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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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躲不掉了。

    虽然珠珠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但是没有办法, 如果她不跟萧景瑜一起去勇毅侯府, 外人瞧见了也不知会在背地里怎么。

    珠珠吩咐了冯管家从库房拿出一些物品,准备作为回娘家的礼品,冯管事贴心地将东西包好装进了车厢。

    礼品准备完毕, 珠珠这才吩咐下人去请萧景瑜。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萧景瑜才磨磨蹭蹭从书房中走了过来, 他今日戴着青玉竖冠, 穿了一身崭新的湖蓝色云纹锦袍, 外面披了件浅灰色斗篷,斗篷的领口是毛蓬蓬的白貂皮做的, 腰间悬挂着两枚圆月形的白玉,他身量修长宽肩细腰,这身衣服穿在身上倒是更衬得他气质出尘神采奕奕。

    哟,几天都没怎么见到他, 他还换新衣服了。

    珠珠量完毕心想。

    萧景瑜澄澈的眼眸看到珠珠,她今日穿着比往日庄重一些,粉色的夹袄,淡红色的披风, 浑身上下红粉粉的, 穿的很暖和,头上粉色的发饰流苏垂下来随着微风轻轻飘荡, 她脸也红扑扑,不知道是冻得还是热的, 看到他过来眼神明显闪躲了一下,不过她又倔强地逼迫自己直视他。

    “来了。”珠珠仰起头看着他率先出声,完脸控制不住地发烫。

    好难为情啊……

    萧景瑜轻咳了一声,俊颜也有些不自在,他点了点头,“嗯,来了。”

    然后两人尴尬地沉默了。

    “王爷,王妃,都已经准备好了,请两位上马车。”车夫还是那天晚上的车夫,他恭恭敬敬站在马车前弯腰行礼。

    马车……

    珠珠转头看到那辆马车。

    还是那辆马车,还是那个车夫,还是那几个侍卫,她还是要跟萧景瑜单独在这辆车里……

    “……”

    太难为情了叭。

    珠珠踌躇不定,脸上各种纠结。

    她身边的萧景瑜也不逞多让,白皙的脸颊爬上两朵可疑的红云。他虽然也觉得难为情,也不想开口话,但他到底是男子,没有让女子迁就自己的道理。

    “珠儿……”一张口居然是异常的旖旎沙哑,他又咳嗽了声,清了清嗓子,声音这才正常了。

    “珠儿,我们进去吧。”

    等他们坐进马车里,车夫便扬起马鞭吆喝一声,驱使着拉车的四匹马朝勇毅侯府出发了。

    在马车后面还跟着拉货的马车,这些都是年礼,大部分都是萧景瑜在过年前叫人准备的,本来珠珠还不知道,后来经过绿枝提醒她才想起来要回娘家拜年,她急急忙忙准备礼品,结果冯管家告诉她,年礼萧景瑜早就已经吩咐他准备好了。

    大梁的节日氛围很浓厚,大年初四这天,街上的商铺门前都贴着春联挂着红灯笼,店铺门大部分都是开着的,街上人来人往,卖东西吆喝的,买东西讨价还价的,敲锣鼓玩杂耍的,人声鼎沸热闹嘈杂。

    车窗外热热闹闹,车窗内却冷冷清清。

    车厢内应该是已经被清洗重新涂刷一遍了,又或者可能换了个车厢,里面的布置跟以前不太一样。

    最明显的不一样就是车厢底部铺了厚实的毛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这是以前没有的,以前就有硬邦邦的木地板……

    呃,这是谁干的好事啊?到底是何用意?

    珠珠跟萧景瑜也察觉到了马车内的异常,他俩一人坐在一边,像两个木头桩子似地一动不动。

    珠珠一坐进来就觉得尴尬觉得别扭羞涩难当,她脸上各种纠结,她将手放在大腿上无意识地抠着手指甲。

    马车内部不算很大,两个人并排坐着便将一排的座位占满了,珠珠此刻与萧景瑜只有半根手指的距离。身边这人存在感又那么强,她想忽视都不行。

    马车轱轱辘辘地朝前行驶。

    他们大约已经过了热闹的街区,外面的嘈杂声离得远了,四周安静下来许多。

    这样一安静,车内的氛围就更尴尬了。

    珠珠端坐的身体都要僵硬了,她看到自己右手边旁边湖蓝色的衣摆,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规规矩矩放在他自己的大腿上,从刚上马车坐下来那一刻动都没动一下。

    珠珠见了也是服了,他不是挺那啥的吗?以前还总是调戏她占她便宜来着,他如今真得了便宜,怎么比她还别扭还难为情?这几天天躲着她,看到她过来转身就溜了,还让冯管事给他找一堆借口。

    拜托,真正受罪的人是她好吗?被折腾的半死不,脸都丢完了。

    当时马车旁边那么多人,除了绿枝和巧儿那俩啥也不懂的傻丫头,袁栋冯邵他们现在看见她眼神也怪怪的,很明显知道那天晚上的事了,她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好伐?

