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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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针落可闻。所有人的动作都像是被人凭空定格住。

    薛府的奴仆动作虽顿住,但他们那脑袋都转了过来,目光凶狠地看着此刻正在威胁他们主子的人。

    裴辞锋芒在背,他一点都不担心。这样的目光他见过太多,想要他性命的大有人在。

    看到双方之间似乎一触即发,顾言这会儿面上笑嘻嘻地走上前来。

    “姐夫,何必动粗啊,”他装模作样去拦裴辞的长刀,又好声好气地劝薛宗,“薛少爷您也是,早些出来,也不必受这样的委屈。”

    “您是晋周丞相的独子,千金之躯,哪能被咱姐夫这饮血的刀刃给指着呢。”

    他嘴上光话手上没动作,跟光雷不下雨是一样。

    薛宗轻笑一声,从容不迫。

    他徒手捏住了裴辞的刀刃,用上了几成的力气才略微推离了自己的脖颈一点点的距离,眼神陡然变得阴沉。

    “裴将军心系夫人,既然这般着急,那便带你去。”

    裴辞这才将长刀收了起来。

    晋周府外,隔着几条长街,侍女正陪同着薛婷采买东西。

    薛婷看好了东西,有大力气的奴仆上前拿走,侍女将钱给了老板。

    薛婷拿出绢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今儿日头正好,她出门穿得又多,正会儿热了。

    她招呼自己的婢女,“账结好了吗,快走吧。”

    “诶!”侍女应了一声,冲着掌柜道,“不用找零了。”罢便往薛婷身边跑去。

    她将薛婷搀扶进马车里,“夫人接下来去哪里。”

    “回去吧,正好累了。”

    侍女笑着,“夫人,这才多久啊。老爷疼爱您都舍不得您出来,好不容易能出来一次,这才还没到用膳的时候就走,多可惜啊。”

    “累了,咱们就去茶楼里头坐坐,听听曲儿,老爷吩咐奴婢了,今儿可要好好带着夫人您逛逛。”

    薛婷被她笑了,她如同以前自己在顾家那时候一样,学着顾琼枝对当时自己的模样,自己也伸手在婢女秀挺的鼻头上轻轻刮了下。

    “就你嘴甜吗,不过我还是想回府。这些日子老爷忙,我也该在家陪陪他。如若不然他一个人该何等寂寞。逛街的日子常有,日后再找老爷陪着一同出来不是更好?”

    侍女嘴巴弧度上扬,眼角却没有纹路。她语气还是甜甜的,眼中没有了方才的笑意,“夫人再去陪奴婢坐坐吧。您光心疼老爷都不曾看看奴婢。奴婢也跟着您在府中呆了那般久,好不容易能出来,夫人,求您疼我。”

    这一招在薛府上时对着薛婷百试百灵,这一回却不如以往那般好用。

    薛婷板起了脸,她极为爱笑,笑起来亲和。只是突然间不笑了,无端端地会让人觉得是否是自己做错了何事惹得她不快了。

    “春婵莫要胡闹。”

    罢,不再开口。

    春婵伺候她已有两年多,她最是会察言观色这才被薛宗派到了薛婷的身边。她一瞧薛婷这脸色便知这不动了。

    头也垂了下去,含着委屈,“是,奴婢知错了。”

    她一服软,薛婷松了口气,“行了,去同外面一声吧。咱们该回去了。”

    “嗯。”春婵站了起来,低着头往外走。等走出了马车,她面色一变,柔和的眉头萦绕着煞气,“去禀告少爷,夫人要回去了。”

    “是!”

    薛宗领着裴辞与顾言穿过了薛府的门庭。

    初在外头远远看着时只觉得这平平无奇,待自己行走时,才知道里面别有设计。

    花团锦簇间都藏着暗器,行走的路线也有讲究,包括脚下踩的砖块。薛宗,得跟着他,若是踩错了可能会被暗箭射成刺猬,失血而死。

    顾琼枝正昏睡在一间卧房中。

    裴辞见到她时,她面色红润地躺着,无论怎么喊她都没有回应。“琼枝!”裴辞一见她便推了旁人几步就走了过去。

    他伸手推了推自己的夫人,温声呼唤她的名字,躺在床上的人都没有回应。看样子只是昏沉地睡了过去,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察觉。

    裴辞的目光一时间犀利了起来,他转过身子,盯着薛宗的目光阴沉,“你对她到底做了什么。”

    薛宗难得面色正经,“她不太配合,我的手下便喂了她一点药物。”

    他的目光放在了顾琼枝双手护住的腹上,状似关切,“这药不能拖延太久,我怕孩子会受不住。”

