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风起云涌3 光荣领盒饭
忽然,千年留声的其中一片花瓣剧烈抖动起来,一声凶兽嘶吼爆发,紧接着少女仓皇失措的叫声传出,伴随着的还有一块灵石坠地的声音。
“……放开!”宋令仪似乎被魔物抓在掌心动弹不得,此刻正奋力挣扎着。
“宋九畹!帮我一把!”
宋九畹一本正经道:“试炼规则有云,不可插手他人试炼,我若帮你岂不是违规了。”
她转身便走,忽然“哎?”了一声,似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物什。
“竟然有块灵石在这。”
宋令仪立刻喊道:“那是刚才从我身上掉下来的!是我先前杀三首恶狼获取的!”
宋九畹道:“它出现在地上,怎么就能证明是你的东西呢?”
着,似乎还颇为闲适的抛了抛灵石。
宋令仪竭尽全力叫唤:“不许走!那块灵石是我的!”
宋九畹:“我既然捡着了,那便是我的东西,令仪师妹不要生气呀,你看,你砍完手上这只,不就又有一颗啦。”
听及此,商栀默默扶额,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宋令仪看宋式昭都是一副厌恶的表情了。
原主和宋式昭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令人讨厌啊!!
“宋九畹!你给我回来!”
这一声并未起作用,花瓣倏然左右摆动起来,场景似是又变换了。
“……”
“宋令仪,三十颗!”
“宋九畹……三十一颗!”
“嗙——”锣鼓敲响。
“胜负已分!”
锣声方落,一个巴掌便清脆地落在某人脸上,不消想都知,必然是宋令仪扇的。
下一刻,宋九畹就着众人的面哭得哽咽难言:“令仪师妹何故我?莫不是输了试炼心生不满?罢了……你心里若不好受,尽管拿我出气吧,我不介意的。”
宋逸怒斥道:“令仪,怎可动手伤你师姐!还不快去戒律坊领罚!”
宋九畹泫然欲泣:“都是我不好,别怪师妹,她也是一时心急,况且我也无心与师妹相争,倘若她要坊主之位,那便传位于她吧。”
她一,立马有人安慰:“九畹,你本就赢了试炼,不必谦让,何况是令仪有错在先,你又何故自责?”
“不错!九畹如此宽容和善,正合我门‘上善若水’之宗,坊主一席她当之无愧!”
“……”
千年留声中,宋令仪的声音渐渐急促起来,仿佛一把抓住了谁的手,咬牙切齿道:“你告诉他们,最后一块灵石究竟是怎么来的?你敢么?!”
宋九畹停顿稍许,软声道:“是我斩杀三首恶狼掉落的。”
“那明明是我杀的!”宋令仪彻底抓狂,“是我告诉你的!你怎么能这么做?!”
宋逸渡灵溯源,肃声道:“不错,的确来自三首恶狼。令仪,休得胡闹!”
“令仪,怎么你也是门主之女,怎可如此搬弄是非?”
“唉,老妪起初还很看好你,岂料你竟是如此作风……难当大任那。”
“此事已定,诸位若无异议,即日便举办大典传位吧。”
“……”
花瓣上的光芒彻底消散,过往种种声音也戛然而止。
至此,商栀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宋令仪在十八年前要给她暗中灌毒下扔人界,又一直追杀至今……这宋九畹简直就是绝世绿茶啊!!
风声乍停,整座楼阁笼罩在深林之中,封闭的空间内,唯有上方一束阳光精准无比地洒在千年留声上。
一株鸢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提醒着她,策动着她——不能忘。
恐怕没有比这更为合适作阵眼的东西了。
商栀叹息一声,然后,伸手握住千年留声的花茎,轻轻一拔——
*
“叛徒!还不快速速伏罪!”
玉珩君身覆束灵索,狂奔了一路,不知被哪块碎石绊倒,摔了个面朝地。
两名水月门女冠架起他押到宋式昭面前,宋式昭抬腿便给了他一脚,这一下踢得又实又重,先前在水牢里伤不着商栀,现在终于找回些许快感,如此想着,她又踹了一脚。
玉珩君半跪在地上,眺望远处远处被一把大火焚烧过的临花城,道:“都这种时候了,难道不是逃命为首吗?你如今在此撒泼,等荀然杀上来,我们全都要成浮影的剑下亡魂。”
众人顺着他目光望去,见断壁残垣斜倒,焦黑的枯枝还冒着白烟,一人道:“宋坊主,切不可本末倒置,还是先撤离吧。”
玉珩君环视一眼,在与会人群中看见了戚泽墨与傅明溪,松了口气。
宋式昭到底年轻气盛,此时仍大言不惭道:“他有本事就来啊!烧了我的城,我还巴不得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呢!”
