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非的话宛如平地一声雷, 炸得闻秋脑袋开花，她头疼地按住太阳穴，转头看向窗外, 假装“与我无关”。

    车窗外的景象从眼前一晃而过，闻秋的心情也犹如这匆匆忙忙的画面, 乱糟糟的。

    她还是会觉得遗憾，上一秒还很开心的心情在想到这件事后就会变得很纠结, 可是再过上片刻又会很庆幸，还好她嫁给了秦屿，错过才是最遗憾的事情。

    “你姐高中的时候还有暗恋对象呢？”秦屿透过后视镜往后一看, 话音委婉上扬, 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闻非心一“咯噔”, 姐夫居然不知道这事儿？

    完了完了, 他姐在高中的暗恋对象肯定不是现姐夫, 他错话了。

    闻非悔恨得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大嘴巴，他懊恼地看向闻秋，感觉太对不起老姐了。

    他们两个人要因为他闹矛盾, 那他不成千古罪人了吗？

    “当事人怎么不话？”秦屿透过后视镜去看闻秋, 想从她的口中得到答案。

    闻秋不想就这么轻易承认，故意问闻非，“你胡八道什么？从哪看出我高中有暗恋对象的？”

    闻非顺势点点头, “我确实是胡八道，这不是平时跟你开玩笑开惯了吗？”

    他这诚恳认错的态度倒是让闻秋挺吃惊, 她以为他会据理力争地将他发现的证据讲出来呢。

    秦屿知道闻非肯定不会讲捕风捉影的事情，他饶有兴致地追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姐暗恋我？”

    “这不是你们俩在一起了吗？”闻非低着头，越越没有底气。

    他真是吃饱了撑的，干嘛掺和他们两口子的事情啊！

    气氛有点儿焦灼, 闻秋猜秦屿肯定是看出来一点猫腻了，她还和谢宁璐要享受一下被秦屿追的快感呢，都被这子给破坏完了。

    车子开到区门口，闻非背着书包，飞快地下车。

    他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箱，对秦屿：“姐夫，你今天要没事就来家里坐坐，等下我亲自下厨给你露两手。”

    秦屿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闻秋总感觉他是有什么想法。

    闻非拉着行李箱走在前面，秦屿的手插入大衣口袋，倏尔冷笑了声，“你弟弟既然那样了，代表你高中肯定是有喜欢的人，不是我就是其他人，看你不愿承认，那肯定是后者。”

    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闻秋故意问：“那你觉得会是谁？不会是展熠吧？”

    “有可能是你那个好朋友姜逸凡。”

    “我和他怎么可能呢？要是能在一起不早就在一起了？还有你……什么事儿啊。”

    “嗯，你得的确有几分道理。”

    闻秋被秦屿逗笑了，他怎么在谈恋爱这方面有点儿不拐弯呢？还真是直得可爱呢。

    ——

    闻非已经在秦屿面前夸下海口，所以一回家就开冰箱，看看有什么可以让他发挥的食材。

    闻秋见识过他的厨艺，炒鸡蛋炒十次起码七次有鸡蛋壳，不知道他是怎么好意思出来献丑的。

    “你要不然就出去陪你姐夫聊天，我来做饭。”闻秋走进厨房，劝了他一句。

    闻非假装犹豫了下，“不好吧，我都跟姐夫了我来做饭………”

    “那你算做什么？你的拿手菜青椒炒蛋吗？”

    闻非讪讪然一笑，不再逞能了，“那还是你来吧。”

    他飞快地走出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来两瓶可乐，拿去给秦屿一瓶。

    秦屿抬眸扫了一眼，摆手拒绝：“不爱喝碳酸饮料了。”

    “这么养生？”

    闻非笑了笑，“那我给你倒杯水吧。”

    “你先别麻烦了。”秦屿阻止他，继而：“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又把话题扯回去了？

    闻非郁闷地扒拉扒拉头发，“我就是无意中看到我姐画了一副男生的肖像，然后自以为是地以为那是我姐喜欢的人，可能这就是她随手画着玩的吧。”

    “什么样的肖像？还留着吗？”

    闻非偷偷往厨房看了一眼，声对秦屿：“我姐她之间住的房间不是空出来给我了吗？那天我从她放书的箱子里找高三的复习资料，刚巧又从书的夹层里看到了，我拿出来给你看一眼啊。”

    完，闻非呈闪电之势冲进房间，不一会儿就拿出一本书，在那书里就有闻秋画的肖像。

    闻非很怕他姐会突然出来，心翼翼地开，让秦屿快点看，秦屿拿起那张纸，看见的是一幅男生在篮球场上球的画。

    他留着短而利落的黑发，英气的剑眉飞扬，看得出眉宇间的神情十分桀骜不驯，身上穿着白色球衣，怀里抱着个篮球，站在明媚的蓝天下。

    少年轻狂的气息跃然于纸上，从画里都能感受到其清冷的气质。

    一般人都很难注意到那球衣的胸前有个23的数字，但他却一眼就注意到了。

    23号，是他最喜欢的篮球运动员爱穿的球衣，所以他也买了同款。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闻秋那日的反常也终于得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在男生的旁边有个字母——lover，爱人。

    他抚摸着，仿佛能够感受到曾经的笔锋，不知道她画下这幅画，写下这个字母时是怎样的心情，也许是满心惆怅吧。

    秦屿都快忘了自己在高中时驰骋于球场的模样，那时的他闲暇时间总爱叫上程洛南、展熠他们去球，如今想来实在太无聊，还是谈恋爱更有意思。

    他的脑海中紧跟着浮现出一个女孩美好的模样，她会在他完球时给他送上一瓶水，会在他朗诵比赛时对他“你读得真好”，会在他等公交车时走过来“真巧”，还会………在和他话时别开头不去看他。

