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0 章

A+A-

    皇祁岁看向公公,公公躬身应是去准备东西,太子乐颠颠地跑过来:“父皇最好啦!”

    没多久,杏儿糕和甜甜饼就端了上来,还有蹴鞠和风筝也被公公一起拿进了房内,太子欢呼着跳了过去,把蹴鞠抱了个满怀,里还拿着风筝,的人被两样玩具给埋了起来。

    皇祁岁看着他:“太子想先做哪件事?”

    太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囫囵地往嘴里塞了一块杏儿糕,便兴冲冲道:“父皇我们去踢蹴鞠!”

    皇祁岁起身:“好,换过衣服再去。”

    太子把玩具又交给公公,乐颠颠跑进殿内换衣服去了,皇祁岁也回了寝宫换了身劲装,突然按了按胸口,自怀中拿出药瓶又服了一粒药,缓了半刻才从寝宫出去。

    一个欢欣的下午过去,皇祁岁陪着太子放了风筝、踢了蹴鞠、吃了杏儿糕和甜甜饼,带着太子好好过了一遍不用听老师话的瘾。

    虽然太子过了瘾,可他见到皇祁岁被太师太傅骂了一通就不觉得开心了,非常勇敢地承担了责任,表示这是他的吩咐,不关父皇的事,让三师纷纷掩面轻咳,努力忍住笑意。

    太子的责任心不错,就是还天真了些,三师重新找到方向教习,导致他过了好一段时间“苦日子”,不过他表示这都是为了父皇,不算什么,于是又被青书瀚训了。

    是能吊二十年,然而现在才七年多,皇祁岁就从三天一粒变成了每天两粒,复发地越来越频繁,近期还隐隐有增量的预兆。

    幸而“大皇子”已经收服了鬼医门的所有暗桩,还抓回了医门大弟子,现在从西翎回来,每日能在太医院专心炼药,他以大皇子的身份占据了太医院的一间房,又有皇祁岁的令牌,倒是没人敢拦。

    他改了药的成分,叹了口气:“既然最近已经太平,你也该好好养养身子了吧?透支减寿,不如好好养一养。”

    皇祁岁用朱笔批着奏折,闻言摇了摇头:“后患尚未解决。”

    大皇子一愣:“还有后患未除?你,我给你办,你这身子不能吊着,内脏本就受损,这些药只能暂时压制,治标不治本,不修养肯定越来越严重。”

    皇祁岁看着他,目光平静:“你、我。”

    作为最后一个鬼医门人和最后一个云钟后裔,便是这件事的后患,他们知道的消息,随时可能让他们的思想改变,再一次周而复始,掀起武林与朝堂的混乱。

    而且他们都有能力,届时,就没有这么容易解决的会了。

    他又一愣,挠了挠头:“你想和我同归于尽啊?反正我死了你肯定活不长了啊不是,你这算不算卸磨杀驴?”

    算。

    皇祁岁继续批奏折,突然把奏折扒拉在一边,猛地咳了起来,声音足以惊动门外的人,公公已经在外面敲门询问了。

    大皇子接过皇祁岁拿药的动作,喂药前忽然顿住,把药瓶装进口袋里,用一种非常无辜的表情看着皇祁岁,随即大叫道:“太医呢!快传太医!陛下突然咳血了!”

    “你!”皇祁岁没等完,又咳出了血,掌按着胃部,感觉五脏六腑仿佛都灼烧起来一般,疼得出了一身汗。

    太医过来捏了脉,众人好一阵折腾,等他们把皇祁岁抬到寝宫的床上之后,太医才将诊断细细出来,比起皇祁岁疼得冒汗,太医的汗更多,那是被吓得。

    五脏六腑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其中胃部为甚,咳血就是胃的问题,其它器官没有胃部那么严重,但也不容乐观,明显是多年来的旧疾。

    可是这么长时间,太医从来就没发现陛下的身体居然这么差,每次检查都是还算健康的脉象,问题最多不过是劳累过度,不是隐瞒,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诊出过这些!

