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垂危
是夜。
测灵殿后院,头发花白的测灵殿守护者玉溪子倚栏远眺天倾皇城的夜景,布满老年斑的脸上充满忧虑。
一袭青衣的叶听风从楼梯处缓步上来,微笑道:“不知道玉溪爷爷派人叫我过来,有何事?”
“以后多与梵落来往。”
“为何?”
“今天面具女孩黑颜测灵时,触发了七重灵气,想必已经在京城传开了吧?”
“对,我也听了。”
“我当时很震惊,就动用念力窥测了她面具后的真容,有很可怕的一大块胎记,正是梵府四姐梵落。”
“原来真的是她。玉溪爷爷,其实洗尘宴上,看到她凌波而舞的背影时,我就已经怀疑她和面具女是同一个人。身形和声音都那么像,眼睛也像,衣袖里又都藏着一只雪狐,这巧合也太多了。”叶听风微笑回答。
其实不止是身形、声音和眼睛,还有她的侧影、后颈、脊背、发饰、后脑勺等等,很多细节都骗不了人。
一张面具,遮掩的仅仅是她瘆人的胎记而已,有太多细节只要有心,都能发现端倪。
也正因为一张面具之隔,让他发现了更多秘密。
这个梵落,除了外貌,一切都变了,既不像五岁之前的落落,也不像变废变丑之后的落落,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可又有一些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始终如一。
她究竟怎么了?还是她不再是她?叶听风怎么都想不明白。
玉溪子问:“听风,你不会嫌弃她容貌丑陋吧?”
叶听风一笑:“我将白玉莲花簪都给了她,会嫌弃吗?”
“什么?”玉溪子震惊:“你是认真的?”
“十二年前,皇上和太后先下手为强,将年仅三岁的落落许配给了太子,我作为臣子,又是后来者,从此不敢对她怀有任何肖想。可如今她和太子已经退还了订婚信物,我再追她,便不用顾忌什么。我想赌一把,如果她真的还是当年的落落,管她容颜是否能够恢复,我都会抓住一切机会。”
“若她不是呢?你草率送出莲花簪,那是叶府历代当家少夫人才可以拥有的信物,你岂非拿终身大事做儿戏?”
叶听风无所谓的一笑:“若她是呢?玉溪爷爷,我宁可错认,也不想再平白错过机会。”
“你做事向来稳重懂分寸,但愿你在这件事上也足够理智。”
“我会的。多谢玉溪爷爷费心。我走了。”
“去吧。”
梵府,芙蓉苑。
白天一直在抓紧时间偷偷修炼,梵落有些累,就信步出来走走。
走出芙蓉苑没多久,忽然遥遥听到药房那边传来争执声,她仔细聆听,似乎是梵皓轩的娘亲惠姨娘的声音。
离得太远听不清楚争执内容,她索性悄悄靠近。
只见惠姨娘拍着药房的门,声音哭到沙哑,凄然道:“大夫,求你了,我也不要多贵重的药材,只要能止血生肌就好。”
“去去去,二姐特意关照过了,这几天没有主母和她的允许,谁也不许私自取药,不管身份高低,药材贵贱。”
“大夫,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就可怜可怜皓轩吧,他再怎么,也是家主的儿子。”
“家主有嫡出的优秀儿子,你的皓轩算什么?我惠姨娘,你还是认命回去吧,也不掂量掂量你们母子什么身份,竟敢和不该亲近的废物走那么近,现在知道后果很严重了吧?快走!别连累我们。”
惠姨娘苦苦哀求不起作用,便扑通一声跪下,当值的那名大夫烦不胜烦,忽然变脸,拔出墙上挂着的配剑便狠狠劈下来。
没有丝毫灵力的惠姨娘惊慌的瞪大眼睛,忘了躲闪,其实就算想躲也躲不开。
梵落大怒,匕首嗖的飞出,将那大夫的手掌钉在门板上,痛得他哎呦哎呦惨叫,用力挣扎。
梵落动用念力遥遥控制着匕首,让他的手怎么挣都挣不脱,反而因为挣扎,伤口越来越大,血流如注,痛不可挡。
两人都惊骇不已的回头望过来,见是废物姐,无不意外,大夫不敢置信道:“我拥有先天两重灵力,你竟能磕掉我的配剑,将我手掌钉在门板上,你究竟是谁?”
“你眼瞎吗,看不出我是谁?”梵落冷笑道:“我又不是天生废物,只不过五岁那年遭人暗算,毁了灵根和智力,才变得又废又蠢。听你口气,莫非我该一直废物下去?要不要我将此话告诉老爷子?”
大夫大惊,老爷子梵尧对这废物孙女宝贝得不得了,听到这话还不得活剥了他?
他赶紧求饶道:“四姐,的哪敢包藏祸心啊。”
“哼,最好不要口是心非!”梵落警告了一声,转而柔声问惠姨娘:“惠姨娘,皓轩怎么了?”
“轩儿不是在洗尘宴上给你让座位吗,虽然最后是江公子给你的椅子,却也深深惹怒了二姐。她气不过,在轩儿身上狠狠砍了几剑,还毁了轩儿的脸,现在他浑身是血,眼看活不成了。”惠姨娘着失声痛哭起来。
梵紫萱你真恶毒,竟然迁怒这么的孩子!
梵落怒不可遏,杀气骤起。她将钉着大夫手掌的匕首从门板上取下,匕首在他脸上晃了几晃,用他的皮肤擦拭干净匕首上的血,目光森寒盯着他,盯得大夫毛骨悚然,双股颤颤:“四姐有什么吩咐?”
“将药房里最珍稀的止血生肌灵药,不管外敷的还是内服的,全部足量包给惠姨娘。以后再敢欺负他们娘俩,我废了你的双爪和第三根腿。”
废了双手他就不能写药方抓药,也不能帮患者用灵力疗伤,就做不成大夫。
废了第三根腿就不能人道,那他还是个男人吗?
大夫吓得冷汗涔涔,几乎要软倒,战战兢兢老老实实将最好的药都包好,双手交给惠姨娘:“惠姨娘你拿好,不够的话随时过来再取。”
梵落扶着惠姨娘向她所在的院子走去,惠姨娘是妾,没有独立院落,只能和那些旁系远房的梵氏族人住在偏僻简陋院落,到了她的住处,还没有进屋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梵落疾步上前推门进去,门内的情形让她心尖一颤,怔在当地。
只见地上到处都是血,才八岁的梵皓轩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嘴里不断溢出鲜血,身上有好几个血洞,脸上斑驳交错着剑痕,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惠姨娘一见这惨状,再一次泪如雨下,跌跌撞撞扑到床前跪下来,双手颤抖着想要抚上皓轩的脸,可脸上都是剑痕,无处落手,她痛苦万分的含泪看着他,碰都不敢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