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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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城是内陆城市,  并没有海。想去海边,必须驱车驶往邻市。

    大晚上的开几个时车跑外头看日出,江洐野总结:闲得没事瞎折腾。

    郁初笑他没有浪漫细胞。

    天已经是深秋,  凌气温又低,两个人裹着羽绒服坐在沙滩上,  特别像两个傻子。

    郁初问江洐野“应酬”的事,身旁这人长话短,  并没有特地显摆什么。

    可他的心已经被填补得满满当当。

    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是以什么心情去做,  郁初已经不想关心,他只知道,  有人会对他好。

    很难得地,他第一次对外人敞开心扉。

    “我的时候,爸爸经常陪我看日落和日出。自从他离开后,我再也没有看过。”

    短短几句话,江洐野心情复杂,一方面是听出来里头的心酸意味,  一方面则是......

    “所以,  你现在是把我当你爸了?”

    “......”郁初无语,被对方气笑,悲伤的情绪一下子被搅乱。

    江洐野反应过来:“景城没有海,  你老家也不在沿海。”

    他记起来了,当初他让赵安缇去查过郁初的身份背景,里面提到过他的父母来自南边的一个地级市,职业是教师。

    “嗯,  我们不是景城人,来自桉洲。以前爸爸都是带我去山顶看,我们还约定好了,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海边看一次。”郁初抬头望着夜晚的繁星:“我爸妈都是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在政府和社会好心人的资助下,他们有机会接受义务教育,幸好他们争气,学习成绩很好,又顺利地考上了高中和大学。”

    海风吹乱了郁初的碎发,裹挟着寒冷,他微微瑟缩,接着道:“他们本有留在大城市的机会,但还是决定回桉洲,想要回去教那里的孩子。不过后来因为我和郁心,还是来了景城。”

    江洐野察觉到他的动作,脱掉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怕冷还不多穿点?”

    郁初冲他甜甜一笑跟他谢谢。

    “你妹妹脑子为什么受伤?”

    郁初扬了一把沙子:“和同学去山坡写真,闹的时候被人不心推下去的。”

    “不心推下去?”江洐野代入一下,感觉拳头硬了。

    “嗯。”郁初:“当时在场的同学都是这么的,推她的男同学也承认,对方父母赔了一笔钱。”虽然那笔钱对于郁心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治疗费用来仅是杯水车薪。

    江洐野沉默了,头一次这么纠结,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开口问下去,也是头一次担心自己的问题会不会唤起对方伤心的情绪。

    郁初见他那副表情,顿觉新鲜,不过没了捉弄他的心情,:“你想问什么?”

    “我......”江洐野犹豫了几秒:“那你的父母呢?”

    郁初他的父亲郁清山因车祸意外去世,几年后,母亲许倩瑛则是因病离开。

    身世悲惨到让听的人沉默。

    夜晚的风好像更冷了。

    江洐野率先开口破僵局,故作轻松随意地跟他:“以后我爸妈就是你爸妈。”

    “那我可不敢当。”郁初被他逗笑了,大名鼎鼎的江泓业和乔静姝哪里是他可以高攀得上的。

    更何况,若是被他们知道自己儿子和他这个男人搅和在一起,不狠狠教训他一顿已经是好的。

    “李明辙、彭滔他们几个还天天厚着脸皮跟我在爸妈屁股后面喊干爸干妈呢,”江洐野满脸写着嫌弃,“你比他们好多了。”

    难得得到一次江洐野的夸奖,郁初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真的吗?”

    江洐野看着远方,点点头。

    “那咱们就是干兄弟?”郁初没当真,只是配合地:“可我比你大。”

    差点忘了这茬,江洐野立刻拒绝:“那还是算了。”让他叫郁初哥绝不可能。

    他干脆起身去车后备箱里拎出几瓶酒,挑挑眉:“喝点?”

    郁初爽快地接过来:“好。”这会儿喝点倒是可以暖暖身子。

    在这两人愉快干杯的此刻,徐望轩那头却并不好受。

    郑达剑在江洐野走了之后,便立刻去找徐望轩算账。

    他要是早知道养的这么个玩意会耽误自己赚大钱,那他绝对不会收下。

    郑达剑狠狠甩了徐望轩一个巴掌,对方那张被无数少女痴迷的脸上出现了鲜明的巴掌印,下手重到他口腔里都有浓浓的血腥味。

    徐望轩完全是在状况外,不知道自己的金主为何会大发雷霆。

    “郑总,你死也该让我死的明白,我是做错了什么惹到您了?”

