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不是不理解你,我只是……
那种窒息的感觉下, 宋意钦看着哭得发抖的知鸢,心中更多的,是对她的心疼。
知鸢是个很招人心疼的女孩子, 从就是。
从他在胡同口看见她嚎啕大哭着跌倒在地上就是。
从知鸢每次见到他都很慌张无措时就是。
他是从到大都很混蛋,他是不在乎“联姻”这个东西。
但他们认识了十几年, 他一直舍不得知鸢受委屈。
他帮她教训她的继母和妹妹,给她买礼物买糖吃,都是希望她可以不难么委屈,那么难过。
原来和他在一起,和他结婚, 让她这么难受, 这么委屈吗?
那就是他的错了,是他不对。
宋意钦没有话, 听着知鸢止不住的哭声起身, 走出了她的房间。
此刻的房间门外空无一人,是刚刚敲门的人已经走了。
酒店的隔音素来很差,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听见。
宋意钦到吸烟区抽了两根烟, 缓和了自己的情绪后, 找到酒店的经理, 用了些方法把自己来过的监控视频抹掉了。
还好, 他们在房间中闹的时候,周围的房间都没有人。
虽然他善于制造麻烦, 但不想给知鸢惹麻烦。
在宋意钦走后的十几分钟里,知鸢都没有止住自己的哭声。眼泪是情绪的宣泄, 在不断的压抑下,她终于释放了出来。
因痛哭而导致的身体抖动渐渐平缓,知鸢歪到床上抱紧了被子。
天光渐暗, 室内变得视线不明,她也没有开灯,眼睛的酸胀让她阖上了双眼,可周身的疲惫并不能消减脑海中的混乱。
她的头和身子像是两个世界……
一部分极力地要休息,一部分飞快将所有思绪运转着不肯让她放松下来。
知鸢感到自己濒临崩溃的边缘时,叩门声再次响起。
她怔了怔,神情恍惚地走到门前问了声,“谁啊?”
“知鸢,是我,季才哲。”
“哦,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知鸢着走回房间,换了件衣服把身上刚刚宋意钦留下的痕迹遮住,再将脸上残妆全部洗干净后,开了门。
她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微笑,对季才哲:“抱歉,久等。您找我是……”
“没什么事,我就是问你要不要去吃晚饭?每次约饭都约不上,今天收工早,刚好有空。”
在剧组的拍摄期间,他们二人的关系亲近了很多。
是前辈与后辈的那种亲近。季才哲对她很关心,给了很多演技方面的建议。知鸢也是第一次和其他异性接触,不会觉得难堪。
所以,对他的印象很好。
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刚刚的事情。
刚刚敲门的人她还没看见,就被宋意钦拦住了。
不会是他吧,如果是的话,那以后该如何相处......
不好空人家太久,知鸢停止了胡思乱想,自然地答应着,“好啊,去哪里吃。”
二人的对话向来简短,同意一起去吃饭后,季才哲带她去了住处周边的一家餐馆。
影视城这边靠走路是有点难的,季才哲常年拍古装戏,在这边也有自己的车。
知鸢坐了他的车,一起前往餐馆。
坐在季才哲的车上,知鸢突然想到一件事,宋意钦刚刚和自己一起来的,他怎么回去找自己的车?
习惯性的思维最可怕。知鸢摇了摇头,不想去管他了,那么大人,还需要担心他吗?