    顿时裴辞的长刀又差点控制不住出鞘了。

    他张口粗粗喘了口气,大刀阔斧地坐在了顾琼枝的床头前,只身护住了自己的妻子。

    “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一辆马车载着薛婷入了薛府,薛婷撩起了帘子,有些疑惑。

    这府中的人都去了哪儿,怎的一个人都没见着。

    她心下忽得一跳,同方才在街上那般一样。心悸地厉害。

    薛婷伸手捂住了心口,待马车停稳了也不需春婵搀扶着,便自己下来。

    她环视了一圈,蹙起了眉头,“这府中的人都去哪儿了,怎的一个都见不着。”

    春婵当然知道都去了哪里,但她不能。

    平常少爷都不让夫人出门,今儿个为了见裴辞与顾琼枝,生怕夫人的存在会坏了事情,这便吩咐她一早就带着夫人出门,越晚回来越好。

    怕不是夫人一直在府中习惯了,竟是好不容易出门了都不愿意多转转。

    春婵在心中腹诽,嘴上却是乖乖应道,“那我去看看。”她罢,给自己身边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注意着夫人的动向。

    那两人微微点头,她这才放心地离开去通知少爷了。

    他们动作幅度很,也很自然,没教薛婷察觉出什么来。但她心中无端地慌地厉害,这不得不让她有所察觉出旁的什么来。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薛府,脑子里隐隐浮现出来的是年初时在大齐时候的事。

    那夜,大齐的薛家也是这样的光景。

    她的手指绞紧了手中的帕子,往后院走去。留下来的两个奴仆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薛婷快要到后院时脚步一顿,突然“诶呀”一声,整个人差点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那两个仆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却不知所措。

    他们是男人,男女有别。

    薛婷蹲在了地上,面色难看,脸色都白了下来。

    “你们还站在这儿做什么,去喊府医。”

    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薛婷又看向了另一个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该自己做什么吗,也要我教你!”

    她伸手从路上捡起一块石头丢向了那个奴仆,石头砸在了地上发出了声响。

    奴仆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是是,的这就去找春婵姑娘。”罢,也不等薛婷回应,就赶紧跑了。

    薛婷等了一会儿,见人都走了,这才赶紧站了起来往后院跑。

    薛宗正和裴辞商量,门口进来一人,春婵走了进来,她同薛宗对视了一眼,薛宗立刻就明白了。

    薛婷回来了。

    春婵是跟在薛婷身边的,薛婷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薛宗的嘴角抿起。

    春婵进来给裴辞她们看茶,待上茶后,便走了出去。

    她刚到院中,那两个她留在薛婷身边的仆人就跑了过来,“春婵,夫人跌倒了。”

    春婵蓦然心中一紧,她没控制得住自己的面色,眉眼阴沉,“在哪儿。”

    仆人速速领着她过去。

    结果一到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春婵若是到了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那就不是薛宗的一员手下了。她气得咬牙切齿,抬手就是一巴掌恶狠狠地扇在了奴仆的脸上。

    直接把人脸都给抽肿了。

    “废物!”她骂道,伸手戳着那人的心口,“你就等死吧!”

    她瞪了一眼,便脚步匆忙地往后院跑。

    而他们都在防备的薛婷,此刻已经偷偷溜进了后院。她看到了一处院落前有许多薛府的守卫,目光顿住。

    她蹑手蹑脚地移了过去,差点被发现。

    好在有一只猫从屋顶上跳了下去,替她吸引了那些守卫们的注意。

    “这很简单。”薛宗开天窗亮话,薛婷已经回来了,他得尽快速战速决,“我要你死。”

    裴辞笑了,“你莫不是在笑。”

    薛宗面色不变,“我是不是笑,将军等候便知。”

    “可你我并没有利益纠纷,我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非要你置我于死地,视我于眼中钉,要除之而后快。”

    躲在墙角下的薛婷立马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让自己喊出声来。

    她此刻心跳如鼓。

    “因为有人想杀你。”

    “是谁。”

    “告诉你我岂不是在背刺盟友。”薛宗不。

    裴辞突然想起顾言来晋周时遇到的那个举止怪异的乞儿,他们这些日子里,乞儿为他们送来很多的消息。

    其中,最多的是与大齐的皇室密辛相关。

    他沉下了眉眼,语气肯定。

    “是太后。”

    薛宗略微一挑眉,“裴将军令人佩服。”

    他承认了。

    “为什么要帮着太后做事。”

    薛宗:“这是我们的分内事。”

    裴辞:“那就是与晋周相关了。”

    “我听闻晋周如今的君主整日沉迷美色,对下实施□□。丞相身为前朝旧部,在如今朝堂之上如履薄冰,是君主的肉中刺。”

    “近年来,君主对你们丞相府的压应该是不的。”

    薛宗嘴角的弧度抹平了,“既然如此,你都知晓,那我更不能留你了。”

    “你们太后答应我,只要我杀了将军府,同她结盟,待她日后成皇,便协助晋周推翻旧主。”

    裴辞与顾言的面容一肃。

    “果然。”

    他的长刀出鞘,“还是得找个机会,把她给解决了。”

    作者有话要:  想起神厨福贵里面称呼太后的一句话。

    “老妖婆。”

    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