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开朗的沐惜月不多见了。

    她开心，景墨也跟着心情高扬，对六婶及周围人的笑也多了点。

    高正母亲约莫申时到达，届时安顿好他的母亲，次日再带着他直接上朝，等他的官位确定，赵雍便不敢轻易动他了，毕竟内务府大臣也是朝廷命官，遭到谋害，必然以命换命。

    只要赵雍敢动手，沐惜月一定会追究到底，幕后之人也逃不过法网恢恢。

    离申时还有一段时间，她算一一核对完名单上的人，昨日下午无功而返，今日必然要有所斩获才行。

    只是一想到昨天唯一找到的那个人还是一座孤坟，沐惜月隐隐担忧。

    因着担心高正安危，她决定将他随时带在身边，更何况他对这里熟悉。

    出发路上她一直在思考这里的关系网，景墨负责保护她的安全，而高正则尽职尽责地解着这里的相关情况。

    听上去一切正常。

    “先从这个人找起吧。”沐惜月指了指名单上的一个名字。

    “您要找的这个人，我也有几分熟悉。”着着高正忽然道。

    这一句拽回沐惜月的神思，诧异追问，“你怎么会与他熟悉？”

    “他家从前豆腐做得很好，门庭若市。”他一板一眼地回答，往前快走一步开始带路。

    不多时便来到要找的人门前，高正抬头确认后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大门应声开，里面走出来一个细长消瘦的中年人，眯着眼不太欢迎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请问你是张三先生吗？”沐惜月立刻做出反应，上前一步挂着礼貌的微笑。

    “是，你是？”他警惕地后退一步，犹疑地望着她。

    “我是……”刚要出编好的身份，有个声音抢了先。

    “她是我的远房表姐，这位是我的表姐夫，听你的豆腐做得特别好，所以来要一点。”高正一气呵成，面色诚恳。

    张三狐疑地上下量她，又看向高正，“远房表姐？”

    也不知信了没信，转身让开进去的路。

    跟着他走到家中，这家徒四壁程度与高正不相上下，若从前门庭若市，怎会沦落至此。

    似乎读懂她的疑问，张三摆出茶杯，一边泡茶一边道，“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了，坐吃山空而已。”

    她瞥了景墨一眼，“嗯”了一声，顿了顿才谨慎问，“方便告知缘由吗？”

    张三与她对视，随后收起视线，自顾自地坐下，将倒好的茶推到他们面前，抿唇未搭话。

    气氛有些尴尬，高正笑着出来解围，“想来是天翻地覆的大事，您不愿提及也情有可原。”

    沐惜月不是来与他唠家常的，这缘由很可能与她追查的事息息相关，因而沉着脸没领情，“张三先生，实不相瞒，我的确有要事请教您。”

    “您……”高正欲言又止，似是未料到她直白作风。

    “顾兴元，您可认识？”不等高正完，她已经飞快问出声，张三的脸色骤然暗下，眼底浮现难掩的恨意。

    “他化成灰我都认识。”他咬牙切齿地回答，再看向沐惜月满眼都是恨意嘲讽，“怎么，你为他做事？”

    见他情绪难以自控，景墨急忙出声让他冷静，“非也，我们也与他不共戴天。”

    将信将疑的人收敛怒意，仍然警惕地观望着，直到沐惜月将自己的目的娓娓道来，张三僵硬的表情才缓和许多，跟着便是一声愤恨的自嘲，“给他做事，我就是下地狱都不会答应。”

    他的愤怒真情实感，没有作假可能，她低头又看了眼名单，试探问道，“你可认识章郎？”

    “章郎？就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他眉头紧紧蹙起，似乎不愿与这样的人相提并论，宁愿没认识过这样的人。

    “是。”沐惜月出示名单给他看，并转告县令与知府的话，

    张三神色愈发严肃，浏览完名单后递回到她手里，此刻的他已经平静许多，淡然开口，“虽然不知他们这么是何居心，但这名单上的人，除了章郎，都与顾兴元有仇。”

    “有仇？”她发出疑问。

    “这上面的人，或多或少都被欺负过。”他慨然，一五一十道出之前发生的事。

    原来这些人曾经都收到过顾兴元的“雇佣”，但知其面目不愿合作，因此纷纷拒绝，之后顾兴元便开始施行报复，毁了他们耐以生存的手段。

    他靠卖豆腐为生，他们便搅得他生意惨淡；不过他还算幸运，毕竟四肢健全，有靠柴为生的，早就瘫痪在家，无法动弹。

    “这顾兴元心也太黑了。”沐惜月听完神色动容，咬紧牙关，他的残暴远超乎她的想象。

    “这名单你们从何而来？”回过神，张三追问着。

    她出名单来源，他讽笑一声，“顾兴元该是知道树敌过多，总会有人来讨债，所以早就设计好了这一出。”

    “这么久，县令与知府没有找你的麻烦吗？”他们手里有名单，若要以绝后患，早该痛下杀手才对。

    他冷冷一笑，“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头百姓，闲来无事捉弄作乐，并不会将我作为威胁，不过他们错了。”

    “怎么？”沐惜月眼睛一亮，心跟着提起。

    “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什么都看到了。”他突然多了些兴致，完这句话后神色随着又黯淡下来，“只是皇上迟迟不下民间巡访，我也寻不到机会。”

    虽然没有惩治他们，但他们的一言一行也都在监视之中，冒然上京怕是会丢命。

    充分理解的沐惜月点点头，看向景墨，示意他该出马了。

    景墨微咳一声，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递到张三跟前，“你但无妨。”

    对面的人先是盯着玉佩看了会儿，随即猛地睁大眼，“您……您是……”

    着就要跪下行礼，他连忙端住他的手，“不必拘礼，直便是。”

    他这才起身，只是再不敢坐下，恭敬垂首将他看到的事一一道来，“负责刁难我们的人都是顾兴元派来的，不过与他又没有直接的关系，大多是宫中旧人。”

    宫中旧人？似乎在何处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