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番外十1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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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桑桑是居住在涂山的白狐。

    狐狸窝繁衍了好多代好多只,但能够修炼成人形的狐狸实在是寥寥,李桑桑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她依旧不满意。

    她这种狐妖,最多能有两百年寿元,虽然比起狐狸,比起凡人来讲,是够长命百岁的,但是李桑桑不满意。

    她听闻,涂山曾经有一位祖奶奶得道成仙,上到了九重天,那可真是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

    李桑桑想要成为这样的神仙。

    她听那位祖奶奶的名讳叫桑桑,于是化形之后,她给自己取了个名字,李桑桑。

    至于这多出来的姓氏,那又是另一番公案了。

    在她还没有修炼成妖之时,有一回,她落入了猎人的陷阱之中,猎人将她带回家,看到她浑身雪白,不似凡物,将她进献给了当地望族。

    那家郎君悉心照料她,将她的伤腿养好,还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她记得,郎君身体羸弱,整日喝药,后来喝药不中用了,就开始求签问卦。

    道士,郎君未来的妻子姓李。

    郎君抱着她开玩笑:“我这幅身子不能糟蹋了别人的女儿,不如让我的狐狸姓李,好吗?李狐狸?”

    他将脸埋入她蓬松的毛发中:“听狐狸会报恩,你做我的媳妇吧。”

    李桑桑认真听了,认真想了一番,自顾自答应下来。

    只是,郎君没有活过那个冬天。

    李桑桑郁郁回到涂山,将自己关在洞府里过了几十年。

    然后有一日,狐族的一位奶奶过来告诉她:“你念念不忘的郎君重新投胎了。”

    李桑桑知道这是真的,这位狐狸奶奶和地府有些交情。

    于是她忙不迭地收拾了细软,下了涂山开始寻找。

    她以为在茫茫人间中寻找一个人并不容易,她已经做好了找到白发苍苍的郎君的准备,但是当她看到郎君的时候,她依旧有些崩溃。

    她找得太顺利了,郎君如今是个八九岁的孩。

    彼时,郎君的转世孩躺在柴垛里奄奄一息,他浑身都是伤,他忽然发觉眼前光芒大盛,睁眼模模糊糊地看见恍若神仙的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气若游丝地:“我快要死了吗?”

    李桑桑:“应该死不了吧。”

    李桑桑伸替他剥除了衣裳,指划过他的伤处,所到之处,血肉重新生长,伤口缓缓合上。

    这个过程很痛很痒,李桑桑知道,但是自始至终,孩都没有一个字。

    李桑桑将衣裳扔给他,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孩面露警惕,但是过了一会儿,他轻声:“我叫高桓。”

    高桓啊

    李桑桑出神地想,她没有弄错,从前要她做媳妇的郎君,也叫高桓。

    高桓看着李桑桑,似乎在思考李桑桑的来历。

    在昏暗柴房里,在他遍体鳞伤之时,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倾国倾城的美人。

    高桓问她:“你是神仙吗?”

    做神仙,一直是李桑桑的愿望,高桓的话很好地取悦了她,她露出笑:“是吧。”

    她不是神仙,她是一个妖怪,可是这并不重要,面前这个不过是一个肉体凡胎的孩,他懂什么神仙妖怪。

    高桓闷不做声,他发现李桑桑身后有毛茸茸的尾巴在摇来摇去。

    从此,李桑桑留在了高桓身边。

    她很快了解到此世高桓的身世。

    他是燕国的皇族,自就被送到齐国做质子。

    齐燕两国交战,齐国的人对身为燕王质子的高桓厌恶至极,任何人都能够对他非打即骂。

    上次他就是被齐国贵族的儿女们蜂拥而上打了一顿,扔进了柴房。

    李桑桑抱着胳膊看在马厩中打扫的高桓,心中啧了一声,可怜。

    她走上前,轻轻用一挥,转眼间马厩整洁如新,她看向高桓,本以为能看见他感激涕零的脸,却见孩沉着脸并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

    他中攥着抹布,唇色发白问道:“你用了妖术?”

    如果现在李桑桑是狐狸身,她一定开始炸毛,她敲高桓的头:“是仙术,记住了!”

