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竟2章 你究竟是从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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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着了吧,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孩子!”

    周之曜笑着,眼中却也泛起了泪光。

    兄弟俩感情深厚,这一晃已经太久没见了。

    血浓于水,亲情无法割舍。

    周之煜擦了擦眼泪,看了一眼停在边上的威利斯吉普车,道:“混的不错啊,都有专车了。”

    他故意岔开话题,是不想让这次见面变了味。

    那会让他怀疑,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究竟还有没有正义和公理。

    难不成,就因为这个人是哥哥,就能改变汉奸的事实吗?

    周之曜嗨了一声:“我一个少尉,哪有这种待遇,这是我们队长的车。我跟他,我跟我弟十年没见了,好不容易见一面,不能太寒酸,开车多有面子,队长就踢了我一脚,滚吧,嘿嘿,车就这么借来了。”

    周之煜道:“何必呢,为了面子,尊严都不要了吗?”

    周之曜毫不在意:“啥尊严,我和队长是无话不谈的兄弟,平时开玩笑也这么话,你别想太多了。”

    周之煜无言以对。

    周之曜大一挥:“走,我们先去吃饭,边吃边聊。”

    金陵大饭店门口设有门童。

    听见周之曜这么一,门童立刻躬身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

    周之煜就势迈步进了旋转门。

    周之曜忙不迭的道:“之煜之煜,你进去干嘛?出来出来。”

    周之煜只好又从门里绕出来,问道:“不是吃饭吗?”

    “吃饭也不在这吃,我们换个地方。”

    “不在这吃饭,你让我来这干嘛?”

    “傻呀,这不是好找嘛,我一个地方,你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哥,我好像反驳不了你。”

    “弟,从到大,你啥时候能反驳过我?我跟你讲,南京最贵的两家饭店,一个是中秧饭店,另一个就是这,吃一顿饭,哥哥我半个月军饷没了。好家伙,你抹抹嘴走人了,我后半月咋过?”

    “那咱们去哪?”

    “上车吧,跟着走就是了。”

    兄弟俩上了车。

    金陵大饭店门口停着十几辆轿车。

    周之曜驾驶技术一般,担心剐蹭到别人的车,对门童道:“兄弟,帮着看一下,右边没事吧?”

    门童刚刚表错了情,心里正觉得郁闷,索性只当没听见,扭脸看向另一侧。

    周之曜很生气:“嗳,你子不地道啊,你等着,下次我来吃饭,一分钱费也不给你!之煜,你下车给我看着点。”

    周之煜道:“哥,你这一路上怎么开过来的?”

    “路上又不用倒车,这里这么窄唉,早知道这么麻烦,车不开上来好了。”周之曜叹息着道。

    “你坐后面去。”

    “干啥?”

    “我来开。”

    “你会开车?”

    “比你会一点点。”

    “好子,不赖啊,学会开车了。”

    周之曜一长身,从座位上直接跳到了车后座。

    周之煜换到驾驶座位,根本也没费多大劲,很轻松把车倒了出去。

    周之曜连声赞道:“不赖不赖!几年没见,出息了。”

    周之煜笑了笑:“会开车就是出息了,那出息的定义也太简单了”

    话音未落,周之煜愣住。

    姑娘阿彩抱着一堆没吃完的糕点站在街边。

    周之曜催促着周之煜:“你开的好,那就你开吧,直走,路口右转开车啊,看啥呢?”

    “哥,你等我一会。”

    “嗳,你去哪里?”

    周之煜下了车,快步来到阿彩近前。

    阿彩轻声嘟囔着道:“我一个人害怕,他们都看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周之煜问道。

    “你打电话的时候,提到了金陵大饭店,我就跟着找过来了。周大哥,你谈事情,带着我好不好?我知道,你怕我乱讲话,我保证不乱讲。我可以扮哑巴,在家里,姐姐经常让我扮哑巴,一天都不许话”

    阿彩软语轻声的哀求着。

    周之煜知道,阿彩是担心自己把她扔在这里不管。

    姑娘太缺少安全感。

    “那这样,你不用装哑巴,尽量别话就好了。”

    “嗯。”

    “跟着来吧。”

    阿彩跟着周之煜来到吉普车近前。

    阿彩没敢和周之曜坐着后排,而是坐在了副驾驶座位。

    周之煜一脚油门,威利斯吉普车沿街疾驰而去。

    周之曜很惊讶,探着身子打量了一会阿彩,问周周之煜:“谁家的孩子?”