    大皇子暗中对皇祁岁得意一笑,然后道:“陛下,五脏六腑之伤不容忽视,还请陛下珍重龙体,静养为上。”

    殿内跪了一地,所有能调理的药都需要静养,吃流食、饮温水,居住也要通风良好,患者不能随意走动,养一养身体,就算不能恢复如初,起码也能稳定伤势。

    皇祁岁莫名被自己的臣子关到寝宫内休息,看来真是他太纵容他们了,关键三师三少和太子也都跟着他们掺和,一时间仿佛被人架空了一般。

    倒不是真的把他架空了,该汇报的仍然会汇报给他,只是他们自己开始想法子解决问题,只来告诉他结果,上朝有太子坐镇,听他们自己吵出一个决定后拍板。

    静养两月,民间和武林也都知道了他们的皇帝出了事,一时间能工巧匠、奇人能人全都聚集在皇城。

    有的送东西希望他好起来,有的则是自己有本事,想要尽一份力,还有的只是到皇城附近的庙里祈福,全是自发行为,似乎证明了皇祁岁这些年做得还不错。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倒是真的找到了个可以姑且一试的办法。

    他们把医书全都摆在一起,立志要弄出个有效的药方出来,什么奇珍异果、奇花异草,不管多珍贵、多难得,只要药性什么的有用,就有一群武林人士爬上爬下地寻来。

    青书瀚看着皇城的忙碌,感慨万千,都多少年都没见过武林中人心甘情愿为朝堂做事了。

    所有人都知道五脏六腑受损难以完全恢复,可他们就想找出万全的法子,连武林人的内力都开始算在里面,想着先逼出已经破损的内脏,再恢复内脏和健康云云。

    大皇子和太医院在里面主导,某些药性相克、某些药的剂量之类,还没真研究出方子,就觉得肯定能成。

    皇宫内,刚喝了药的皇祁岁看了看窗外,公公已经彻底把他当做了不能自理的病号,一见这场景,连忙把窗户关上,表示陛下咱别吹风了,免得受凉。

    皇祁岁无奈躺下,那家伙不给他药了,内里的痛感仍在,只是随着几次服药,没有复发时那么疼了。

    太子最开始怕他无聊常常过来,后来不知谁对他了什么,太子突然表示自己不能打扰父皇,于是开始在寝宫外待着,叫他进来他也不进来,就站在外面背书,背完了就走。

    皇祁岁让公公开门,公公倒是会开,只是那孩一见房门开了就会一溜烟跑得没影,还边跑边不能打扰父皇休息。

    一天十二个时辰,皇祁岁当真是十二个时辰都在休息,偶尔去御花园逛逛,还要被控制时间,这花粉最容易被人呼吸时吸入,可千万别离花太近了。

    总而言之,就是皇祁岁在别人眼里真的变成了七岁童,不,甚至还不如七岁童。

    不过皇帝还是非常忙的,这种日子只持续了半年,可惜祭天典上全是香灰之类的东西,大皇子不得不拿出药丸让皇祁岁顶一顶。

    这药的确顶到了典礼结束,却也的确是透支,虽然大皇子酌情减少了部分透支的药力,依然让他的身体情况变差了一分。

    变差一分,在所有人眼中那就是变差十分,于是皇祁岁整天被人提心吊胆着,直到那群人真的研究出了个偏门的方子,药材可谓十分珍贵,天下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享受得了。

    最开始的药都是汤药,是以养胃,配合武林高的内力,逼出早已破损的内脏,每隔七天要进行一次。

    这内力还不能随便来一个人那么逼一下,必须用精准的法只逼出坏的地方,为此,好几个武林中的内力高都开始跟着学,选出了控制得最好的那个。

    后来便是药丸,继续配合汤药,养身养骨,再配合每隔一月的内力。

    接着是各种各样的东西,每一碗药都价值连城,单是药材换作金钱都能养活不少人。

    而这么高价值的药,皇祁岁没有拿出一分钱来。

    他提议过买,可是找到药的人不用,研究药的不要,试药的也拒绝,反正就是一片心意,这是百姓对天子的赤城,是衷心和臣服。

    总而言之四个字,承情即可。

    又是两年,虽然药量逐渐减少,却依然还是需要天天服药,内脏损伤无法痊愈,只能让内脏功能趋于正常,皇祁岁对送药的公公叹了一声:“朕都变成药罐子了。”

    眼见着皇帝的身体变好,原本沉稳可靠、八风不动的公公一天比一天高兴:“陛下龙体安康就是最好的。”

    太子变得很可靠,连续半年上朝,耳濡目染听到了不少需要掌握的道理,回去又有三师给他一一解释背后的原因,再加上当时皇祁岁病重,学得非常认真。

    再加上太子在上朝时犯过几件不大不的错,后来知道了皇祁岁后续的处理方式,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政见。