    高桓低垂着眼睛:“不要再用仙术了。”

    他完就转身离开。

    李桑桑心里暗骂,不知好歹的臭孩。

    高桓开始躲着李桑桑。

    李桑桑本来对高桓的行踪了如指掌的,不过是马厩,柴房还有潮湿逼仄的寝屋之间来回走动,但这些天,她有时候完全不知他去了哪里。

    李桑桑想了想,在高桓身上附上一只虫子。

    她借由虫子的眼睛,看到高桓走进一个破败的屋,屋子里面坐着一个瞎眼的婆子。

    高桓对婆子:“我身上是不是沾上了东西?”

    婆子闭着眼睛,却像能看见一般凑近了高桓,她:“狐妖。”

    婆子递给高桓一张纸:“符纸化水,喝了之后狐妖不能近身。”

    李桑桑看见高桓接过符纸,然后从袖子里掏出几枚铜板,放在桌子上。

    “等等。”婆子忽然道。

    她伸,然后李桑桑的偷窥戛然而止。

    昏暗屋子里,婆子对高桓:“你肩上有一只虫。”

    高桓扫了一眼这只被婆子打死的虫,并不在意。

    他从婆子的屋里走出来,来到溪水边上,用捧起一汪水,

    符纸在水中很快化了,高桓忽然想起李桑桑的眼睛,她在昏暗的柴房里看他,像是在发光。

    高桓将中的符水扬了。

    他叹了一口气,他好不容易攒起的铜板就这样打水漂了。

    高桓走回寝屋,他看见李桑桑坐在他的床上,抱着胳膊抬着下巴,不满地看着他:“去了哪里?”

    高桓后退了一步,他不知道哪里惹怒了这个狐妖,他只知道,妖怪一不高兴,是会吃人的。

    李桑桑从床上跳了下来,有些气呼呼。

    高桓看着她走出门口,他沉默着收拾着床铺。

    狐妖生气了,她会离开吧?

    像父王母妃那般,轻易地抛弃他。

    天很快黑了,高桓睁着眼睛躺在略带霉味的床铺上。

    以往这个时候狐妖会回来霸占他的床铺,并将他赶下地的,今日,狐妖没有回来。

    他翻了个身,的身躯莫名有些萧瑟之感。

    他迷迷糊糊睡着了,然后感到眼皮子有亮光扰人,他睁开眼。

    李桑桑在屋内点了灯,她抱着崭新的被褥站在下面。

    “孩,让开。”

    高桓揉了揉眼起身。

    李桑桑将被褥铺在床上,然后躺了进去。

    高桓眼馋地看了一下,去柜子里取另一床烂絮被褥,他将被褥铺在地上,然后准备睡觉。

    李桑桑坐在床上:“上来。”

    高桓愣了一下。

    李桑桑冷着脸:“叫一声姐姐,我就让你上来睡觉。”

    高桓低头,感觉到眼睛有些热,他低声道:“姐姐。”

    狐妖没有抛弃他,她还在关心他。

    李桑桑陪在高桓身边几年,当年的崽子渐渐长成狼崽子。

    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能够让城里的姑娘看红脸。

    李桑桑哀叹,若是她迟个几年到,她就有福了。

    可是面对从看到大的崽子,李桑桑确信,她下不了。

    尽管她是一个天性风流的狐狸精。

    眼看高桓处境改善,不再是需要她处处盯着的可怜,李桑桑将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分散了一些。

    俊秀的少年走过李桑桑和高桓居住的宅子,满脸通红地喊她一声:“高姐姐。”

    多年前,李桑桑带着高桓离开了那户折磨高桓的贵族家,来到一处镇,在这里,李桑桑和高桓以姐弟相称。

    李桑桑看着面前的少年有些蠢蠢欲动。

    作为一个狐狸精,吸取男人的精气是必修的功课,但是李桑桑一直没能够实践,因为时候的郎君过,要李桑桑做媳妇。

    后来他死了,李桑桑心里怎么也放不下他。

    如今,李桑桑找到了郎君的转世,终于将执念放下了。

    难道她会嫁给高桓那个孩?

    不可能呀。

    所以她开始物色其他美少年。

    一个活成了尼姑的狐狸精,出去是会被狐狸笑话的。

    李桑桑提着篮子,对少年笑:“陆郎,是在找我弟弟的吗?”

    陆郎闪烁着躲避李桑桑的目光,又忍不住去看她:“我来送还高兄的书的。”

    李桑桑继续对着他笑:“我弟弟在里面,你进去吧。”

    陆郎却不急着进去,他问:“高姐姐要出去?”