    “一个孤儿,半路上捡的。”周之煜用江山话道。

    “捡的?”

    “怎么了?”

    “这孩子不了吧?”

    “4岁。”

    “看她穿着打扮”

    “我给她买的新衣服,刚捡来的时候,那叫一个脏。”

    “你打算咋处理她?”

    “送到育婴堂。南京有育婴堂吧?”

    “有倒是有”

    “还怎么走?”

    “靠边停吧。”

    街边一排露天吃摊,煎炒烹炸焖溜熬炖样样不缺。

    周之曜跳下车,当先进了一家吃摊子。

    周之煜和阿彩跟在后面。

    吃摊挂着一个脏兮兮的条幅,上书五个大字:阿祥盐水鸭。

    老板阿祥三十五六岁,系着看不出颜色的围裙,正在煤油炉子上颠大勺。

    油把炉火引进大勺,火焰忽的一下燃起,看着还真有几分大厨的样子。

    老板娘正在收拾桌子,见周之曜进来,热情的招呼着:“呦,周长官,您来了。”

    周之曜大咧咧的道:“来了。生意还行吧?”

    “托您的福,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阿祥,卖点力气,我弟弟来了,给我搞丰盛一点。”

    “好嘞。”

    “你听好了,这可是我亲弟弟,不是执法队那帮家伙。”

    “亲弟弟啊,明白了明白了。四凉四热,马上就好。”

    阿祥上忙活着,还不忘对周之煜点头致意。

    吃摊子只有夫妻俩,这种本生意,雇人不划算,尽量都用自己家里人。

    落座之后,周之曜道:“之煜,你难得到南京来,我带你来这里,就是让你尝尝地道的南京吃,保证让你吃一回想两回,一辈子念念不忘。鸭血粉丝汤、煮干丝、皮肚面、如意回卤干、什锦豆腐涝、桂花糖芋苗、盐水鸭阿祥,盐水鸭还有吗?”

    阿祥百忙中回了一句:“您放宽心,没谁的也有您的,昨晚现做的盐水鸭,绝对入味!”

    周之曜竖起大拇指,对周之煜道:“阿祥盐水鸭,绝对是这个!”

    周之煜道:“哥,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啊?”

    “不光我,执法队那帮家伙,三天两头的来对了,你去杭州做什么?”

    “我请了探亲假,回家看望父母,谁曾想,他们去杭州旅游了,我只好追到杭州,陪他们待了一个月”

    “父母身体咋样?”

    “好着呢。”

    “那就好”

    “哥,你多久没回家了?”

    “差不多有两年了,唉,军务繁忙脱不开身,没办法”

    周之曜沉默了一会,忽然对阿彩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阿彩一声不吭,低头摆弄着衣襟。

    周之煜道:“她叫阿彩。孩子腼腆,不爱话。”

    周之曜没再继续问下去,回身道:“老板娘,上一瓶黄酒!”

    周之煜道:“哥,军人饮酒违反军纪吧?”

    周之曜笑吟吟的道:“之煜,不得不,你的运气很好啊,今天刚好赶上我值班,要不然,打电话也找不到我。如果找不到我,你打算怎么办?连夜坐车回北平,还是明天再去找我?”

    周之煜道:“我既然来了,怎么也得见你一面。肯定是等到明天。”

    周之曜叹了口气:“在我的印象中,你一直是个诚实的孩子。可是,今天你的这些话,包括这个莫名其妙的阿彩,我都不知道,你的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之煜,你实话实,你究竟是从哪里来?”

    兄弟俩一直在讲江山话。

    阿祥夫妻是南京本地人,他们连半句也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