    秦屿，你可真笨啊。

    往事的一幕幕如同电影般在脑海中播放，挥之不却，满心遗憾。

    原来，那些深深的喜欢全都藏在细枝末节里，她表现得赤诚而热烈，却败于他的愚钝。

    他所辜负的是一个女孩最美好的青春年华。

    明明关于她的任何消息都感兴趣得很，却还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靠只言片语偷偷探。

    现在回想，着实可笑。

    秦屿的眼眶泛起湿热，看着那张纸，感觉自己的肩膀都在隐隐颤抖。

    闻非注意到秦屿的表情不太对劲，紧张地搓着手，都不敢问他怎么了。

    “先收起来，帮我用袋子装好，等下我走的时候带回去。”秦屿心翼翼地将书合上，又交代他一句：“不要让你姐姐知道我看过。”

    尽管闻非搞不懂他在卖什么关子，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帮他心收起来，暂时放在房间里。

    等他回来，忽然听见姐夫问他：“你姐姐她高中的时候经常去书店吗？”

    记得他总会在168公交车上碰见闻秋，她她要去友爱书店买书。

    那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她家住在这里，与那家书店是完全相反的方向，来回要两个时的车程。

    “书店？”闻非皱眉，仔细回想一番，“好像是吧，我记得她经常很晚才回来，每次都是去书店看书了。”

    “多晚？”

    “九点钟左右吧，妈妈因此还了她好多次，告诉她女孩子回来这么晚不安全，但她仍然坚持，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能学得那么拼命。”

    闻非到这儿，又想起来，“你不知道我姐高中的时候学习有多么刻苦，她本来是吊车尾的成绩进的云城一中，刚入学的期中考还拿了班里倒数，但之后的成绩就像坐了火箭似的一路飙升，这一切都源于她学习学到废寝忘食，有次我凌两点上厕所，看见她房间还亮着灯，啧啧啧……这革命精神我可没有。”

    “她有过为什么突然这么热爱学习了吗？”

    闻非挠挠头，“她就人这一生总该努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万一实现了呢？”

    秦屿垂眸，唇角边浮现出淡淡却又苦涩的笑。

    他现在总有理由认为闻秋是为他才努力学习了吧。

    那时的她应该是拼了命想和他上同一所大学的吧，最后没能考上，她的心里该有多失落，秦屿想到就很想穿越到那个时候抱一抱她，告诉她没有关系，他的志愿会和她填同一所大学。

    可惜，现实生活没有时光机，他再也回不去以前，见不到那时倾注自己全部热情去爱他的女孩。

    “其实我姐本来的目标是考清大的，她嘴上没，但我看到她经常翻阅和清大有关的书籍，估计是很向往吧。”闻非开了话匣子，长叹一口气，“可惜最后以几分之差落榜了，记得那天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了很久，当时爸爸还在，安慰她不要紧，上林大也很好，姐姐只一个劲儿摇头，什么也没。”

    “她………”秦屿出口的声音涩然，眉宇间的褶皱愈发得深，“她大学四年过得怎么样？”

    “很充实啊！每学期都拿一等学业优秀奖，还有全额奖学金，老师都专门给爸爸电话表扬她。”

    闻非起这个，语气里充满着骄傲，“我姐姐是我的榜样，她真的很努力也很优秀。”

    秦屿应了一声，他知道她有多么亮眼，在他心里也产生过不可高攀的想法。

    当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首先冒出的感觉就是自卑。

    “虽然我姐的大学四年很精彩，但我也没感觉到她有多开心，还不如高中那会儿，整天神采奕奕地回家，拉着我东西，有时候兴奋得都能吃两碗米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事儿。”闻非耸了耸肩，“看来人还是不要成年比较好，十六七岁，没心没肺，活着不累。”

    秦屿无法再听不下去，闻秋甜美的笑容总会在他面前浮现，继续往后听他一定会失态。

    “我去阳台个电话。”

    他借口逃离，去到阳台后眺望着远处，神情慢慢开始破碎，眼前渐渐蒙上一层雾气。

    亏欠闻秋的，他只能用一生来偿还了。

    ——

    闻秋做好饭，走进客厅叫他们吃饭，当喊到“秦屿”的名字时，他抬头看向她的目光让她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他的眼神本就深邃，当专注的一眨不眨的盯着你瞧时，仿若黑色的漩涡将人深深吸引进去。

    “干嘛这样看着我？”

    她下意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面上浮现出局促不安的笑容。

    闻非心虚地眼珠乱转，他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

    自从姐夫看了那张肖像画后就变得很反常，低着头也不话，一会儿皱眉，看起来很难过，一会儿又勾唇，露出忍俊不禁的笑，这怎么看都像是受了刺激的样子。

    那幅肖像画到底画的是不是姐夫啊！他心里都快要急死了，怕尴尬又不能问，万一不是呢？

    秦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依旧什么都没有，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

    闻秋莫名从他的举动中感受到了温柔，他整个人都散发出格外柔和的气息。

    “吃饭吧。”

    无措地避开他的目光，闻秋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走进洗手间，开水龙头，正要洗手，身后忽然有双手缓缓圈住她的腰。

    闻秋后背一怔，不明白他是怎么了。

    “我今天彻底明白了一句话。”他莫名其妙地开口。

    “什么？”

    “人终究要为自己的年少无知买单。”脸贴在她的肩头蹭了蹭，他发出长长的叹息声。

    闻非走进来就看到他们俩抱在一起的画面，他急忙退回去，嘴角疯狂上扬。

    看来感情没受到影响，他不需要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