    李桑桑:“嗯,要去买块豆腐。”

    陆郎伸来提她的篮子,不心握在李桑桑的上,他心一跳,打算收回,但是李桑桑却反握住他:“不用了,多劳累你呀。”

    陆郎满脸通红,支支吾吾:“不、不劳累。”

    李桑桑握住他的没有松,这让陆郎感到心神荡漾起来。

    李桑桑看着少年,瘦瘦高高的,面容俊秀,未经人事。

    他的元阳一定很美味吧。

    两人陷入各怀心思的拉扯,忽然中间插进了一个人。

    他一打开陆郎的,抓住了李桑桑,另一接过了陆郎的书。

    他眉眼阴沉,似笑非笑:“陆兄,”他扭头,笑得灿烂,“姐姐。”

    他:“书已经拿到了,不送。”

    他:“姐姐,我陪你去买豆腐。”

    李桑桑仰头看着高桓,她本来觉得陆郎就已经够高的了,现在一看高桓生生比她高过一个头。

    他的相貌可以是俊美,站在陆郎身边,竟然将陆郎比下去了一大截。

    他不再是那个睡在柴垛上的可怜崽子了。

    李桑桑晃了一下神。

    高桓赶走陆郎后,却没有跟着李桑桑去买豆腐,他扼住李桑桑的腕,将她带到了房中。

    少年沉着脸,竟然有了黑云压城的压迫感。

    高桓:“姐姐,你就那么馋他元阳?”

    李桑桑正在喝茶,一听这话呛得直咳嗽:“咳咳咳、你从哪里听来的荤话?”

    高桓面色正经:“姐姐每夜梦话,要睡男人,夺他元阳。”

    李桑桑红着脸放下茶盏:“我真这样?”

    高桓严肃点头:“真这样。”

    李桑桑皱着脸,一脸纠结。

    她好像将这个孩子引入歧途了,她是狐狸精,可他不是呀。

    为什么他起元阳、男人之类的事,像是在今日吃什么一般,这样淡定。

    正在李桑桑沉思之际,高桓走到她身边,他俯下身子,将李桑桑逼进椅子内动弹不得。

    他:“姐姐,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侍奉你。”

    李桑桑咳得更大声了。

    最后,她气急败坏地赶走了在她身边黏黏糊糊的少年。

    她双抱膝,蜷在椅子上,出了好半天的神,然后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狠狠摇了摇头。

    春去秋来又过了几年,从遥远的燕国传来消息,王上离开人世,新继任的燕王是高桓的父亲。

    李桑桑和高桓站在高丘上往北望去,高桓的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李桑桑偏头问高桓:“高桓,你有什么打算?”

    高桓洒下中抓着的一把杂草,他神色冷淡地:“我无父无母,是一个孤儿,燕国与我没有什么干系。”

    但是李桑桑看着他,她分明从高桓的身上看出了王气。

    果然几月之后,燕国使臣远道而来,终于找到了燕王之子。

    新任燕王从前并不受宠,没能培植上什么势力,子嗣也不多,登上燕王之位后,他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沦落在齐国的儿子,于是命人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少年眉眼淡淡,他穿着麻衣,着锦穿罗的使臣跪在面前迎他,但他却扭过了头,看向桃树后站着的李桑桑。

    “姐姐,你要去燕国吗?”

    他想,若李桑桑不愿意去,他不会回去。

    李桑桑从桃树后走了出来,她:“去吧,”她笑道,“你身负王命,你应该去。”

    高桓回到了燕国,他拥有了奢华的宫殿,如云的仆从,但他并不开心。

    宫人告诉他,李桑桑是个女子又身份不明,他不应当将她带入王宫。

    高桓负气骑马走出了王宫,他在客舍里找到了李桑桑。

    李桑桑坐在窗沿上,双腿朝外一晃一晃,她在仰头看着月亮,听见脚步声起,她回头看见了高桓,嫣然一笑:“你怎么出来了?”

    高桓走到李桑桑跟前,他将身上的披风解开,披在李桑桑身上:“天冷。”

    李桑桑偏头看他,心中有些感慨,当年的崽子也会照顾人了,濛濛月光之下,李桑桑竟然觉得这幅模样的高桓有些陌生。

    但是马上高桓席地坐在她的脚边,像时候无数次一样。

    还是个孩子呀,李桑桑叹一口气。

    李桑桑笑了笑,她看出了高桓的情绪,她问:“在王宫里不开心?”

