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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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间上出现一方属于掌心的触觉,向来敏感的林岁忽地背脊上划过一片凉意,她于大脑短暂的迷蒙错乱中睁开眼。

    这回她的眼底里是没有带着一丝地推开慕久朝,但又许是慕久朝在被她推开时流露出来的落寞神色触及到她的心口,她稍稍顿了一下,紧接着是嘴里嘀嘀咕咕,像是在寻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在客厅里那处方才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的地儿里翻找,嘴里呢喃反问,“怎么没有呢?”

    最后她转过身,朝着卧室的那个方向走去,表现出想去那里面找一找的模样,可当她的脚方一跨进屋子里时,她就反手从里面砰的一声关上门,就连再维持两秒的时间都不愿给。

    门一关上,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再也没有慕久朝。

    林岁长长吐出一口气,无力地靠在门上,一手紧攥着胸口处那个位置的衣衫,不想再移动一步。

    窗外偶尔响起两三声短促的汽车鸣笛声,在静寂的夜晚里除了平添刺耳外再无其他。

    林岁痛苦地闭着眼,手掌握成拳,一下又一下地捶着自己似快要爆炸的头。

    没过一会儿,她实在是受不了这份崩溃,三步作两步地走到床边,拉出抽屉,翻找着往日里的那白色瓶子。

    林岁找到瓶子,急急地拧开瓶盖,欲往手心里倒出药,却不想瓶子里现在是一颗药也倒不出来。

    林岁右手攥紧药瓶,用力往墙壁上掷去。

    最后瓶子弹回来,又是滚到她的脚边。

    若是以前,到了半夜她实在是睡不着的时候,瓶子里没有药,哪怕是凌三点,她也会披上一件衣服,到外边去买一瓶。

    而现在,一想到慕久朝是呆在外边的,林岁便是连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林岁绕过空瓶子,直直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空洞的双眼望着房顶,脑袋到后面越来越涨,她开始蜷缩起双腿,瑟瑟抱住自己,祈求能得到一丝丝的缓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疼痛同林岁身上的冷汗一样,没有要消失半点的痕迹。

    在半梦半醒间,林岁好像做了一个梦。

    是半梦半醒,是因为她自己也分不清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像是一层层的薄雾,撒在林间。

    她孤身一人站在这边,透过没有光线照进来的树木缝隙,好像看到那边有一个人。

    她努力去看,努力去辨认,朝着那个人的方向跑去,那边的那个人的身影却是往着相反的方向退去。

    她跑得越快,那个人就退得越快,甚至有着点点消失不见的趋势。

    她不敢再跑,停下来双手按住膝盖直喘气。

    她刚一在这边停下来,那边的那个人的身影轮廓渐渐清晰。

    她直起身,揉了揉眼,等待那个人自己转过身。

    “主人,我为什么这么疼呢?”那个人缓缓转过身,却是一手捂着胸口处的位置,直直望着林岁。

    林岁的大脑里响起轰的一声,让她震惊的除了那个人问的这句话外,还更是她在转过身之际,林岁从她脸上看到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五官。

    她想再看清楚一点,周遭的景色连同那个人的身影皆是随雾消散,再也寻不得。

    林岁猛地睁开眼,从梦中清醒过来,整个人完全还处于震惊之中。

    且梦里的那个人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人,所的话同晚上她回家的时候,慕久朝站在窗台处的那个位置,望着她的这个方向时出来的那句话也是一模一样。

    想到慕久朝这三个字,林岁身上冒出来的尖刺缓缓收回,她仍是保持着蜷缩起身子抱着大腿的那个姿势。

    短暂地睡过一觉后,她的脑袋没有方才的那般痛苦,现在只剩下的是一片又一片地不得不面对着现况的清晰。

    林岁突然之间又想到封明哲来找她时给她的那些话,其实不只是封明哲,她身边的很多人都曾叫她去看过医生,去看一看医生,去找一找病因,去尝试着重新开始。

    两个月前,她也是曾想过去看医生的,不想再重复这度日如年的日子,但仅仅是当她刚一迈上去医院的路,她的大脑里就一遍又一遍地闪过和一些曾经的片段,片段放大、变清晰,让她再一次地直面过去。

    最后,她是在去医院的路上逃跑了的,她怕她忘了,她怕她去看了医生,治好了自己的病,就将过去的一切全部都给忘了。

    想到这儿,林岁拧了拧眉心,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正是凌四点半,时间尚早。

    她合上手机,将其塞到枕头下面,再换了个睡姿,逼着自己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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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室外边的客厅一片漆黑,仅点点头顶的吊灯周围亮着一圈微弱的晕光。

    在微弱的晕光下边,坐着的是一动不动的慕久朝。

    自从林岁进了屋后,他就始终维持着现在的这个姿势,不曾改变过一分。

    几天以前,他的一动不动,是因他无意识,大脑里是机械的空白,只要在林岁没有给他设置好的时间内,他就如木桩人一样。

    而现在,他是有思维的,有意识的,但还是维持着这个姿势。

    身子陷进沙发里,眼睑微垂,忽而轻颤的眼睫在眼睑处洒下一片阴影,手心里握着是那瓶林岁给他刚擦过的药。

    他记得,他记得她一手拿着棕色瓶子,一手拿着一根棉签,心翼翼地沾拭药水,再心翼翼地给他下巴处擦药的画面。

    那时,他甚至能从她的眸中看到自己,看到自己在可不察觉之间,偷偷略微弯起的嘴角。

    后来,他又记得自己唇上在落下柔软唇瓣时的触觉,没有预料,就这么落下她的唇。

    鼻尖萦绕着的是属于林岁独特的气息,淡淡的,就像她的唇印,淡淡的,一触即散。

    事实证明,也确实是一触即散。

    就是因为他的贪心,还有他的欲望,他看到她在睁开眼的时候,眸里又是那片冰凉,拒人千里。

    他是她一手创造出来的,他怎能不知道她的心中所想。

    他又看到她那么轻傲的一个人,在起身的那一刻,竟伪装起往回里犯病的样子,眼底再无其他,漫无目的地寻找东西,寻找一个莫须有的东西。

    只为能够逃离有他在的这个地方,然后呢,然后回了房,没有回过头地关上门。

    慕久朝于黑暗之中,转了转手中的那个药瓶,若有若无地提了下嘴角,是无能为力的模样。

    他终是起身,收拾客厅里被林岁弄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将手中的那个药瓶放回药箱里,最后又把药箱放到林岁能够触手可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