宋意钦从知鸢的酒店出来后,沿途回去找自己的车。他的记性很好,路过一遍的路,都能记住。
只是夏天闷热,心情更差,一路走回去因天气而产生的汗水黏在衣服上,让他暴躁地上车开足了空调。
一冷一热的交集下,他不禁了个寒战。
那一瞬他忽然找到了时候的那种感觉……作死的感觉。
妈妈去世后,爸爸也走了,他被爷爷强行留下,做为家产继承人来培养。
那时候,他就不停地作死,想要离开爷爷。
最终,还是失败了。
没意思。
宋意钦轻笑一声,生活就是挺没意思的,一直都很没意思。
他不是个容易起伏情绪的人,因为他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而他所有激烈的情绪起伏,好像都给了知鸢……
眉宇倏地蹙起,宋意钦的唇角绷直,踏了下油门,驱动车子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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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鸢和季才哲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服务生拿了菜单来让他们点菜。
这家餐馆店面不是很大,看起来人也不多。
不知道有什么暗藏的玄机。
当知鸢开菜单,一下子傻了眼。这里面天南海北所有菜系都有。
“松鼠桂鱼吃不吃?是我们家那边的特色菜。这家做的很对味。他们家大厨很厉害,几乎没有做不出来的菜,只是过于低调了。”
季才哲看着菜单问着她,她点了点头,又快速摇了摇头:“我不太吃甜了,时候糖吃多了,长了好多蛀牙,后来就不怎么吃了,哈哈。”
“这样啊,我还以为女孩子都爱吃甜的。”
季才哲继续看着菜单,挑选其他的菜品。她顿了一晃神,回应着他,“以前是很爱的。可,总会长大。”
糖带来的甜蜜,是浪漫的泡沫,童话故事总会有一天被现实破。
她和宋意钦都不是孩子了,也不是一颗糖果就可以维系的关系。
以前的她要的很少,只要他哄一哄,只要自己给颗糖。可当她成为他的妻子后,她本能地去索取更多。但宋意钦很显然,给不了她。
他仍旧是给自己一颗糖,然后哄一哄自己,就这样来维系他们的夫妻关系。
知鸢本以为是他这个人就是如此,直到他听到他那日对别人的话。
她才明白,自己之于他,或许从来都是个可以利用的物件。所以只要给糖,只要哄两下。
不值得去付出很多。
不值得。
知鸢的眼眶再次酸涩,她吸了口气:“吃点辣的吧,刺激点。”
“没想到你能吃辣。”
季才哲显得有些吃惊,看着她笑了声道:“看起来不像。”
虽然是土生土长的J市人,但知鸢身上没有很多J市女孩的爽朗,看起来温温柔柔的,骨子里又透了股倔强,或许是家庭造成的原因吧。
“我挺能吃辣的,我妈妈家乡那边很能吃辣。”
知鸢也回应着一个笑容,很少和其他人提及自己的母亲。
季才哲给人一种很温和,很值得交心的感觉,对于他,知鸢倒没有太多的防备。
“既然你想吃辣,那就多点一点吧。”
他着还和服务生开起了玩笑,“我们这位姐姐很能吃辣,记得让师傅做辣一点。”
点了几道菜后,服务生下去备菜了。
上菜的速度不算慢,每道菜上都是红油油一片,是真不吝啬辣椒。
味蕾的刺激,也能愉悦人的心情。虽然甜食刺激多巴胺,但知鸢此刻更需要辛辣的刺激,来中和心中的酸楚。
一筷子下去后,知鸢夹上来一片肉片,放入口中,那辣味窜入了鼻腔。
跳动在舌尖的火热,滚入后楼在中和刚刚咸苦的泪液残留,最后落入了胃里,填补着那份空荡。
知鸢的食量很,平时也因为拍戏要控制体重,今天声嘶力竭的争吵让她急需补充体力。
她一口口吃着红油盆里的肉,而季才哲却不同于她的食欲大开。
季才哲的筷子没动几下,而且表情痛苦,额头冒出汗珠,像在忍耐口中的食物,最终实在没忍住,噗的一口,咳出了声。
“不,不好意思,我......”
他紧忙抽着桌上的纸巾,堵住嘴巴,接下来,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堵住了他的话。
知鸢看傻了,他是不能吃辣吗?
季才哲的咳声越来越响,好像很难受的样子。知鸢把餐巾纸都抽出来,又从包里拿了片湿巾,递给他问:“你不能吃辣吗?”
“不太能。”
季才哲的嗓子有些咳哑了,声线都出现了变化。明天还要拍戏,这下罪过可大了。
“啊,那这,这......”
