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0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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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订阅全文可解锁更多姿势!  当然也是因为她能干,江见海才能后方无忧,家中老娘有人孝敬养老,儿女有人看顾管教,后来老娘死后他带着宁香进城,自己在生活上也是过得轻松且完全没有任何忧虑。

    可宁香把家里家外打理得紧紧有条,妥妥当当的能力,在他们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在他们眼里,就是宁香这个只会做点家务事的文盲村姑,占了江见海这个厂长的大便宜。

    如果不是江见海,她上辈子过不上那样的“好日子”。

    所以,平时一点家庭地位都不给她。

    ***

    胡秀莲看宁香回来,自己便退到灶头后面烧锅去了,让宁香掌勺做饭。她坐在灶头后面点火热锅,笑着和宁香话:“出去玩了半天,心里应该舒坦些了吧?”

    宁香当然知道她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在等她把心里的委屈释放完,等她“作”完,然后回到江家去继续养老婆婆和继子继女,继续给家里攀住江家这门好亲家呢。

    宁香不冷不淡道:“我已经把话得很清楚了,不会改变主意。”

    听到这话,胡秀莲本来堆满笑意的脸蓦地一变。她勉强维持了一下嘴角的肌肉角度,伸头看着宁香耐着性子:“阿香,你到底是怎么的啦?女人离婚,会被人骂死的,你晓得哇?再了,江厂长这么好的对象,你离了就找不到了呀。”

    宁香不看她,敛目炒自己的菜,终于忍不住了,“是我嫁人不是你嫁人,好不好只有我自己心里知道。李桂梅是个出了名的刁蛮人,你应该知道。江岸江源和江欣那三个娃,一个比一个调皮能折腾,我还打不得骂不得,平时就这样对他们好,别让他们拿我当妈看,到现在他们也根本不拿我当人看,一家合起来欺负我一个外人。江见海每个月寄回家的生活费,我也一分都见不到,全捏在李桂梅里。我在他家洗衣做饭种菜浇地劈柴,伺候老四个,好吃的从来轮不上我一口,我到底图什么?你跟我讲,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福气?”

    胡秀莲看着宁香,听她完这些,眉头微微蹙起来,半天冒出一句:“阿香,你怎么变得这么自私啦?尊老爱幼不应该的吗?怎么能光想着自己啊?你以前不这样的呀。”

    宁香听到这话,直接肺都要爆开了。

    她就知道,和他们是不通道理的,一点点道理都别想通。是的,她以前不这样,她前世也不一样,她像傻逼一样奉献自己的一生,换回来别人的不记恩和瞧不起!

    她是长女长姐,所以她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养活弟弟妹妹到这么大,奉献自己让弟弟妹妹上学,平时有好吃的也全让给弟弟妹妹,现在还要用婚姻为他们铺路,不想干就是自私自利!

    她是江见海娶回家的媳妇,也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要帮人孝敬老娘和照养儿女,付出了那么多却连一口好吃的都不能肖想,不然就是自私自利!

    谁想过她想要什么?谁知道她喜欢读书,也想上学识字读书看报?谁又知道,她曾经也想找个互相喜欢的人,结婚恩恩爱爱互相照顾着过日子,然后生个可爱的孩子,白头偕老?

    没有人知道,没人一个人知道她想要什么,也没有人想知道,更没有人在乎!

    胡秀莲不管宁香脸色不好看,还在看着她继续:“咱们女人都这样,你嫁给谁不是这样过日子?好歹江厂长有能力工作好,家里条件好,你等你婆婆那个什么了,再让江岸江源和江欣认你当娘了,你们跟江厂长进城去,那往下是不是全是好日子?有江厂长这样的爹,江岸那三个孩子能差到哪去?以后啊,全是你享福的日子好伐?”

    宁香紧紧捏着里的饭勺,努力压住气,抬目看向胡秀莲,“如果嫁给谁都是这样,嫁给男人都过这样的日子,那一辈子不结婚也罢!谁是贱骨头,非要找个男人过这样的日子!给自己找这样大的负担和麻烦!我再最后一遍,这个婚离定了,谁都没用!”