    高桓:“不能见到姐姐,所以不开心。”

    李桑桑哼了一声:“幼稚。”

    高桓闷闷道:“姐姐,我会想办法让姐姐留在我身边的。”

    李桑桑以为这是孩的逞能之语,没有放在心上。两个月后,高桓一身甲胄出现在她面前:“姐姐,从今天开始,我不住王宫,我要去战场。”

    高桓伸,打算去牵李桑桑的,但他最后只是捏住她的袖子:“和我一起吧。”

    李桑桑没什么好矜持的,她跳上了高桓的马背上,马蹄声阵阵伴着少女的笑声。

    夕阳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少女要和少年讲话,她环住他的腰身,歪头向前探。

    高桓在军中从卒开始做起,几个月后,他倚靠军功步步向上。在一次战役之后,主帅在阵前战死,燕军群龙无首之际,高桓站了出来稳定局面。

    很快,都城送来新的认命,封高桓为车骑将军,统领三军。

    都城使臣见了高桓诚惶诚恐,口称殿下。

    原本为了不引人注目,高桓的身份被隐瞒得很好,这下大家都明白了高桓的身份,惊掉了大牙。

    军中渐渐有些不服气的声音。

    ——怪不得他往上升得这样快

    ——嘘。

    李桑桑从外面大摇大摆地走进高桓的军帐中,她看见后面的人拿着一根肉骨头,想要逗她:“狐狸,过来。”

    军中没有女人,李桑桑平日在外面以原形示人,士兵都知道,这是高桓养的一只白狐狸。

    李桑桑走进军中后,身子摇了摇,变成一个肤若酥酪的娘子。

    高桓指微颤,放下了中的舆图,他站起来:“姐姐,你来了。”

    李桑桑大大咧咧坐在高桓的书案上,压住了他的舆图,高桓扫了一眼舆图,堆起的裙摆之下,舆图有微微的褶皱,但高桓很难集中注意去看舆图。

    他循着舆图往上望去,纱裙裹着少女的丰盈。

    他身子一僵,收回了目光。

    李桑桑丝毫没有注意到,她摇晃着双腿,对高桓:“其他人都你靠王上,你的战功全是别人让给你的,你什么时候去解释一下啊?不如找几个刺头杀鸡儆猴?”

    高桓伸,握住李桑桑的腰,将她抱了下来。

    李桑桑感到腰上的灼热,微微怔了一下。

    高桓放下她,用抚了抚舆图:“压皱了。”

    李桑桑心虚看一眼:“哦。”

    她觉得她太过为老不尊,高桓不过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子,她在荡漾什么。

    或许是因为她馋了这么多年的元阳,却始终没有到嘴。

    她回想了一下,每次她试图勾搭男人,高桓总是会适时地出现,搅乱她的打算,为了崽子的身心健康,她只能含泪送走快要到的男人。

    李桑桑偷偷抬眼打量了一下高桓。

    混着王气的元阳

    大补。

    然后她飞快打消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崽子!

    高桓话头一转,道:“没关系。”

    李桑桑问道:“什么?”

    高桓:“就让底下人吧,燕国军士都这样想的话,那么齐国会不会也这样想呢?”

    李桑桑一怔,高桓回了方才的话题,她点头道:“你是为了迷惑敌军。”

    高桓任主帅以来,整日无所事事,底下人怨声载道。

    敌军高兴起来。

    齐国军帐内,齐国主帅道:“不过是个黄毛儿,不足为惧,明日、明日便渡河作战。”

    谋士劝阻:“不可,焉知他不是故意为之?”

    齐国主帅想了想,道:“那就试探试探。”

    第二日,当地世家大族前来拜谒高桓,带来了六个舞姬。高桓大一挥,全部留下。

    夜晚来临,李桑桑缩在高桓帐中吃葡萄,她道:“戏要做全,你收了她们,难道就将她们放在一边?”

    高桓神色似乎有些郁郁:“不要她们了。”

    李桑桑不明所以,她低头看了一眼盘子,葡萄被她吃得七七八八。

    她以为高桓在生气她吃光了他的葡萄,她心里念叨,气鬼,自到大他吃了她多少东西呢。

    她放下葡萄,打算擦一擦,高桓伸了袖子过去,让她擦在他身上。

    李桑桑撒气,将一的葡萄汁都往他身上蹭,但高桓看着并不生气,反而有隐约笑意。

    李桑桑正要生气,忽然耳朵一动,她听见帐外的脚步声,听声音不是熟人。

    李桑桑站起来,踮起脚贴在高桓耳边:“外面有人,不是我们的人。”

    高桓余光往外望去,看见了鬼鬼祟祟的眼睛。

    他忽然将李桑桑拦腰抱起,李桑桑猝不及防,用勾住他的脖子,丹唇微微启开,仰头望他:“做什么?”