    “你是没得罪我,可你得罪了江洐野!”郑达剑气不一处来。

    徐望轩不解:“江洐野?我根本不认识这号人。”

    郑达剑怒骂:“蠢货!”得罪人而不自知,蠢上加蠢。

    徐望轩被骂得脸色通红,然而压根不敢还嘴,突然灵光一现,喃喃自语:“姓江的......是郁初那位......”

    郑达剑刻薄道:“想起来了?”

    “他、他是什么来头?”

    郑达剑讥笑一声:“整个景城,能令人望而生畏的,你还找得出第二个吗?”

    “可、可我记得他和启明星辰的李明辙关系很好,李明辙还得喊您一声郑叔,江洐野那么年轻,怎么着您也是他的长辈啊......”徐望轩还抱有那么点希望,试图挣扎。

    “呵!他跟李明辙可不一样。”

    尽管李家和江家交好,可李家的产业、资产、地位、人脉远远比不上后者。而江洐野和李明辙的性格更是天差地别。李明辙是见人三分笑,只要没有交恶过,他都能客客气气跟你招呼。而江洐野......

    郑达剑这辈子都不会忘,当年他曾有一个难得的机会,与其他企业老总一起受邀去江家喝茶,是喝茶,聊得高兴了,一单生意也就成了,即便做不成生意,探听到一些内幕消息、拓宽一下人脉圈也是赚大发了。

    他看见了院子里养的狗,和旁边一老总随便吐槽了一句“江家怎么会养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土狗”,正好被江洐野听见,这个十岁出头的毛头子立刻沉着脸要把他赶出去。

    江董和江太太是客气的体面人,出声劝解了几句,奈何江洐野压根不听,再加上他自被他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宠坏,是一不二的霸王,铁了心不把人赶出去不罢休。

    郑达剑还记得当时的狼狈。

    徐望轩绝望地瘫坐在地板上,静静抓住郑达剑的裤腰带,涕泗横流:“郑总,您一定要帮帮我啊!我只是不心得罪了江洐野的人,我不是故意的!其他的我不知情!如果他们存心整我,我肯定混不下去了!您知道我付出了多少才有今天的一切,我不能失去啊!!!”

    “帮你?帮个屁!老子的地都自身难保!”郑达剑又用力踹了徐望轩一脚:“给老子去向江总道歉!你就是跪下磕头也得给我把人哄开心了!”

    与这边的暴力、咒骂、讨饶所天差地别的,是沙滩上平静安宁。

    江洐野不知道提起家里的事郁初是否会难过,但他的心却已经被紧紧揪着,只是不太明白这种心情叫心疼。但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很稀奇的念头,他想让眼前这个人开心。

    跟郑达剑见了一面,他倒是猛地记起十来年前的插曲。

    “他来我家,竟然敢骂我的狗丑!我看他才是狗眼不识泰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他赶出去了!”

    “没人拦着你啊?”

    “有啊!我爸我妈拦着,让我对客人别这么没礼貌。我才不管。”

    郁初想象了一下当初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那他也太丢脸了。”

    江洐野把人逗开心的目的达到了,很臭屁地接话:“当然。”

    郁初收敛笑意:“看来不可以得罪你,被你讨厌的话,下场一定会很惨。”

    江洐野也收起笑,很认真地对他:“只要你不触犯我的底线。”他早就发现自己对郁初特别宽容,但也没什么不好的,索性就此继续放纵下去。

    “嗯,你的底线是什么?”郁初故作轻松,跟他开玩笑道:“我一定注意。”

    “遵纪守法你做得到吧?”

    还挺三好青年,郁初憋着笑点点头。

    “还有,不要骗我。”

    听到这,郁初笑不出来。

    “就两点,很简单吧?”

    郁初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我尽量呐。”

    江洐野睨了他一样:“就这么简单的两点,还要尽量?”

    郁初低下头,看手表转移话题:“太阳快升起来了。”

    咸咸的海风吹着,吹得郁初红了眼酸了鼻——他从一开始就在骗江洐野,该怎么办?

    天际泛起一片鱼肚白,霞光投射在海面,波光粼粼。

    朝日出升,郁初透过它,好像看见了过去。

    “不开心吗?”

    “开心的。”

    “那你为什么一副想哭的样子?”

    郁初抿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更不出口。

    江洐野突然从身后抱着他,低沉着嗓音,用几乎是温柔的语气:“不要哭。”

    作者有话要:  江洐野:老婆做什么我都会原谅的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