟垂眸，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对，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施落攥紧了手，红着眼怨毒地瞪着宋锦瑟。

    恨不得将面前那张可恨的脸划花，再狠狠地将她踩在脚下。

    可事实上，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气得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宋锦瑟眼神淡淡地看着施落的脸色如同转色盘一般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冷嗤了一声，故意扬着声道：“施落姑娘如今的面部表情可要管理一下，不然坊间传言那么善良的人，面色那么狰狞，总归是有些不过去。”

    “够了。”曲越回头，不悦地瞧了一眼施落。

    “赶紧走。”

    多一分钟都是在丢人现眼。

    让他都觉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本以为施落是个聪明的。

    没想到，是个蠢得没边的，一次又一次地闹幺蛾子，还连着他一起被人看笑话。

    闻言，施落不甘心地咬着唇。

    最后还是跟着曲越走了。

    *

    舞台上，换作了穿着成衣铺子衣裳的歌姬载歌载舞。

    歌舞升平下，丰安街的夜市热闹非凡。

    放眼望去，灯火通明，仿若一条光滑斑斓的飘带。

    虽然不是节日，但处处都透着一股节日的热闹氛围。

    那些逛街的人，就算是一时半会没有消费的意愿，也不愿意离开。

    入了夜还能这么热闹的去处，在狮城可真的是绝无仅有。

    宋锦瑟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一转身，便瞧见沈懿不知道何时已经在身后。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足足对视了一分钟。

    男子的墨发高高束起，剑眉星目。

    披着墨黑色的披风，整个人似是融入了夜色里面。

    那双黑眸似是一池寂静而又幽深的潭水，陷进去，便出不来了。

    宋锦瑟一时之间，有些怔愣。

    不过，很快便调节了过来。

    此刻楚胤止正抬眼望着那高高挂着的横幅，然后，眼角的余光又瞧了一眼舞台上身穿奇装异服载歌载舞的歌姬。

    不得不，宋锦瑟此举，既能促进夜市的气氛，还能变相地展示成衣铺子的成衣。

    实在是一举两得。

    楚胤止不得不佩服宋锦瑟的脑子，她的脑子似是天生就知道怎么去赚钱。

    不由得问道，“你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的？”

    宋锦瑟神秘地笑了笑。

    这些在沈懿眼中奇奇怪怪的想法，在她的那个世界，是再常见不过的。

    只不过夸奖起自己来倒也一点都不惭愧，道：“因为我天生聪慧，脑子灵活。”

    完，宋锦瑟还很自得地扬了扬自己的下巴，一副再得意不过的样子。

    楚胤止目光定在宋锦瑟的脸上。

    她话时，眸子里神采飞扬，就连脸上的表情也似是生动了不少。

    很，灵动。

    楚胤止目光怔了怔。

    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余光都是宋锦瑟那光芒闪烁的眼眸。

    见惯了她平时张牙舞爪的嚣张模样，倒是鲜少见到她这么灵动俏皮的时候。

    其实，不得不，宋锦瑟是个实实的美人胚子。

    肤白如雪，盈盈如水的眸子，顾盼之间光华流转。

    那白皙的脸，粉粉嫩嫩的，娇俏可人。

    夜市开张，歌舞有了，客人有了，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齐全。

    但宋锦瑟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到底是少了什么？

    宋锦瑟绞尽脑汁才想起来，少了焰火。

    拍了拍头。

    这种喜庆而又隆重的日子，要是少了焰火，就成了最大的败笔了。

    “沈公子，你这会儿能找来些焰火么？”

    楚胤止一怔。

    倒是不明白宋锦瑟又想出了什么主意。

    但只迟疑了一会，很快便回了一句：“有的。”

    焰火这种东西，都是过年过节才会有人买卖的，平日里鲜少见着，但是坊市里确实有经营买卖。

    仓库里，也有存货。

    宋锦瑟点了点头，“夜市第一天开张，仅有歌舞怎么够，还得要放些焰火呀助助兴，不弄得热热闹闹，隆隆重重的，怎么符合狮城第一坊市的身份。”

    楚胤止点了点头，宋锦瑟得没错。

    夜市开张，确实是大日子。

    正想吩咐手下去放焰火时，宋锦瑟却将他叫住。

    “你让你的手下将东西搬出来，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焰火什么的，就由我来放。”

    宋锦瑟眼中都是跃跃欲试。

    “你来放？”

    楚胤止目光上上下下有扫了扫宋锦瑟，“放焰火这种危险的事情，不是你一个女子应该做的，还是让别人来吧。”

    要是别人这话，宋锦瑟兴许还会怼上几句。

    这是典型的性别歧视。

    可这话是冷漠无情的反派沈懿出来的，宋锦瑟觉得好像哪里有些怪异。

    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怪异。

    最后，只道：“放焰火这种，我放跟别人放，那是不一样的。”

    楚胤止捻着手指，抬眼皮看宋锦瑟。

    “不一样？”

    到底是想象不到，放焰火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难道还能比别人多放出一朵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