    结果这人不仅不来安慰她跟她道歉,反而还远远的躲着她。

    越想越生气,好气哦,气死了。

    就在她生闷气的时候,马车突然趔趄了,一个巨大的颠簸,车厢都倾斜了。

    珠珠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她身子便朝左边倒去,她身边的萧景瑜条件反射扑过来将她抱在怀里,双手撑着车壁,这才没让她磕到脑袋。

    “怎么回事?”萧景瑜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外面传来车夫歉然的回复:“回禀王爷,刚才转弯,奴才没看见旁边有块石头,一时不察碾了上去,让王爷王妃受惊了,请王爷赎罪。”

    萧景瑜听了道:“你驾车仔细着点。”

    “是。”车夫恭敬地应声道。

    马车又平平稳稳地行驶了。

    车内,珠珠被他抱在怀里,不知怎的,心脏狂跳,她先是乖乖的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没有挣扎,等着萧景瑜松开他,毕竟刚才萧景瑜救了她,她等了一会儿,原以为萧景瑜会主动撒手,结果好长时间过去,他还是搂着她,下巴放在她的头顶。

    珠珠红着脸在他怀里抬头。

    却没想到萧景瑜也在看着她。

    两人目光相触,珠珠像是被电了般,赶紧将脑袋扭过去。

    头上传开了轻微的闷笑声。

    他:“珠儿,害羞了?”

    惹!得好像你不别扭不害羞似的,躲她躲了这么多天!

    珠珠板着脸,听他这么,她立即抬头直视他,表示自己无所畏惧没有害羞。

    萧景瑜看着她,唇角止不住上扬,他本来也不知道还什么,他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做的太过分了,都将她弄晕了,所以一直都躲着没敢见她,因为他一看见她就想起那天晚上他的无礼粗野。

    可这几天他躲着的时候,整日整日脑子里都充斥着那些旖旎风光,他想如果现在再来一遍,他可不能保证即使在没被下]药的情况下,他不会同样疯狂粗野。

    他被自己的真实想法吓到了,自我唾弃,所以才更要一直躲着。

    如今软玉在怀,他又忍不住想入非非,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他要忍住,最起码脸上要温和有礼,先将人哄骗过去,以后再慢慢计较。

    他想到这些,面上果真就平和放松下来,他眉眼柔和含情脉脉,仿佛是再纯真洁净不过的翩翩君子。

    珠珠在他怀里稍微挣扎,萧景瑜便彬彬有礼地松开了她。

    此时沉默被破,马车里的古怪尴尬的氛围也就消散了大半了。

    珠珠做心里安慰,她跟萧景瑜同床共枕这么多天了,如今不过是实干了一把,也没啥大不了的,这种事情过去了就过去吧,一直为这事僵持着也太矫情了。

    “除夕那天你怎么回事啊?”珠珠找到了话题。

    萧景瑜靠在车壁上,将脑袋歪过来,看着她,俊颜如玉。

    “问你话呢。”珠珠催促道。

    萧景瑜答道:“还能如何,差点被人给陷害了呗。”他脸上风淡云轻,仿佛被差点被人陷害是别人,而不是他自己。

    陷害?果然是陷害啊。珠珠心想,这皇宫还真是步步惊心,她一共进去过才几次啊,不是她被人陷害,就是萧景瑜被人陷害。

    “谁干的呀?难道又是王皇后?”肯定是她,这女的心眼坏的很。

    “这次不是王皇后。”萧景瑜长吁一口气,他眉梢微挑,语气有些不屑,“王皇后可害不到我头上。”

    就凭她那脑子,除了暗地里唆使人做些没脑子的把戏,根本就成不了气候。

    珠珠见他对王皇后这么不屑,好像很看不起她似的。

    “怎么难道不是她?那是谁?”

    萧景瑜面带微笑,他搂住她的肩膀,“你那日提醒我要注意沈辞,还记得吗?”