知鸢的慌乱下,季才哲从她手中接过纸巾,安慰着她:“试一试嘛,万一可以吃呢。反正你想吃。”
他刚刚还痛苦着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容,让知鸢更加不好意思。
这样麻烦别人,是不太好的。
只是季才哲会这般迁就自己,让她没有想到。
渐渐地季才哲的咳声缓解,知鸢看到他杯中的水喝空了,手臂伸到他那边拿过他的杯子来,倒了杯水给他。
然而这杯水举在她手里,还没传递到一半就易了主。
桌旁突然出现一个人将杯子抢去,全部泼到了季才哲身上!
“你有病啊!”
知鸢又惊又怒,瞬间拍案而起,没想到宋意钦会混账到这个地步!
他当着自己同事的面,非要让自己无地自容吗!
宋意钦看着知鸢没有话,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没那么大度。
眼睁睁看见刚刚还和自己吵得不可开交的老婆,转眼间就和其他男人共进晚餐,举止亲密。
他受不了。
知鸢的手臂再度扬起,要往他脸上还未消散的红肿扇去。
他主动把脸侧了下,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对她:“你吧。”
反正他破罐破摔了,他无所谓了,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是不想给知鸢惹麻烦啊,可是他受不了。
理智已经无法克制他的冲动了。
刚刚吵架他难受,想到知鸢会和这孙子朝夕相处着拍戏他难受。看到他们还在一起吃饭,他更难受。
他不是不支持知鸢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并非想要限制她的生活。但不能是这样,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他不能接受有另一个人替代自己,去承受她的关心、她的感情。
宋意钦被知鸢强行拉出了餐馆后,在知鸢骂他之前,先发了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跟我离婚?”
他的鼻音很重,声音发闷,并不同往日的嚣张肆意。
知鸢看着他,满腹的怒火,只觉得这个人不可理喻。
“你为什么来问我为什么?你想过吗?因为你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我了你也改不了,一时的改变有什么用?何况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能改的!”
她长篇大论地一句句吼出,已经不想在乎面子这个东西。
反正刚刚也已经丢尽了。
他们之间的原因,是他和那些人一样,把自己当做利益交换的产物。
这要怎么改?!要怎么变?!
她对于这些男人来,就是这样的,连宋意钦都这样想,还能怎么变。
所以,她只想逃离,去过自己的生活。
做自己的事情,不再去依靠任何人。
也不想再被任何人利用。
“阿鸢,什么理由都好,你告诉我。不然,我怕,我......”
宋意钦寻求问题真相的声音倏地哽咽,那句难以启齿的话,还是出了口,“我怕你喜欢上别人了。”
“才不要我的。”
他真的担心自己再装逼,再不,就没有机会了。纵然这样问,太矫情,太傻逼,一点也不酷。但是知鸢的那句没有感情,还是让他十分的后怕。
越来越后怕。
知鸢听到他这样幼稚的问题,也不想再和他废话,干脆顺了他的意。
如果他一定要撕破脸,才肯放过自己,那就这样吧。
“是啊,怎么样呢?”
她素来温和,鲜少这般剑拔弩张,宋意钦盯着她的眼睛,眨了眨,不可置信地确认着她的话,“知鸢,你再一遍。”
“如果你非要这样才死心,那我告诉你。我就是喜欢他,怎么样呢。他能理解我,你不能。”
知鸢口中的话一字字掷到了宋意钦的心上,他在那一刻突然浑身发麻,没有了知觉。
知鸢刚刚的话,现在的话,将宋意钦的心理完全击垮了。
这就是她的没有感情吗?那自己算什么?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自己?
知鸢完这句绝情的话,头也不回地就转身离开了他的眼前。
能够发出声的字眼都被那汹涌的情绪淹没,看着知鸢的背影,他其实好想。
“我不是不理解你,我只是不理解我自己。”
宋意钦自己都不懂,明明他活在这世上,向来得过且过,什么都不在意。
明明他只是出于男性的保护欲,对于一个女孩心生了怜悯。
为什么在不知不觉间,把她看得那样重了。
重到如果失去她,心就会缺了一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