    胡秀莲也被她这疾言厉色弄得来脾气了,眼睛一瞪道:“我和你爹不同意,我看你敢离!我看你是真脑子瓦特了,想一出是一出,连离婚也敢想!江厂长是什么人,是你想离就离的!女人这辈子,就是结婚生孩子,相夫教子,你懂不懂?!”

    宁香冷笑,“现在不是旧社会,现在国家提倡男女平等婚姻自由,这个婚我离那就一定离。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经过你们任何人同意!女人一辈子就是结婚生子、相夫教子?那我这辈子非要证明给你们看,女人一样能干出事业来!”

    完这话,她也没心思炒菜做饭了,把里的饭勺一扔,并扔一句:“这饭我不吃了,你自己做吧。”

    胡秀莲看她撂脸子回屋,冲她后背就喊:“宁阿香,你作腾也要有个限度的啊!你一个女人家,大字不识几个,能干出什么事业?你要是真敢把这个婚给作离了,就别进我们这个家门,我们宁家不要你这种败名声的女儿!”

    宁香挎着黄书包出门的时候,正好和回来的宁金生碰上。她冷着脸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径直和宁金生错肩走过去了。

    宁金生闻到了她身上的火-药味,还愣了一会。进了门看胡秀莲一个人在做饭,过去搭帮烧锅,问胡秀莲:“我看阿香挂着脸出去了,又发生啥事体了?”

    胡秀莲在灶头上一边乒乒乓乓炒菜,一边气不过道:“又提离婚的事呢,跟我吵了一架拿包出去了,不吃饭了。我看她是吃错药了,从前性子那多软和,谁人见面不夸一句咱家阿香好?做人媳妇倒不行了,现在突然回家来闹这么一出,脾气也臭成这样,真是叫人生气。不过就是江岸调皮推了她一把,脑袋撞个包,也没什么大碍的,至于她这样的啦?”

    宁金生听这话也有气,“你就让她闹,江见海现在在外地考察学习呢,谁跟她离婚去?我倒是要看看,她能作出什么妖来,我们不过让邻里看场笑话罢了。闹完回江家,日子不好过的还是她!”

    胡秀莲也是真被弄得生气了,不过她还是考虑了一下实际情况,看着宁金生:“她就这样胡闹不回去,人家江家肯定对我们有意见的,我们没教好闺女,还得我们不懂事。“

    宁金生吸气想了想,“那就别等她缓什么情绪了,傍晚生产队收工,我就摇船把她送回去。“

    胡秀莲现在也不想留着宁香发泄什么委屈了,点点头道:“送回去吧。“

    ***

    宁香中午没吃饭,在这个举国贫困的年代,饿一顿两顿那还不是家常便饭。时候粮食更少的时候,她要把吃的省给弟弟妹妹,挨过饿的还少么?

    中午她随便找了个凉快的地方把最热的那一阵避过去,随后便挎着黄书包去了公社的放绣站。她现在里剩下的钱有限,自然得抓紧做绣活攒点钱在里。

    眼下这个年代,致富是不可能的,只能随大流先解决温饱问题。

    前世离开木湖镇大半辈子,宁香还很清楚地记得木湖镇上放绣站站长的样子。见了面脑海中的画面越发分明起来,陈站长穿一身藏青衣褂,笑着和她话:“好些日子不见你来了。”

    宁香笑笑,“家里有些忙。”

    细致了就是,最近是秋收时节,家中自留地里有庄稼要收,李桂梅都使唤她去做,她又要做饭做家务,还成天被江岸江源和江欣那三个崽子折腾,所以最近一周都没时间来放绣站拿原料。

    随口寒暄了一句又问:“陈站长,还有原料吗?”

    这个年代,乡镇上放绣站里的原料,都是从城里的放绣站或者绣庄里拿的。拿回来以后发给民间职业绣工,还有就是宁香她们这样的乡村绣娘,绣品做好经苏城销往申海和港城等地。

    绣娘做一件绣品其实赚不到多少钱,钱很少,给的时间也很紧,要在规定的时间把成品给交回放绣站。但即便钱再少,对于绣娘来也是赚钱贴补家用的好途径。

    陈站长认可宁香的艺,和她话也客气,“有的有的,还有一些枕套和鞋头花,你再晚来一步呀,我就给发出去了。既然你来了,那就让你拿回去做好了。”

    宁香还是笑笑的,不必装话也温柔,“那就谢谢站长啦。”

    陈站长给宁香数好枕套和鞋头花的件数,记录在册子上,放下笔来看向她又笑着问:“还有些细活,你要不要做的啦?你要是嫌给的时间不够,我给你放宽些怎么样?”

