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老婆,抱我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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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过后,纪景年身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异常,依旧吃啥啥香,做家务屁屁看电视剧亲段斯遥一样不落,还非常讲究循序渐进,偶尔和段斯遥互帮互助一下,每天都快乐似神仙。

    段斯遥最开始每天都跟盯着三岁朋友一样盯着纪景年看,生怕纪景年发生些什么意外,后来渐渐地放下了一下心来,但同时也发现了纪景年身上一些微妙的变化。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来总结,就是纪景年变得比以前“敏感”了。

    他看了一眼追着屁屁满屋子乱跑的纪景年,目光渐渐往下移,转向了墙角边放着的猫爬架通天柱上。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屁屁不能算是一只真正的猫,但除了通人性和武力强这两点以外,生活习性又和普通的猫咪没有什么区别。

    段斯遥完全属于会溺爱孩子的类型,不知不觉中家里就堆满了买给屁屁的玩具,那个猫爬架通天柱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最受屁屁的青睐。

    平时屁屁黏在他身边撒娇的时间比较多,但只要不黏在他怀里,基本就是在通天柱上爬上爬下,站在最顶端趾高气昂地磨爪子,如果纪景年路过它还会特意俯视纪景年一眼,抓麻绳抓得更加用力,窸窸窣窣地响。

    今天纪景年没有在看电视,而是拿着手机牌——他前段时间刚学会斗地主,牌风格和他这个人的性格一模一样,也不管自己手上的牌是好还是烂,盲目自信开抢地主还要明牌,没两天就把段斯遥账户上的欢乐豆给输光了。

    账户一没豆了他就自觉地去找段斯遥哭,段斯遥只好辛辛苦苦地接手这个烂摊子,兢兢业业把败家子输出去的欢乐豆给赢回来,然后给纪景年进行下一场豪赌。

    刚才纪景年拿着段斯遥赚回来的欢乐豆开抢地主,段斯遥自己在旁边拿着kindle看书,屁屁也乖乖地呆在猫爬架上磨爪子,手机上的游戏声也没有开,整个房子都挺安静的。

    结果就在这种安静的时候,纪景年突然整个人跳起来把手机往沙发旁边一放,气冲冲地就冲着屁屁走过去。

    段斯遥被纪景年的动静吓了一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纪景年朝着屁屁发脾气似的嚷嚷道:“吵死了!你自己听听你磨爪子的声音!在我耳边一直响一直响,就不能声一点吗?”

    从段斯遥的角度看过去,可以清楚看见屁屁抓挠的动作一顿,似乎懵了一会儿,突然抬起一只爪子轻轻地在麻绳上抓了一下。

    动作真的很轻,是抓还不如是轻轻地碰了一下,结果这个动作就跟点燃了纪景年身上连着的导火线似的,纪景年一下子就炸了,伸手就去抓屁屁。

    屁屁连忙跳起来就跑,往通天柱上跳的时候爪子发出了一点声音,纪景年顿时更生气了,于是就出现了现在这个一人一猫满屋子乱跑的画面。

    这种情况平时也不少见,一人一猫三天两头就要一次架,段斯遥通常都会快速制止他们,但今天他却看着纪景年怒气满满的表情,一直没有话。

    真的不对,除了比之前要敏感以外……

    他皱了皱眉头,试探性地提高了音量,像往常一样开口道:“别闹了,都给我回来!”

    屁屁立刻听话地急刹车,准备回头往段斯遥身边跑,纪景年却喊了一句:“不回!”

    纪景年没有停手,一下子抓住了反应不过来的屁屁,大声道:“它吵死了!一直在那边‘窸窸窣窣’地弄个不停!”

    屁屁挣扎了两下被挣扎出来,反而还被纪景年抓得更紧了,顿时“咪呜”了一声。

    除了比之前要敏感以外,还更容易生气了,而且不是炸毛的那种生气,而是真的发火。

    段斯遥连忙把手上的东西丢到一边,三步并两步走到纪景年身边,伸手想去抓纪景年的手腕,让他把屁屁放开。

    然而他还没有碰到纪景年,就被纪景年一挥手,把他的手狠狠地挥开了,甚至还发出了“啪”的一声。

    这声音一出来,别是他们两个了,连还在“哼哼唧唧”挣扎的屁屁都愣了。

    段斯遥有点诧异地看向纪景年,纪景年和他对视了两秒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把屁屁一松,抓起段斯遥的手左右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确定没红也没肿后才松了口气,朝着段斯遥道歉道:“对不起啊!痛你了吗?”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烦……”纪景年少见地有些慌乱了起来,捧着段斯遥的手翻来覆去地解释了半天都解释不清楚,最后才心地问道:“你生气了吗?我不是故意的……”

    “没生气。”段斯遥努力放缓了脸色,但眉头还是紧皱着,“把我的手松开。”

    “都让我松开了,肯定生气了。”纪景年嘟囔了两句,表情看起来不太情愿,但还是乖乖地把段斯遥的手松开了。

    “真的没生气。”段斯遥转了转手腕,拉着纪景年的衣领让纪景年弯下腰,仔细地盯着纪景年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后又摸了摸纪景年的眼尾,有点担心地问道:“你的眼睛不舒服吗?”

