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训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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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一个身着淡灰短褐、黑色宽松长裤的高瘦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他一手轻轻合上房门,一手托着一只略微掉瓷的汤碗,动作很是稳当。

    “爹,您可醒了,林大夫刚来看过了,您最近太劳累,又失血过多,得在家好好补一段时间,都是儿子们不孝,让爹在外面这么苦累。”

    梁枫微微抬眸,瞅了瞅面前满脸堆笑的男子,他稍稍回想了下不久前接收到的记忆,知道这是原身的大儿子,收敛表情,轻轻摆手,“我知道孟春你最是孝顺的。”

    梁孟春闻言心里一暖,脸上浮起几丝浅笑,立马又道,“爹,这是一直给您温着的鱼汤,赶快喝吧。”

    “老大向来妥当。”

    梁孟春心下一松,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可以好好了,他爹的脾气很好,虽然常年在外做木工,跟儿女不是很亲近,但对家里的孙辈向来好,对他这个长子的意见也是颇为看重的。

    “爹.......”

    梁枫摆了摆手,阻止他接下来的话,顺便将空了的瓷碗递回,语气平静的问道,“老四还在家吗?”

    “嗯。”梁孟春微微点头。

    “把他、还有你娘都给我叫进来。”

    由于年幼时家庭不宁,所以他最讨厌的就是垃圾长辈,还有从就鬼心眼多的所谓乖孩子。

    呵,现在可好,全都落到他手上了。

    反正回去是不可能回得去了,那就收拾极品来快活快活好了。

    人这辈子啊,有两件乐事是一定要亲自动手的,变强和欺负人。

    梁孟春听后,却呆了呆,他还从来没有听过他爹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话。

    但随即,心里却更加松快,这样很好,爹生气了,就表明莹莹有救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梁枫一人,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右手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不过奇怪的是,却感觉不到分毫的疼痛。

    刚醒来的时候,他做了不少的大动作,都一直没有任何痛感。

    可是在他印象里,当时梁枫被锄头伤得其实还蛮重,就算在现代,恐怕也得去正规的西医医院做手术缝合。

    沉思间,那个莫得感情的机械声音,又再次响在耳边。

    “新手大礼包,宿主已经获得一次身体改造机会,不仅所有的疾病伤痛完全康复,而且宿主现在的身体素质,还是前世的两倍。”

    啧,黑的N次方科技啊,梁枫深觉自己之前看它了,这可不是什么普通智能系统,居然连身体改造都可以如此迅速的完成,也就是同时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

    再,他上辈子本就是特种兵退役,身体素质比起全世界99%的人都要好。

    而现在他居然还是前世的两倍,那在这人人积贫瘦弱的古代,可以是超人般的存在了,系统这算是将人的身体极限又做了一次全新的开发。

    除非这时候有像东方不败,还有郭靖大侠那样的武林高手,否则他之后倒是真的可以凭四肢发达,就在这异世界当个螃蟹,横着走了。

    望着屋外火红的夕阳,梁枫擦了擦嘴,虽然刚刚将老大端进来的一盆鱼汤、鱼片粥全搞定了,肚子还是没饱,可能也是因为身体被二次开发的原因,血气透支。

    但就梁家这生活情况,目前也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完全补充能量的,想到这些,脸上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欲求不满。

    门口正要进屋的两个人,被他这锋芒毕露的眼神看的一惊,一瞬间竟不敢再继续迈步。

    梁季冬定神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同时悄悄地拽了自家娘亲的衣角,他以后是一定要做人上人的,怎么可以在这里退缩。

    郑惠也立马醒过神,对刚刚呆住的自己不满,她还能不知道梁枫是什么样的人吗?三棍子不出一个闷屁,就算现在有那么一点生气,待自己在他面前哭一哭,闹一闹,到最后还不是得她了算的。

    想罢,郑惠轻咳了声,继续走了进去,面上还似有若无的流露出几分痛心之色,“当家的,都怪王氏那个贱人不孝,竟然把你给气成这样。”

    梁枫当做听不见这污言秽语,没有理会她,只紧盯着后面走进来的少年,语气淡淡道,“季冬,跪下。”

    梁季冬闻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动也没动。

    倒是刚才还在假惺惺哭泣的郑氏,突然蹦了起来,“当家的,你做什么,凭什么让我们季冬好好地下跪受罚?”

    梁枫这才给了旁边的妇人一个眼神,“凭什么,凭我是他爹,凭他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着,他再次把目光转向站立的少年,“季冬,你也觉得我不配受你一跪吗?”

    这样严重的话都出来了,梁季冬不敢有任何犹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是读书人,自然更知道孝字大过天的道理,他今天但凡敢一个不字,明天传出去,他就能被唾沫淹死。

    “儿子不敢,儿子跪爹理所应当,只是……”梁季冬睁着双单纯的大眼睛,直勾勾看向梁枫,“只是……爹向来疼爱儿子,却不知季冬到底犯了什么错?”

