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裴寒凛深感此事无趣,便觉得里的酒也寡淡。
忽然瞧见厅堂前几道灯笼近了,照着一双浅杏色的鞋子踩上石阶,胸前的银锁佩饰撞得清脆作响,脚下生风,似是急切。
“慢点,世子慢点”
“祖母叫我快点的,怎么能慢!”
一提着下裾,一扶着头顶的玉簪,急匆匆地冲进了门堂。
脚下一刹,脑袋后面的一串红带被甩到了前头,正搭在额带处晃悠。
身后紧跟的鸳娘立刻为他捞到后头,又拍拍他的背上,将他下裾扯得平整。
余泽看到他这毛毛躁躁的样子顿时来了火,“怎么回事,余洛,你有没有一点规矩。嗯?”
多年在官场里摸爬滚打出来的那几分官威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场把这弟弟镇得大气不敢喘一下。
“对,对不起。”余洛结巴了一下,“是鸳姐姐我那样打扮不行,所以才”
“鸳姐姐是哪个。”
余泽好几年都没回过府邸几次,府中下人早就不大认得了,何况余洛称其为姐姐,他更是辨认不出,还以为是哪家府里的贵女。
三公子身后的婢女走上前,匍匐在地,“回大公子,婢女是鸳娘。”
余泽筷子咔哒一放,“放肆。是你教他这样喊吗。”
“奴婢不敢!”
鸳娘当即在地上磕起了头。
余洛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这位兄长,果真比祖母还气势凛然,看上去好可怕。
怪不得今天他要来用晚膳,全府上下都紧张起来,果然是个阎王。
“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来迟了,我今天去外面学骑马了,回得本来就晚”余洛挡在鸳娘面前,着急地辩解道,“不关鸳姐姐的事情,是我非得要去茅屋里给林哥哥取东西才回来晚了,我不知道兄长今晚要回来用晚膳,知道的话我就不出门了”
一大串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着。
余泽一句话都没听懂,只觉得丢人。
还是老夫人打了个圆场,教管事去把三公子扶了起来,喝退了鸳娘。
余洛被安排坐在老夫人左边第二位,正是裴寒凛的对面。
“下人便是下人,不可哥哥姐姐的叫。”
老夫人一句点破余泽的意思,教人给三公子添了一副碗筷,言语间明显是站在余泽这头,只是语气和缓些,“今日好不容易兄长来了,阿洛不敬一杯吗。”
余洛得了提点,赶忙将里的酒杯端起来,“我敬哥哥一杯。”
不敢留一滴,直接一口喝干。
却因为被呛到了连连咳嗽。
老夫人皱起了眉,余泽脸色也沉了。
桌子上只剩下余洛尴尬的咳嗽声,和下人们忙脚乱的安抚。
裴寒凛默默地把中的酒一口喝完,又瞟了一眼:这么寡淡如水的酒,他也能呛成这个模样。
金陵城里的世子当真弱不禁风。
眼光却禁不住再瞟过去。
荼白的对襟上绣着的荷花亭亭玉立,倒是与那个人十分相称,一样的纤细白净。
余洛咳过几下后脸上泛着一点红润,眼尾也带这些潮湿,像是朝着裴寒凛这边看过一眼。
那双眼睛。
也像是那碧水涟漪里探出的花骨朵似的。
水光潋滟的。
裴寒凛怔了。
默默地再喝了一杯酒,心里头想的却是:是谁打听来的,余家世子相貌粗鄙。
再一口酒滑过喉咙,竟还有些灼热的感觉。
“阿凛,这位便是我弟弟,余洛,字昭溪。”
裴寒凛站起身,双抱拳行了个军礼:“问余世子安。”
余洛还坐着。
直到她右边的老夫人咳嗽一声,才想起了也站起身,身后的椅子被他突兀的动作推得呼啦一响动,“问,问”
他谁啊。
没人告诉过我他谁啊。
余洛卡住了。
裴寒凛眉头微微拧起:这余家公子识人辨物也不行,他今日一身军中打扮不,腰间佩饰,刀鞘图腾,哪一样不明他出自云南王府。
可他却不认得自己。
“我叫裴寒凛。”
“问裴裴大人安。”
余泽:“?”