    纪景年眨了眨眼睛,诚实道:“没有啊。”

    段斯遥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地放松,“但是眼睛红红的,周围还有血丝。你之前没有这样过……”

    “啊,可能是这两天有点睡不好?”纪景年揉了揉眼睛,“睡衣和被子不知道是不是用久了,有时候觉得好粗糙,总是磨着我,不太舒服。”

    段斯遥摸了下纪景年身上的衣服,手感和之前的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因为放了柔顺剂,反而比刚买来的时候摸上去还要柔软一些,“这件也会觉得粗糙吗?”

    他们在话时,楼上的住户开了电视机,大概是因为他们和楼上的窗户都没有关,电视机又开得有点大声,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进来。

    屁屁绕着他们两个的脚边转,大尾巴用力地摆来摆去,看起来有点焦躁。

    “有时候会觉得糙。”纪景年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动静好像又开始有点不耐烦了,眼睛有点泛红,整个人都靠在了段斯遥身上。

    “老婆,抱我一下吧。”他突然,“好像被你抱一下之后就会没这么烦了。”

    “嗯。”段斯遥伸手抱住纪景年,手轻轻地在纪景年的后背上拍了拍,往上捏了一下纪景年的后颈后又揉了揉对方的耳根,就像在抚慰一只受伤的大狗狗。

    他动作尽量放到最轻,感觉到纪景年在他的触碰下放松了一些后自己的眉头也松开了一点。

    希望纪景年没什么大问题。

    段斯遥松开手,亲了一下纪景年的眉心和额头。

    在亲吻纪景年的时候,有奇怪而细碎的东西从段斯遥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但他没抓住,现在也没有让他细想的时间。

    他看着纪景年的眼睛道:“没事的,有哪里不舒服或者不对劲记得跟我,好吗?”

    “嗯。”纪景年缓了一会儿,又突然精神了起来,好像刚才突然暴躁和脆弱的人不是他一样,抱着段斯遥蹭了好一会儿后突然想起自己在的斗地主,惨叫着冲去拿丢在沙发上的手机。

    段斯遥看着纪景年突然变得生龙活虎的样子,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和额头,总觉得有点奇怪。

    距离纪景年第一次对着屁屁真正发火的那一天又过了好几周。

    在这几周里,纪景年的情绪还是不太稳定,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出现一次突然发脾气的情况,而且脾气来得莫名其妙,外面有鸟飞过、电视机大声了一点、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大了一点等等等等,都会变成纪景年爆发的点。

    他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焦躁了起来,最开始他心烦的时候都会跟段斯遥索要拥抱和亲吻,段斯遥的动作就像是纪景年的安定剂,在怒火冲天时他也会在段斯遥温柔的安抚下慢慢冷静下来,恢复成平时没心没肺的样子。

    但渐渐的,段斯遥这种安抚也没用了。

    纪景年眼里的红血丝从一开始就没有消下去过,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原本清澈好看的眼睛现在看上去甚至有点骇人,看起来尤为暴躁,只有对着段斯遥才能勉强好好话。

    他整个人都像一根崩到最紧的弦,好像再有些什么事情,他就会彻底绷断。

    而且不止是纪景年,屁屁也开始变得不对劲了起来,发了疯一样在家里乱爬乱叫,桌子腿沙发上全是屁屁抓出来的痕迹,墙皮也被它尖锐的爪子抓出了好几个洞,到后来屁屁甚至直接消失不见了。

    段斯遥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急得要命,但是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去问纪景年纪景年也自己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看起来也很无措。

    连纪景年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就更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天天呆在纪景年身边干着急,在纪景年爆发时竭尽全力地拉纪景年一把,防止纪景年伤害到自己。

    然而即使段斯遥盯得再紧,也会有不注意的时候。

    段斯遥因为担心纪景年晚上出状况,早就已经搬到了纪景年的房间里睡,甚至睡觉是都要死死抓着纪景年的手才安心。

    这天早上,段斯遥醒来的时候发现纪景年还在睡。

    纪景年最近总是睡得不太好,几乎没几分钟就会醒一次,搞得段斯遥也不太敢入睡,所以今天看见纪景年终于睡着时,他心里才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纪景年连吃饭都不太有胃口,他想着纪景年既然能入睡了,应该也能好好吃饭了,于是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去厨房给纪景年做饭。