    像枕套、被套、坐垫、台布这些家常日用品,不需要用多细的丝线,自然就是相对粗一些的绣活。细活讲究多,也不是一般绣娘人人都能做的。

    宁香不做细活,当然不是因为放绣站给的时间不够。她是做起刺绣来可以忘记吃饭睡觉的人,哪怕把所有时间都利用起来,她也能在规定时间内把绣品做完。

    不拿细活是因为眼下不行了,她微微张开掌心,低眉看一眼指上的干糙,轻轻吸口气抬起头来继续微笑着:“站长,我暂时做不了,过一阵吧,过一阵我再拿细活。”

    陈站长自然不勉强她,把数好的枕套和鞋头花的原料装好给她,就让她走了。

    早上吃的饭就不多,中午又没吃饭,从公社回来的路上,宁香只觉得肚子饿瘪了。肚子咕噜叫两声,她咽咽口水把空腹感往下压,只当没这回事,继续赶路过石桥回甜水大队。

    回到甜水大队她也没回家,直接去了大队的绣坊。

    芜县总共有七个公社,几乎大半公社都有自己的放绣站,而有放绣站的公社下面所辖大队,那几乎全有自己的绣坊。乡村绣娘可以自己在家里做刺绣,也可以去绣坊一起做,这年代最讲究集体干活。

    宁香的绷架放在江家没有带回来,她现在要做刺绣,只能去大队的绣坊,用一下里面公用的绷架。自然也是为了避开胡秀莲和宁金生,免得又因为离婚的事吵吵,烦得要命。

    绣坊里有四五个绣娘在做刺绣,都是甜水大队的女人。她们自然也都认识宁香,其中一个微胖的女人留着齐耳短发,看到宁香就笑着:“喔油这不是甘河大队的厂长夫人嘛,怎么来我们甜水大队啦?”

    傍晚从绣坊回到饲养室,她仍然趁着天色还未黑透,借着晚霞余留的浅光,继续看书默写汉字。除了学习语文,她也会把数学算术之类的拿出来学一学,稍微做一点题目。

    ***

    晚饭时间,宁家的饭桌上。

    宁金生和胡秀莲的脸色都不好看,一脸攒着气的样子。宁波宁洋两脸懵懂,好像知道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看着胡秀莲问:“姆妈,大姐不回来啦?”

    宁兰想起昨天晚上宁金生打宁香的那一巴掌,下意识往宁金生脸上看了一眼。宁金生心里的脾气全挂在脸上,开口道:“不回来拉倒!越活越回去了,成家了反倒变得不懂事了。”

    胡秀莲夹了个咸菜在嘴里嚼,越嚼越咸,越咸越气,半天:“你建东也是,他在这里多管什么闲事?把饲养室让给阿香住,成心的不是?”

    宁兰这又看向胡秀莲,声道:“那还能真让姐露宿在外头呀?”

    胡秀莲吃一口白水泡开的米饭,“她没地方住,自然就回来了呀。现在她有饲养室住着,不知道要拧到什么时候呢。再不回江家去,咱家在甜水大队很快就成笑话了好吧?”

    宁兰还是声,“那她要是住桥洞也不回来呢?”

    胡秀莲被她得一噎,忽瞪她一眼,“你也来添堵不是?她不回来是想怎么样?真跟江见海离了,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咱们家的脸要往哪摆?厂长夫人不想做,想二婚嫁什么人?”

    宁兰也理解不了宁香的想法,她觉得以宁香的条件来,确实属于高攀了江见海。当然她不觉得给人做后娘是好事,但是宁香确实找不到比江见海更好的对象了。

    如果她把这个婚离了,以二婚的身份再找对象,那会更难找,毕竟二婚的女人不值钱。

    但是看宁香这次的种种反应和态度,宁兰还是软着声音:“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感觉,姐是那种性格的,平时脾气温和什么都好,但真下定决心做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宁金生和胡秀莲被宁兰得表情微微僵住,心里下意识也认可她的这种分析。宁香确实就是要么什么都好,要么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回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