“大什么人,他是裴王爷的弟弟,裴王爷。”余泽捏了捏眉心,怎么一年没见,这个弟弟越发不上台面了,“怎么回事。”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问裴王爷安。”余洛赶忙更正。
怪不得他啊,他本来就原文没记住多少,什么姓林的姓裴的,姓余的姓魏的,一大片姓氏,他哪记得住那么多。
刚刚你都给裴王爷介绍了我是谁,怎么就不给我介绍他呢。
余洛在心里犯嘀咕。
老夫人看不下去了,赶忙两句话:“阿洛毕竟没怎么出过府门,见识什么的都比不上兄长,让王爷见笑了。但他性子是极好的。”
裴寒凛看着余洛在一边不敢出声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甚。
怎么回事。
这个余家的世子,好像和传闻中——很不一样。
莫要脾气乖戾,简直是怕他兄长和祖母怕得要命,半句话都不敢多。
裴寒凛心里头琢磨着,又喝下一杯酒。
果然是裴家在金陵城里一点耳目都没有,问个什么都麻烦。
这消息打听得,太过偏颇。
中杯盏放下,有意地给余家世子解围:“我从未来过金陵城,世子不认得我,也是正常。”
余洛明显松了一口气。
刚刚一杯酒下肚,现在浮出一点醉意,鸡啄米似地点起头来。
一顿饭后,他发现余洛不仅仅是身形瘦弱,吃得也少。
满桌琳琅满目的吃食,跟行军打仗的时候相比这简直是仙宴了,可是他好像吃饱了似的每一样只吃一口,最后就乖乖的坐在边上。
筷子都不再摸一下。
金陵城里娇养出来的果真不行。
裴寒凛心想。
这样一个身娇肉贵,吃饭都能挑成这样的清瘦公子要真娶回了云南王府,还不得天天当一尊佛供着。
就这还不一定能养得活。
他却不知道余洛却在苦恼着刚刚林寂带得甜糕吃太饱了,现在根本吃不下东西。
“你你刚刚学骑马去了。”
余泽问道。
“嗯!”余洛精神奕奕地答,“我早就想学了。”
“那学得如何。”
“已经可以策马行走。但还得人在牵头稍稍牵着马。”余洛实话实话。
“学了一天,教习师傅还撒不得?”余泽又摇了摇头,不过早知道他是个草包,学什么都慢,倒是也没有出言苛责。
只看着裴寒凛道,“这位裴王爷虽是年轻,骑射之术却是翘楚。你若是真想学,不如拜他做教习先生,想来进步一定很快。”
啊?
可我跟他不熟啊。
余洛惆怅。
“怎么,你还不愿意。”余泽笑了,冷哼一声,“人家还没不愿意呢。”
“我没有不愿意。”余洛声讷讷,“就是我不太聪明,怕惹了裴王爷不开心。”
“知道自己不大聪明,就勤勉一些。以后你若是去了云南王府,少不了是要骑马出行的。你得适应。”余泽给他夹了一筷子饭菜,余洛脸有些发皱:他吃不下了啊。
“哦。”
余洛刚拿起筷子夹起那片肉,猛地抬头,“啊?”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啊。
裴寒凛一直默默吃着东西没有搭腔。
老夫人观察着他的脸色,不像中意,也不像要拒绝。
也成。
就余洛这样的底子他家也清楚,配云南王府那是绝对的高攀——只要不是不乐意就行。
老夫人慢慢地放下一颗心,却听到余洛追问:“我为什么要去云南王府啊,那么远,我不去。”
“阿洛!”
老夫人声音威严地喊了他一声。
余洛这才回过味来。
要他好好打扮,又带着他过来见什么贵客,最后又什么去云南王府。
合着这是相亲啊!
那肉也不吃了,筷子一放立刻拒绝道:“祖母的意思,是要我和这位裴王爷”
“嗯。裴王爷有意与我们侯府结秦晋之好,阿洛,这可是福气啊。”
老夫人难得露出一点笑脸。
裴寒凛打算岔开话头,毕竟婚事之事,还可以从长计议。
倒是没必要一垂敲定。
他可不是出尔反尔的魏闻绪。云南王府家训严苛,最忌言而无形。若他应承下来的婚事,他是断断不会悔婚的。
他也曾考虑过未来的伴侣是什么样子,他想,不多优秀,至少的是个吃得了苦,禁得住磋磨的。
余洛这样娇气的人,未必能和他合适。
虽长得好,性子也得过去。
但也太娇弱了。
只是他这边还得再考虑考虑,若是余洛以后肯吃些苦,稍稍改一改这金陵城世家公子的娇气。
余洛想当云南王府的王妃倒也不是不行。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岔开,就听到余洛倏然站了起来。
“不行!我不能和云南王府的王爷成婚!”
老夫人没想到余洛反应这么大,余泽更是脸色一沉,里的筷子咯噔一声放下,转眸过来盯着余洛:“你什么,你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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