    珠珠闻言惊讶地睁大眼睛,沈辞?原来是沈辞啊?

    “是沈辞做的啊?”

    萧景瑜点头,“如果我猜的不错,八成就是他。”

    那日他跟着皇帝与其他皇子们一起去祭祖,在大梁有一种礼仪便是向祖宗跪拜完毕后要饮清酒,满满一碗,饮一半就朝地上撒一半。

    萧景瑜喝完酒将另一半的酒撒在地上,而后司仪了几句唱词,仪式结束后,皇帝率先走出宗祠,他本来应该跟着的,但是突感到下腹坠坠,于是他便退场去更衣。

    那个时候他还没察觉到酒里有问题。

    “那,那后来呢?”珠珠听到后急着追问。

    萧景瑜笑着:“后来,后来惠贵妃宫里的太监便来请我过去商谈。”

    “啊?”珠珠诧异,怎么又跟惠贵妃扯上关系了?惠贵妃当时不是在皇后的宫里吗?

    “所以你跟着他去了?”珠珠道。

    萧景瑜点头。

    “然后呢?梅兰斋又是怎么回事?”

    “梅兰斋与飞鸾殿相隔不远,几天前,梅兰斋的庭院里栽种的普通梅花换成了举世罕见的雪莲梅。”萧景瑜幽幽道。

    珠珠又摸不着头脑了,这又跟什么雪莲梅扯上什么关系了?

    萧景瑜看着一脸懵懂的珠珠笑道:“你忘了我曾喝过那下了药的酒了吗?中过此药的人闻到雪莲梅的香味,神智便会被此牵引,于是我脑子一片空白,不知不觉就来到梅兰斋,彼时,容嫔也中计了。”

    “啊?那你后来怎么脱身的?”

    他笑了笑,“大概是我身上寒症的作用,实际上我一直没彻底失去神智,我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就已经开始警惕了,为了让那些人以为奸计得逞我才故意去了梅兰斋,我进去之后找了个隐秘的地点直接翻墙离开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珠珠点点头,唉?不对啊?那容嫔怎么回事?她那天看到她发烧了,可神智还挺清醒的啊。这样想着她就问了出来。

    “我会一些针灸,用针扎过容嫔,让她能保持一个时辰清醒的时间。”

    他这样解释完那一切就都的通了。

    珠珠又问:“那你怎么就知道是沈辞做的呢?不定是惠贵妃。”

    不过不管是惠贵妃还是沈辞都没差啦,反正他们一个鼻孔出气。

    萧景瑜将她搂进怀里,他感叹一声,“我已经让人查明沈府中唯一的那株雪莲梅一个月前突然不见了。”

    所以移植到了梅兰斋的地盘?

    话又回来,既然他们选定了容嫔来陷害萧景瑜,难道容嫔是萧景瑜的人这件事暴露了?

    “我听前些日子萧景珀突然生病,全身都起了红疹。”萧景瑜,“齐晏后来告诉我,喝完那种药会让人起两种反应,极少部分人遇到雪莲梅会呕吐生病起红疹,大部分人则会像我那日般。”

    “所以他们本来是想用来对付萧景珀的,没想到失败了。”他面露嘲讽,神色冷凝,“这样想我还算幸运,毕竟我并非是他们首先想除掉的人。”

    珠珠见他面色淡淡,眼底漠然,忍不住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

    “不过到底,所有人都想让我死。”他。

    “不,不是的,你还要许多人啊,你有齐大夫,有冯邵有袁栋,有屠龙屠虎,有暗衣卫的许多人,你还有你娘和外祖父对你的爱……”珠珠急急忙忙:“你还有……还有我啊……”

    你还有我啊……

    她话一出口,脸就腾然红了,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萧景瑜搂着她,听到她的话,心里一片熨帖温暖,淡漠的眼珠又变得柔情满满。

    “对,我还有你。”他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口,眉眼弯弯,展颜笑了。

    珠珠脸红红的,一股悸动在心底漾开。

    萧景瑜温柔地看着她,眼眸深深就像灌了蜜,“那天晚上是不是很疼?”

    啵——悸动的粉红泡泡炸裂了。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难为情的事情能就此揭过,不要再提了行吗?

    珠珠将脸扭过去不理他了。

    耳边又传来萧景瑜柔和的声音,他在她耳边呢喃,暧昧道:

    “对不起珠儿,我以后会温柔一些的。”

    “……”

    能把你的嘴给闭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