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伺候她穿好衣服，不解地追问，“陈老板不追问您假货的事，您还要上赶着让他想起来吗？”

    她系好腰带，回头看着她，略带埋怨，故意嗔怪，“这怎么能是上赶着让他想起来呢？”

    不知她有何算盘的桃疑惑地抿抿唇，只好换了衣服跟着她去。

    去的路上路过陈七的店铺，人流量没有明显的减少，也许是到了年关，纵然有过他坑蒙拐骗的传闻，大家也会心怀侥幸，认为不会轮到自己。

    “奴婢还以为大家不会再光顾他的店。”桃也十分意外，仰头看了一眼，路过后低声和沐惜月咬耳朵。

    听着的人淡淡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

    抵达陈府，门口的厮一看到她们俩，本在闲谈，立刻停了下来，面色不善地盯着她们，想来是陈七特意叮嘱过。

    “烦请通禀一声，就穆公子求见，陈老板应当知道是谁。”她对厮们的变脸视而不见，大大方方地上前拱手。

    其中一个厮冷笑一声，大手一挥，不耐烦地赶她们走，“你的名字我倒背如流，我家老爷了，如果不是来还钱的，有多远滚多远。”

    这话得未免太难听，桃忍不住回驳他，“就你这态度，还想要钱？”

    “嘿，我你怎么回事，欠了钱卖假货还理直气壮？”厮本就是狗仗人势的主，此刻见他顶嘴，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

    沐惜月及时将桃揽到自己身后，插在两人中间，语气沉稳地发问，“我们何时卖了假货，难道你有证据吗？”

    厮的一番辞也都是从陈七那里道听途来的，这时候冷不丁被问住，愣了片刻，嘴硬地回答，“你卖假货的事全京城都知道了，还用得着证据？”

    “全京城都知道的恐怕是陈老板卖假货吧。”她悠哉悠哉地回答，坦荡地好像自己真的很无辜，“做生意讲究诚信二字，没做的事，我断然不会承认。”

    两方的争执已经引起来往路人的注意，有好事的人还故意放慢脚步，更有甚者干脆停在那儿，公然听着两人的对话。

    “你别血口喷人，我家老爷做事凭良心，这批货是从你这里买的，他上哪里去卖假货。”厮护主心切，着急发言。

    沐惜月嘴角淡笑不变，缓缓摇头，“这就要问你老爷了。早先我也过，这批面料可遇不可求，需要大量的精力，或许你家老爷是想真假掺卖，以谋取更高的利益呢？”

    凭陈七的手段，要做出和这批丝绸一样的手感，不难。

    厮自认为是在为自家老爷辩解，实则已经被她忽悠进了被动的地步。

    路人听后只能整理出一个大致的信息，陈七为了多赚钱真假掺卖。

    流言对于一个经商的人来最可怕，一旦他苦心经营的形象倒塌，唾骂他的人比支持他的人会多出几倍，更何况还有其他对家跃跃欲试。

    “你！穆公子，俗话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卖假货给我家老爷的事老爷尚且大度不追究，你竟然还来这里反咬一口，做人可要讲良心。”厮见越描越黑，辩解无果。

    路人越围越多，沐惜月扫了一圈，从他们的眼神中解读出他们的内在猜测，目的竟然意外达到，算是她这么多不顺里的顺遂了。

    既然达到目的，她也不再多留，最后又和厮了一句，“若是陈老板不方便见我，那就算了，日后也莫要再往我身上破脏水我卖的是假货。”

    路人看她的眼神又是一变，满是可怜与同情，俨然把她当做受骗的受害者。

    厮能在陈府谋得职位，也是会点察言观色，看出不对劲，立刻道，“有什么你与我家老爷对峙便知道了。”

    完便转身进去请人。

    桃在众人围观之中偷偷扯了扯沐惜月的衣袖，声问，“万一闹大了，是不是不太好。”

    “闹得越大越好。”她语气轻松地回答，最好闹到朝廷上下为之动容，闹到朝廷命官不得不插手的地步。

    到时候看徐庶怎么保得住他。

    不出片刻，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陈七提着衣角匆匆赶出来，先是一眼看到外头黑压压的人头，恨铁不成钢地拍了厮的头一下。

    一出去也没理会沐惜月，拱手对围观路人道歉，“这只是我与穆公子之间的一点误会，大家莫要介意。”

    完了才转身对着沐惜月，“穆公子，您今日要来怎么不早些通知？最近我为坊间流传出的假货焦头烂额，实在腾不出空来。”

    这意思就是假货不是他做的呗。

    沐惜月丝毫不上当，眯眼笑着回驳，“我也正是因此而来，您上次仓促来，二话不便指责我卖假货，实在委屈。”

    “容不得我怀疑，毕竟您是这批货的唯一供货商。”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将锅甩出去，他拼命地暗示着周遭的路人。

    而她不疾不徐，缓缓着，“您并非我唯一的买家，为何只有您这边的出了问题？”

    “穆公子这话得就不对了，据我所知，刘老板家的也出了问题。”陈七眼神一闪，搬出刘桥。

    她笑得更加成竹在胸，“是吗，那他为什么不曾找我？那他的买家为何又一声不吭？难道甘愿受骗？到这里，倒是听陈老板的买家相继消失，离奇的很。”

    围观的人一惊，听到了一个巨大的八卦。

    “穆公子，我与你货品，你却顾左右而言他，实在蔑视陈某吗？”他明显慌了一瞬，底气不足地转移她的话题。

    他要货品，她就顺着他的话货品。

    “既然您我卖给您的是假货，为何您还在售卖？而不是全部撤回？”沐惜月轻蔑一笑，笑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多年经商，他考虑问题自然会想很多弯弯绕绕，也自信与京城百姓的来往，却没料到她胡搅蛮缠的本事更高一着。

    更何况她非常清楚所谓的光环效应，她的外在形象在钱姐那里已经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再加上她从路人围观开始就一直好商好量，语气温和，俨然为自己立起了谦谦君子的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