    高桓抱住李桑桑,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卧榻。

    李桑桑睁大了眼睛,她看着高桓向她俯身,压住了她。

    若她想挣扎,她当然能挣脱,但是她呆愣了许久,终于,她回过神来,她的搭在高桓肩膀上,才刚刚用力,高桓就擦着她的耳边话:“迷惑敌人。”

    李桑桑眨了一下眼,然后很快明白过来。

    她柔顺着松开了,躺在了卧榻上。

    她艳丽的乌发铺满了床铺,眸子似含着水一般,高桓定定凝望她半晌,握住了她的腰肢。

    李桑桑卖力地叫了一声。

    高桓的微微一僵。

    李桑桑声问他:“我叫得不好?”

    高桓的指紧了紧:“你叫得很好。”

    李桑桑眯眼笑了,她问道:“你不喘一下?”

    高桓几乎不被察觉地移开了腿,弓起腰和李桑桑拉开了下半身的距离:“你喘就够了。”

    李桑桑顺从地喘了两声,高桓沉默着听着,然后忍不住出声,嗓音有些喑哑:“不要再”

    李桑桑疑惑:“怎么了?”

    高桓翻身下榻:“他们走了。”

    李桑桑跳下了榻,她看着高桓,道:“你发烧了,怎么脸这么红?”

    高桓头也不回走了出去:“出去冲个澡。”

    高桓回来大帐的时候,李桑桑已经自床上睡得正甜,高桓伸出带着水汽的指,刮了刮她的鼻子:“狐狸精。”

    到了后半夜,高桓估摸着那两个探子已经回到了齐营,他走出了大帐。

    他命军士立刻涉水攻打齐军。

    齐军没有防备,他们还在呼呼大睡,衣着不整地跑出营帐,死伤无数,剩下的被燕军撵跑了几十里。

    燕军大胜。

    齐燕之间的战争终于告一段落。

    高桓带着赫赫战功回到都城,没过多久,燕王病重而亡,余下几个公子计谋权势不如高桓,全部被高桓打发到偏远之地去了。

    登基之日,李桑桑在众人之中仰头看着已经成为燕王的少年,心中感慨。

    李桑桑开始觉得,高桓不再需要她。

    他不再是躲在柴房里等待解救的弱孩童,他成为了广有四海的王。

    多年前,李桑桑来到高桓身边,是为了完成上一世未尽的心愿,嫁给前世病弱的郎君。

    但当她看到尚为孩童的高桓后,她不再有这种心思,她留在高桓身边,是为了帮他。

    她做得很好,她将那个孩带到了这里,成为万众敬仰的王上。

    他不会再需要她。

    她应该走了。

    李桑桑悄然转身。

    高台上的新王一直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众人,人群中响起欢呼声。

    这是他们的新王上,少年英雄。

    王上看着人群,忽然间脸色骤变,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跌跌撞撞地从高台上下来,然后消失不见。

    礼仪官走出来,淡然含笑向众人解释王上去向,但他额上的薄汗泄露出他的紧张不安。

    鬼知道王上去了哪里!

    高桓扔下了头上碍事的冠冕,脱去了衮服,骑上马去追转身离开的李桑桑。

    夕阳西下的时候,他在旷野上拦住了李桑桑。

    “姐姐,你要去哪里?”少年虽然已经成了王,但却像一只被抛弃的可怜兽。

    李桑桑心虚解释道:“你已经成了燕王,我想,你大约不会需要我了。”

    “胡!”高桓扼住了李桑桑的。

    “我离不开姐姐,我要姐姐做我的王后。”高桓垂着眼睛不敢看她。

    李桑桑惊吓般地扔开了他的:“你在胡八道什么?”

    高桓眼中隐有黯色,然后他仰头笑了笑,眼中阴翳不再:“我在和姐姐开玩笑,姐姐,王宫里需要你,我要你做我的国师。”

    看着李桑桑犹豫,高桓继续道:“世间妖鬼邪祟太多,没有姐姐护我,我怎能安然无恙?”

