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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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梨和余漾不欢而散。

    余漾在医院躺了两天, 而后重新投入电影后续拍摄中,丁寅发现她的情绪比之前消沉了不少,竟能很好的和‘尤然’这一角色洽和。

    余漾演戏的天赋一大部分出自于她共情感过强。

    ——《热带鱼》便能极好地佐证这一猜想。丁寅私下和那名导演有过几次交谈, 某次宴会上两人一拍即合。畅谈一夜,发现在电影上的许多想法不谋而合,随后聊及丁寅正在拍的电影。

    在听闻主角选用了余漾时, 那人眼神怪异地闪, 俯身对着丁寅了些指向不明的话, 丁寅当时只当笑话听听。

    但这些天种种迹象表明, 那不止是一个笑话。

    余漾的确是个出色的演员,可惜没有合格的职业精神——她时常会把工作和生活的两种情绪置换。

    最后部分的戏挺重要,余漾爆发的情感戏向来不错, 可压抑的气氛戏却是她的短板, 倘若一直保持目前的状态能将整部电影再升华一个档次。

    可丁寅害怕余漾投入太过, 这些年未成功从饰演角色中剖离出感情,患上了抑郁症的角色不在少数。

    他劝余漾休息几天,没料遭到对方拒绝。

    “丁导,我可以控制。”余漾吐出口烟气, 淡色的薄雾糊了昏晦光线下的面容。

    她指尖夹着一支bohem莫吉托爆珠,瘦棱棱的骨,白色的纸烧着,青柠味丝丝缭绕在空气中。

    丁寅皱起浓眉, 稍感不快,“可你现在的状态完全不行!”

    “不行?”余漾掸了掸烟火,火星在昏晦里明灭,“每场喊cut的次数可比以前少了很多呢,究竟什么样, 其实你都看在眼里。”

    “我懂你的意思,那些我不在乎。我必须要拿奖,无论后果是什么。”女人咬住滤嘴,含混不清地道,纯黑的眼眸落在远处,一种渴望每日每夜都折磨着她,几乎分分秒秒都把她的心脏绞紧,余漾狠吸了口烟,慢慢地想。

    ——她只是觉得,站上那最高处,便可以和卞梨比肩,再没人可以拆散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

    她怕的是,自己不够具有吸引力,不能是对方最终倾倒和栖身的目的地。

    -

    卞梨下了飞机,便往老宅赶去。

    杨谨很久没见她了,因为妻子在老宅里,所以卞梨也让他去了那边。

    “姐,”杨谨扶着方向盘,“方缚平和段温都还没走……到时候要不行你就喊一声,我马上冲进来——”

    卞梨闻言合上手里的资料,眼镜片薄,一双鹿眼清透干净。“别担心。别忘了我练过柔道,那两个酒囊饭袋都不够我的。”她俏皮眨眼。

    车拐了个弯,道路两侧是清翠的松竹,离老宅不远了。杨谨放慢了速度,“方缚平昨晚被了一顿。他这人虽然蠢,但使的手段偏偏最下作。反正姐,有事你就喊一声!我答应了卞少要照顾好你。”

    卞梨不再拒绝他的好意,“谢谢。”

    她摘下眼镜,塞进白色西服的上衣兜里,唇角噙着一抹懒散的笑意,拍了拍手中一沓复印资料。

    攒了恶劣心思破土而出——静待好戏开场。

    ……

    车还没开进大门,就被一忽然闯出的人影拦住。

    方缚平张开双臂站在三米远的地方,卡宴一声刺耳急刹,卞梨差点撞上前座后背。

    杨谨摁了两下喇叭,稍稍踩动油门,不料方缚平丝毫不退让,甚至从背后掏出了一根铁棍,一下砸在车前盖上。蓝色的铁皮明显了凹陷一块。

    卞梨径直开了门,不待杨谨话。

    方缚平握在手上的铁棍足有一成年男子的胳膊粗细。可卞梨丝毫不怵,高跟鞋叩击地面,铿锵有力。方缚平握着铁棍手不禁紧了紧,那声音听在他耳中却变成为恶魔的低吟。

    “你站那,别再过来!”方缚平铁棒指着卞梨脚前的位置,“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他注意到卞梨手上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

    卞梨不为所动,依旧用着不紧不慢的速度朝方缚平走近。

    “我让你别再动了!”方缚平作势要挥棍,刚起了个势就被卞梨眼疾手快夺下,将他反制住。方缚平的胳膊被拧到背后。

    不过三秒,局势大变。

    应当,局势从未变过,卞梨从头到尾,都未将他放在眼里过。

    “想知道?”卞梨冷笑,“那就跪下来道歉。再朝那个方向磕两个头——”

    一沓纸拍在方缚平的脸上,发出让人难堪的声音。

    方缚平“呸”了一声,“.婊.子,跟你妈——”

    话还没完,就被卞梨一脚揣在腿弯处,他迫不得已跪在了地上。

    “杨谨,过来摁住他,让他磕头,在我出来之前都不准停下!”卞梨冷声道。杨谨递过去一条丝帕,卞梨优雅擦过指腹和手背,而后将它丢至方缚平面前的地上。

    “方少爷额头要是流血了,杨谨你记得给他擦干净。”