    他做好早饭后也没去把纪景年叫醒,只是把早饭温好,又怕自己动作大了会吵醒纪景年,把事情做完后就坐到沙发上不动了。

    他从早上一路坐到中午,手机都快玩没电了,纪景年却还是没有丝毫声响。

    纪景年睡太久了,他又有点放心不下,想了想还是去了趟房间。

    结果房门一推开,他瞬间就呆在了原地。

    床上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纪景年的影子。

    段斯遥怔了怔,手脚有点不听使唤地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本该属于纪景年的位置。

    床单被空调吹得凉凉的,没有任何温度——纪景年应该早就从床上起来了。

    他一下子收回手,脑子顿时就懵了,一边喊着纪景年的名字一边跑到客厅,又跑向厨房,房子里空空荡荡的,根本没有纪景年的影子。

    段斯遥连忙开鞋柜,发现纪景年的球鞋还整整齐齐地摆在鞋柜里头,这才清醒了一点——他一直坐在客厅里,纪景年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跑出去。

    想到这里,段斯遥又重新返回房间,径直走向了落地窗的位置,果然发现了房间的落地窗并没有锁上。

    他晚上睡觉前有锁好门窗的习惯,但现在锁开着,就证明有人从里面开过——纪景年应该是醒来后从房间翻出去了,从十一楼。

    即使知道纪景年并不是普通人,段斯遥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停滞了一瞬。

    他几乎连滚带爬地推开落地窗走出去,心脏跳得他都有点耳鸣了,手脚发麻地在一片嗡声中战战兢兢往下望,生怕看见楼下躺着什么人。

    但幸好,楼下什么都没有,风景和平日里没有任何区别。

    段斯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回头时又抱着一点期望,连续喊了几声“屁屁”,但久久没有回应。

    无论是纪景年还是屁屁,都不在这里。

    向来条理清晰的段斯遥在这时候反而手足无措起来,看着空空荡荡的房子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用力地捏了捏眉心,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连呼吸都没办法顺畅下来,纪景年这段时间出现的不对劲跟放电影一样从他脑海里闪过,他恨不得揍自己一顿,责怪自己太过放松警惕了,满脑子都在想纪景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甚至严重到了宁愿翻窗出去都要避开他的地步。

    段斯遥咬了咬牙,到最后只能采取最笨的方法,随便穿了双鞋子就直接冲出了门,顺着他带纪景年逛过的街上一路往下走,漫无目的地找人。

    其实段斯遥早就带着纪景年把着周围逛遍了,出了区后连走左边还是右边都是一道选择题,但段斯遥还没做出选择,脚就先擅自往左边转,心里像是被什么拉扯着一样,往某个方向走去。

    然而这座城市是在太大了,就算冥冥之中有些牵引,段斯遥还是迷失在了交错的道路里。

    在烈日的暴晒下奔走了一段时间,他的背后几乎全湿透了,他撑着膝盖喘了口气,心里越发迷茫,极端的紧张和无措下眼睛甚至有点发烫。

    他直起身子来抹了一把脸,正准备继续往前走时,却隐约听见了隐隐约约传来的熟悉的叫声。

    段斯遥一怔,猛地转过身,就看见屁屁从远处朝着他狂奔而来,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喵喵地叫着,听起来十分焦躁。

    他连忙拔腿跑上去,屁屁转眼就到了他的跟前,冲了他叫了两声后就咬着他的裤脚想把他往前拽。

    “屁屁,别咬了!”段斯遥看出屁屁的算,赶紧开口道:“带我过去,快点!”

    “喵!”屁屁听话地松开了嘴巴,转身就带着段斯遥往前跑,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确认段斯遥有没有跟上来。

    段斯遥跟着屁屁七弯八拐地在巷子里头转来转去,转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然后跑进了一家连招牌都掉了一半的酒店里——是酒店,看更像是那种黑心招待所。

    前台有个服务员正埋头刷短视频,音量开得很大,连段斯遥跑进来了都没听见。

    段斯遥看了他一眼,轻手轻脚地跟着屁屁跑上楼,最后停在走廊最里头的紧紧关着的一扇门前。

    也不知道纪景年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

    他走上前想把门开,但门锁被人从里头锁住了,屁屁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从原地消失了,下一秒,只听见“咔嗒”一声,门锁从里面开了。

    段斯遥连忙推开屁屁帮他开的门,才刚迈步进去就听见了一声怒吼,而随着这声怒吼的是迎面飞来的矿泉水瓶子。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偏了偏头,那个被砸过来的水瓶子就擦着他的头发落到了走廊上。

    段斯遥来不及做出别的反应,第一时间关上门锁好,回头时才发现房间里一片狼藉,而纪景年就坐在地板上捂着耳朵,用凶狠的眼神盯着他看。

    在两个人对上眼睛的瞬间,纪景年眼里的狠意肉眼可见地消下去了一点,好像想往前凑又不敢,最后坐在原地声地:“对不起……”

    作者有话:

    明天,咕咕,鸭头,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