    朝中井井有条,散发着活力,武林中人也渐渐开始向朝堂倾斜,不少人都像当初给皇祁岁调理身体那人一样成了皇宫的侍卫,鬼医门的暗桩也慢慢不被朝堂需要了。

    公公心里有些感慨:“陛下身体没被查出有恙的时候尚不觉得,原来武林与朝堂已成一家了。”

    皇祁岁也笑,皇宫高墙之内的条条旨意,慢慢造就了外面的繁荣富足。

    在大皇子散去暗桩安排解毒的时候,太子开始当政,皇祁岁幕后指导,发现他已经处理的不错之后,就将朝堂甩给了他。

    时过境迁,现在身在牢中的人变成了大皇子,走进去的人成了皇祁岁。

    大皇子刚处理完暗桩的事,还没歇下,突然就被一道冒充皇氏血脉的圣旨抓进了牢里,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斜躺在牢里的地上算了算时间,哦呵,刚好二十年。

    “我你着什么急?真没见过找死还要着急的。”

    皇祁岁抱臂:“武林朝堂不再分家,后顾之忧已除,现下只剩你我之仇了。”

    大皇子利索地站了起来:“你我?难道不是我背叛了鬼医门,站到了你那边吗?那就是没仇了?我还以为你又打算同归于尽了,还在可惜自己身上没有带毒,恐怕你不能如愿呢。”

    皇祁岁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但我不能放你出去。”

    大皇子当然知道理由,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斩了我?总不会想把我关到死吧?唔懒得想,你就直吧,想怎样处置我?”

    “两条路,废掉功夫获得自由,亦或”皇祁岁拿出两粒一样的药:“你我各服一粒。”

    大皇子只用鼻子闻就知道那两粒药都是毒,不由得感到好笑:“你原本能活的。”

    皇祁岁不为所动。

    他到底只有一条路可选,因为他看到这药就明白皇祁岁打算做什么。

    即使他自废武功,皇祁岁也会服下这药,一旦太上皇死在他曾待过的地牢里,只会让他成为朝堂和武林共同追杀的目标,而失去了武功的他,会惨死在追捕之中。

    哪怕侥幸逃生,也只能隐姓埋名,藏身在一处避世之所苟且偷生,而他没有任何下可用,最后不得会饿死自己。

    大皇子捡起一粒药,笑道:“你该不会其实很记仇吧?”

    皇祁岁不答,刚要把药放入口中,皇帝便跑了过来:“父皇!”

    当年的太子仍然活泼,看起来好像没有皇祁岁稳重,可现在在处理国事上已经十分可靠了。

    皇祁岁合掌,将药藏在身后,笑着看向皇帝:“怎么来这里了?”

    皇帝吐了吐舌头:“我听张公公父皇在这边看望皇呃、看望此人,就过来啦。”

    大皇子招了招,对皇帝打了声招呼。

    皇帝也兴冲冲对大皇子摆了摆,他们倒性格相似,能玩到一起去:“父皇是要偷偷放掉他吗?那以后我出宫了,可不可以去找他玩?”

    皇祁岁愣了愣,大皇子笑盈盈地应了下来:“好啊,以后你能出宫就来找我玩吧。”

    皇帝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像反应过来这样有些不符礼数,又端起架子,嗯了一声:“嗯,如此甚好。”

    大皇子乐不可支:“在我和你父皇面前还端着,也不怕累坏了?”

    皇帝才又收回刚刚端起的架子:“好啦,那朕便不在这里啦,父皇可要快点办完事!”

    皇祁岁敛眸,低声应下。

    皇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还在憧憬之后出宫游玩的事,大步流星地走开了,牢中再次只剩下两人,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不多时,皇祁岁面无表情地就要吞下掌心的药,被大皇子抓住了腕。

    “你能活的。”他。

    皇祁岁看着离自己不到一掌的药,平静道:“云钟家的血脉,便到此为止吧。”

    皇帝登基一年,开创盛世的太上皇薨逝,举国同哀,家家户户挂起了白布为其戴孝,每个在外行走的人都穿上了深色的衣服,头上系着白布。

    皇城仍有欢声笑语,这是太上皇的命令,只是这些笑声有些勉强。

    直到三年后,百姓才慢慢恢复了往常的生活,可仍会对太上皇的死有些感慨。

    所有人都以为皇祁岁是死于旧疾,只有朝中重臣和皇宫内的人才知道他死于服毒,不知为何,他与那个冒充皇氏血脉的男人都在牢中服毒自尽了。

    天外天,月偿眼睛一亮:“可以了!循环也被帝神掌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