戚泽墨皱眉道:“口出狂言,可笑至极!荀然魔息强悍,又有天枢塔加持,我尚不能与他平手,你一个筑基修士又如何与他抗衡?”
远处一名弟子匆促跑来:“掌门,坊主,虚妄谷魔使已至城门外了!”
这下,众人再度惶惶不安起来,宋令仪道:“情况如何?”
那弟子道:“为首的是谷主座下两名魔使,暂时还未攻进来。”
戚泽墨道:“现在再设一道结界,还能勉强防住。”
傅明溪道:“来不及了,匆匆设界,先不论效果不佳,虚妄谷那些非人之物数量庞大,届时若结界被破,我们皆是瓮中之鳖。”
另一紫衫女冠道:“眼下众弟子的性命要紧,水月门可有别处出口可撤离?”
宋式昭答:“水月门双城相连,仅有临花城门一处可通行外界……”
“后山水月道场还有一条路。”玉珩君道。
一名长老喊道:“事态情急,别无良策,还是走为上计,门主快些带我们入山吧。”
一群人心犯嘀咕,想着虚妄谷攻其不备,十余宗门的领袖都聚集在此,若全都丧命于荀然手中,那仙域也便成了他的囊中物,牺牲一个水月门,可挽救仙域各派,要怪只能怪她运气不好,被第一个拿来开刀。
有人开口,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是啊,宋掌门快快带路吧,这次先撤,日后仙门各家再商定计策,还可重振旗鼓。”
宋令仪眉心紧蹙,道:“水月道场设有结界,非上任门主宋逸不得入内,家父已故,如今我也无能为力。”
然而脸来的太快。“无能为力”四个字刚完,后山空中的金色法阵便轰然破碎,结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虚无。
几人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宋令仪便策出飞剑往山中疾行而去。玉珩君赶紧趁热铁:“快上山!城门要垮了!”
话音刚落,甭管什么掌门长老,都顾不得脸面,一大帮人掐诀御剑、脚底生风,乘风而上,数十名粉衣弟子也如火车车厢一样跟在后面。
玉珩君见人一个个从他头顶唰唰唰飞过,急忙喊道:“哪位道友捎我一程啊!”
根本无人应声,就在他要放弃,准备靠两只脚继续跑路时,束灵索一端徒然被人抓住。紫袍女冠拎他上剑,一并加入大部队。
他感激涕零:“多谢,道友怎么称呼?”
那女子答:“绛衣宫宫主,叶蝉衣。”
玉珩君点点头:“叶宫主。”
绛衣宫历史也十分悠久,约莫可追溯至百年前,只是门人大多低调内敛,不大参与集议,所以存在感很低。
二人飞至道场上方,火红的海棠与翠浪青树交相辉映,这时,木阁楼顶“轰!”一声炸开,一抹青影自破洞跃出,宋令仪紧随其后,一并消失在花海中。
“宋令仪在那!!”
他一喊,漫无目的四处乱飞的人们仿佛找到主心骨,当即便问:“在哪呢?”
“去花海了!”
一行人随他落地,甫一入花海,剑与剑相撞的清脆声响便不绝于耳,循声探去,朦胧可见两道身影混战,正是宋令仪与商栀。
水月门的海棠花滋养万物灵气,每一株都长得有人之高,个头的望不见场面,只得踏花凑近去看,花海中瞬间分出一条人道。
玉珩君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几丈之外,果然见到商栀。
只是那面孔较平日相比冷淡不少,教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不上具体在哪。商栀额前碎发轻颤,微微凌乱,恰好挡住了眉上风光。
离火剑在她手中乍如一道赤红天闪,炙热余火烧烬周围大片海棠,三把剑“珰——”一声相抵,两人的眼眸都被仇恨浸染,完全没有注意到远方观战的人群。
宋令仪死死盯着她手中离火,沉声道:“宋九畹,你这几十年来,当真没有半点悔恨吗?!”
商栀不语,一偏剑锋,红影掠过,宋令仪左袖便划出一条剑痕,她彻底被激怒:“既然如此,过往所受种种,今日我便一并报了!”
花海中两道身影了半个时辰,不少人都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劝架,戚泽墨更是不明所以,一手按在诸己剑柄想上去隔开二人,顿然听玉珩君道:“戚泽墨,帮我解开。”
他啧了一声,将剑归鞘,手中捏起一道诀解索。方一松开,玉珩君便抬手指着木阁方向:“若我没猜错,那间楼阁是宋令仪炼化禁傀的地方,我需要几人与我一同前去探查作证。”
他有叛徒之名在身,在场之人都踌躇不决。叶蝉衣主动道:“我跟你去。”
目送二人远去,一人道:“戚堂主,您就这么信任他吗?”