    梁枫瞧着他那做作的模样,内心冷笑一声。

    不过面上,却还是摆出一副极其困惑茫然的模样。

    “季冬啊,你爹我年幼时也是读过几年书的,算知道一些礼义廉耻的道理。”

    “更何况这些年,我为了供你读书,在外四处接活,周边的城镇算走了一通。在那些大户人家时,常常听他们提起谁家的读书人,都夸是如何如何孝顺、如何如何尊长爱幼,但凡谁若有一点名声不好的,都不会有书院接收,更会断绝科举之路。”

    “爹……”

    听闻这些,梁季冬震惊地抬头看向坐在前方的男人,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寒意,他确实是没有花过时间去了解自己的父亲,父亲的一切对他来都很陌生。

    但是,从母亲时不时漏的鄙薄嫌弃的言语间,他已经给这个男人做出了木讷懦弱的最终判断。

    父亲于他而言,仅在于缺钱时,脑海中会第一个想到的人;在母亲为了更好的拿银子而不断夸赞自己时,这个男人投过来的欣慰又自豪的目光。

    但刚刚的那一番话,却有一些颠覆他对于这个男人的恒久印象。

    然而,没有给他太多准备时间,那浑厚的男音再次响起,断了梁季冬的回忆。

    “我还从未听闻过有人为了读书,为了向上,是要卖自己侄女为奴为婢的,是要践踏自己家人的。这样是尊长爱幼吗,是书上的圣人之言吗,季冬,你来给爹解解疑惑?”

    梁季冬还未想好如何回话。

    但一旁的郑氏,见自己最宝贝最有出息的儿子,跪在地上满脸惨白,却是心疼的不得了,只觉得都怪自己没护住他。

    想到这,她便全身涌上无穷力量,愤怒地站起,冲坐在床上的人嚷嚷道,“当家的,你在什么呢?咱们季冬哪是这样的人,他向来最孝顺不过了,要卖那个赔钱货是我的主意。”

    郑氏很是理直气壮,“一个丫头片子算什么?为了咱家季冬能够有出息,卖了就卖了。

    又不是咱亲孙女,养他们那么多年,要点回报怎么了,这点子事,王氏那个贱人居然还敢告状,看我待会不揭了她一层皮。”

    梁枫心里真是日了狗,什么不可理喻的恶毒变态想法。

    在原身的记忆里,可没出现过这样的场景,啧,看来之前的老太婆,还有两副面孔呐?

    要莹莹确实不是他的亲孙女。

    不仅莹莹不是,这原身目前共有四子两女,只有最的一对龙凤胎(梁季冬、梁明珠)是他和郑惠生的,其他三子一女全都不是他的孩子。

    而是他隔房堂哥梁海的,他堂哥堂嫂命不好,十几年前,夫妻两去县城的时候,路上恰逢官府围剿强盗,被波及进去,直接给误杀了。

    人没了,剩下四个孩子,最大的就是刚进来给他送鱼汤的梁孟春,那时候也才十岁,更不用下面一串的弟弟妹妹。

    最后就由刚成家不久的原身,接手了这群孩子,他们从此也就管梁枫叫爹,郑惠叫娘了。

    当然,郑惠会这么爽快接受这群娃娃,绝不是因为好心,而是县衙为了不声张这件失职之事,派人偷偷给他们送了一百两银子封口。

    一百两银子啊……

    他们整个杏花村,家底超过一百两银子的人,几乎屈指可数。

    再加上郑惠,因为某种不可的心思,这对龙凤胎之后,她是不准备再生的,但又怕梁枫有所怀疑。

    现在呢,前面顶了这么多孩子,她以后也好找借口推脱。

    而且这一家子三个男娃,稍稍再养几年,马上就能下地干活,可以伺候她和她的宝贝龙凤胎儿女了。

    因此,郑惠对于他们的加入,表示了强烈的欢迎,还信誓旦旦保证,以后会把他们当亲生孩子看待。

    原身不知她的所思所想,只觉自己这个妻子实在太贤惠了,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宠爱她。

    于是,从此后,原身对郑慧那是尊重无比,甚至可以是言听计从。

    然而,回想这十几年来,郑惠对那几个孩子的种种作为,就连梁枫这个从在极品家庭长大的人,也都觉得匪夷所思。

    不仅如此,就连原身之所以会出事,也与郑惠和梁季冬的极品行为有关。

    缘是梁季冬从书院听闻,他们本地大户蚕丝大户胡家卧病在床多年的嫡次子,最近身体情况疾速恶化。

    几乎所有大夫都出了准备后事的言论。

    阎王要你三更死,那肯留人到五更?就算胡家富甲一方,但遇到这等事,也着实无能为力。

    他们考虑之下,便想着找个身家清白的女孩儿结一门阴亲,以免让自家宝贝孤孤单单的上路。

    这种听起来丧尽天良的事,却有无数家庭前赴后继,希望自家的姑娘能被看上,只因为一百两白银的丰厚礼金。

    梁季冬是其中之一,但对他来,胡大户不仅仅简单意味着财富,更重要的是,能搭上胡大户的妹夫--本县学政的关系,于他这样想科举仕途的人来,实在是巨大的诱惑。

    凭着亲娘无节度的溺爱与信任,他在家中时,只是装作听到了什么笑谈,随口提几句。

    郑氏便很快思维发散,帮他把所有的关关节节、绕绕弯弯全想到了,并轻易就作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