    李桑桑抬头看着高桓明亮的眼睛,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王上负王气,自能克制怀有恶意的阴邪之辈。

    但李桑桑想留下,她需要一个理由留下。

    李桑桑扬着下巴道:“你得对,你太过弱,身边需要一个强大的妖来保护你。”

    高桓笑得灿烂:“姐姐是神仙。”

    李桑桑僵着脸:“对,我错了,口误。”

    高桓迎新国师入宫。

    众人惊讶发现,国师竟然是一个有着倾国之色的女子,而王上将国师的住所安排在他的寝殿不远处。

    国师实际上是住在了后宫。

    臣子们担忧国师是一个妖言惑众的女人,更担忧王上迷上了这个女人,于是他们开始着急忙慌地为王上选美人充盈后宫。

    李桑桑在司天殿里听了这件事,开始闷闷不乐。

    她思考了一下自己闷闷不乐的原因。

    那是有着王气的元阳啊,虽然自己得不到,可也不能让别的女人浪费了,暴殄天物!

    她想象了一下后宫住满高桓的女人的样子,她感到有些烦躁。

    好像好几年前,她就不喜欢高桓身边的有别的姑娘。那时候,高桓在学堂里读书,先生的女儿是个活泼的姑娘,最喜欢缠在高桓身边,李桑桑见了不太开心,晚上就会对高桓发脾气。

    高桓大约是太怕她了,之后,对那个姑娘简直是躲着走的。

    可是如今高桓已经是燕王,等后宫住满了人,她有什么理由阻止高桓的妻妾来接近高桓呢?

    李桑桑满脑子塞满了乱糟糟的想法。

    元阳、后宫、妻妾

    她抱膝蜷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不如索性豁出去老脸,将高桓给睡了吧。

    可是高桓视她做长辈啊。

    李桑桑想了一天一夜,终于想出来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隔天,司天殿的宫人发现,国师消失无踪了。

    李桑桑找到了一个住在驿馆里,哭哭啼啼的异国女子,她是弱的卫国用来进献给燕王的礼物。

    李桑桑出现在她面前,对她:“我帮你逃跑。”

    女子满脸泪痕:“可是,燕王会迁怒卫国。”

    李桑桑笑了一下:“不会,从此我就是你。”

    女子怔了一下,然后精神起来,她:“请务必记住关于我,关于卫国的一切。”

    李桑桑一挥,有一道明灭的光芒闪过,女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门外有侍从捧着银盆进来:“公主,你要的热水来了。”

    她走进来,看着屋内的两个女子,眼中有了一点迷茫,然后她对着李桑桑道:“公主,奴婢服侍你。”

    李桑桑微笑:“不用,”她指了指呆愣着的真公主,“把她带出去吧。”

    真公主明白过来,面前的女子不是凡人,她施了法术,直接篡改了其余人对公主的记忆。她对着李桑桑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公主!”

    翌日,卫国使臣带着公主向燕王进贡。

    高桓留下了他们献上的珍宝,对于美人,他有些恹恹:“回去吧。”

    李桑桑一愣,然后侍从扯下了她的面纱:“王上,这是我们卫国第一美人九公主。”

    李桑桑想要蒙上脸,她害怕高桓认出她,但她忍住了。

    不会的,她特意施了法术,她如今的脸和她本尊只是有一点像,一点像。

    但高桓看着她的脸,半晌没有出声。

    然后他似笑非笑:“留下。”

    当夜,高桓宿在卫国九公主寝殿。

    一夜不曾停歇,李桑桑顺利取得了高桓的元阳。

    她打着瞌睡想另一件事,她准备做一个妒妇,不让其她女子进宫。

    天亮的时候,李桑桑感到浑身酸痛,她动了动身子,感到身后的高桓将她抱得很紧。

    李桑桑有种莫名的感觉。

    她有些生气,高桓轻而易举地和“卫国九公主”睡了。

    身后,高桓动了动,声音带着初醒的喑哑,他亲了亲李桑桑的后颈:“姐姐,既然取了我的元阳,你就要对我负责到底。”

    李桑桑一下子清醒了个彻底。

    高桓在身后轻笑,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李桑桑,让她镇定下来。

    高桓将“卫国九公主”册立为新的王后,终其一生,燕国后宫再没有其她女人。

    几十年后,高桓东征西伐,将其余国家悉数纳入燕国图,功高盖世。

    但再厉害的君主,总有软肋,高桓的软肋就是王后李桑桑。

    李桑桑寿终正寝,高桓守了一夜的灵,第二日就随王后而去。

    据那一日,天门大开,鸾车自天际而下。

    有人看见,燕王和王后化作两道流光,直入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