戚泽墨道:“我信商栀,她既愿意救玉珩君,必然有她自己的决断。”
另一人道:“商堂主是与宋掌门有何恩怨吗?为何两人要在此大出手?”
“而且看这架势……不像切磋……倒像是孤注一掷、拼上了全身修为——”
“啊!商堂主!!”
一声愕然惊呼自人群中传来,戚泽墨立刻抬头看去,紧皱的眉间遽然一放——
商栀被一剑穿心了!
海棠飞霜中,顺着剑身看去,所有人都目瞪舌挢。
握剑之人——是宋令仪!
一时之间,泄恨、痛快、得偿所愿涌上心间,宋令仪忽然笑了起来,直至商栀仰面倒地,才身形一降,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刚回过神,诸己剑便架在了她脖子上。
“你杀了商栀?!”
宋令仪猛然抬头,见数十人都神色复杂地朝她看来,按在她肩上的诸己剑微颤,很明显剑的主人已经难以压制住内心的怒火。
血溅海棠,霎时如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只一瞬间,漫山的花色变得更加明艳。
玉珩君自阁楼奔来,喊道:“诸位快来!这楼里全是禁傀和水牢尸……商栀?!”
他大惊失色疾走上来,并指探测她的鼻息,而后似是觉得难以置信,又按在颈脖侧方。
良久,才面无血色地撤下手,戚泽墨追问道:“情况如何??”
玉珩君两唇不住颤抖,挣扎半晌,才终于发出声:“……死了。”
傅明溪看着倒在花海中的青袍女子,缓缓道:“炼化禁傀、杀害宗师……宋掌门,人证物证具在……还请你随戚堂主一同回青竹山,等候发落。”
宋令仪冷笑一声,瞪向玉珩君:“玉珩,你这一招,确实不错。但,入狱又如何,去下林苑忍受折磨又怎样?我在这世间踽踽独行,几十年如一日,就是为了取她这条贱命!”
语毕,宋令仪突然伸出手欲取来离火,却被一道剑光大力弹开。
不光是她,离得近的几人都被剑气震飞数丈,离火斜插在地上,剑鸣不辍。结契后的剑只允许剑主一人触碰,宋令仪见取剑无望,当即撑起身子,趁间隙抽出一张千里符!
白焰窜符,玉珩君喊道:“不好!她要用千里符逃遁!”
就在此时,远处一道红光冲上天际,雷鸣之声响遏行云,高空之上朱云卷边,天色乍暗。
血色红阵于云中显现,盘旋落至地面上方数十丈处。
“那是——虚妄谷的天枢阵!”
“彻底完犊子了!荀然设下天枢阵,咱们全都出不去了!”
千里符消散,宋令仪身形不移,天枢阵内,不论品级多高的符箓,都只是一张废纸。
她拔腿就跑,脚渡灵气,于赤色昏暗中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宋令仪跑了!”
“快追!!”
众人乱成一锅粥,叶蝉衣等人率先追了出去,戚泽墨和玉珩君还守在尸体旁。
玉珩君精神有些恍惚,视线也渐渐模糊,低喃道:“我曾答应要带她离开的。”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戚泽墨化悲伤为怨怒,一把揪起他前襟,几乎是咆哮地喝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清楚!”
傅明溪连忙上前拉他,却被灵力震开,“事已至此,戚泽墨,你冷静一些!”
不知怎地,他一,戚泽墨果然冷静下来。他手上一松,又拔出插在商栀心上的凤銮长剑,一手抓着剑身,一手握着剑柄,任鲜血自指缝间流出。
然后,用力一折,将剑断为两截。
细剑掉落在花海中,悄无声息。
“……我要带她回青竹派。”戚泽墨的嗓音有些沙哑。
傅明溪抚恤道:“方生方死,不过气散罢了,魂归天地,来日不定还可再见。”
“天枢阵已开,我们都出不去。”玉珩君艰难发声,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也不担忧虚妄谷那成千上万只恶鬼攻上来剥皮抽心。
他拨开商栀额间碎发,倏然微微一怔。
那原本白皙的额间,缀着一粒鲜红的朱砂。
傅明溪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寻一处安全之地避避风头吧。”
戚泽墨垂眸看着死不瞑目的女子,道:“……必须将她带上。”
傅明溪点点头:“也好。”
他正要去搭把手,却被玉珩君拦下——
“不必了,就让她在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