    “一定要用力,擦、干、净、才、行。”卞梨微笑,一字一顿提醒。

    卞梨抚了抚衣摆处的皱褶,迈步走进大门。

    老宅地板上一遍混乱,全是倾倒的残羹冷炙和碎碟,卞梨拧眉绕开,上二楼径直推开书房的门。

    “有时间在这偷情,不会收拾下一楼?”卞梨抱臂,冷嘲。那在办公椅上抱成一团的男女倏地弹开。

    方母从桌上直起腰,疯狂整理乱糟糟的裙子,卞兴海镇定自若,温声道:“来了。”

    卞梨瞥了眼搔首弄姿走开的方母,那张和梁矜有五分相似的脸上挂着一个奇异的笑容。

    卞梨厌恶地别开眼,将文件袋扔到办公桌上。

    “你真以为当初公司原料出错的事情只是一个偶然失误?方飞淼会犯这种蠢事?他和段温之间私下有约定,陪嫁的13.1%还是方缚平即将继承的20%的股份,最后都会落到段温手里,你卞家的半壁江山都要换姓了。”

    “卞兴海,你是真老糊涂了!把亲生儿子逐出家门,放着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当老爷供着。”

    “卞梨,”卞兴海端着温雅的笑容,“你和梁矜有七分像。无论样貌、性格。”

    “我有时差点以为是她站在我眼前痛斥我,我觉得自己负担的罪孽都轻了不少。”

    “别这话来恶心人!”卞梨朝他吼,断了卞兴海自以为是的‘深情’回忆,“你对谁不是利用?这回又因为什么?因为我和卞迟能照顾你?”

    “一直留在爸爸身边吧。你要什么,我不能给你呢?”卞兴海摊了摊手,“别墅的房产证、公司的继承权,这些我都可以给你。”卞兴海的眼底燃着两簇执念。

    他老了,幡然悔悟子女的重要性。方母和方缚平都是不靠谱的玩意儿,怕是巴不得他快点死。

    卞梨再讨厌他,应当也不忍见他老来无人侍奉。

    更何况,提出的条件如此丰厚,卞梨不可能不同意的。

    但卞梨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傻了眼。

    “卞兴海,那都是你应得的现世报,怪的了谁?公司?别墅?那两样东西我都不稀罕。”

    “我愿意和你谈判的原因,自始至终,也不过一个余漾。”

    卞梨微笑。对方的神色,不出所料黑了下来。

    “对了,你记得解决婚约。反正到时候我不出场,丢脸的人也不会是我。”

    -

    卞梨去了公司。在被曝出和丁寅的合作后,华宣一直陷在豺狼环伺之中。公司是梁矜的心血,卞梨舍不掉它。

    这个新年过的并不美妙。烟火下的亲吻拥抱、耳鬓厮磨的情话、缠绵的夜晚……那些卞梨期待了很久的事都落了空。

    卞梨没有主动和余漾联系,对方也像把她忘了似的,没有过来一通电话。她在丁寅那里得到了余漾的很多消息。她更瘦了,一米七的人才不到一百斤、一天要抽够半包烟、时常揣着手机发呆……

    卞梨头重脚轻跌坐进地板里,昨晚开窗睡了半宿,凉风裹着水汽灌进屋内,把她折腾感冒了,琥珀色的朗姆酒液流进羊毛地毯里,散发出糜烂的气味。

    觥筹交错的庆功宴。

    余漾敬完最后一杯酒,疲惫地揉揉额角和太阳穴,金鸥扶着她站在街边,夜色浮荡,冷风拂面而来,两人冷不丁了个寒颤。

    手机在包里响起来,金鸥一手挎着余漾的胳膊,一手从包里掏出手机。

    “喂?”

    “啊,卞总您好。”金鸥接通电话。

    余漾突然撑着树皮吐了出来,嶙峋的手指抠着粗糙的树皮,整个人凄惨又可怜。金鸥拍拍她的背,“我马上让余漾听电话。”

    “,”这一声极轻的呼唤都快被晚风刮散,余漾调整了下呼吸,以免对方窥得一点端倪,“给我的教训够了吧。”卞梨将她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里。

    “你有一万种方式给我电话的……”卞梨嘴里泛苦,“余漾,你是累了吗?”

    “没有、我没有,卞梨。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余漾蹲在路边,捧着手机泣不成声。

    谁能想到风光霁月的影后也会沦落成这副模样。

    角色尤然的情绪差点让她昏了头,害怕电话里稍有什么争执她的情绪就会冲破牢笼,出一些过分的话。

    一些让卞梨担忧她的话,会把关系拉至新的冰点。

    “噢。”少女尾音拖得长长,语气让人猜不透。

    余漾忍了又忍,退了又退,难耐地问:“我明天就来见你?”

    “明天?余漾,诚心一点的话,就今天、就今晚吧。等下就出现在我眼皮底下。”卞梨昏然道,酒精的副作用让她来不及思索些什么有的没的,只是心里想到了便都了出来。

    “好、我来。”余漾仰头看金鸥,捂住话筒,“帮我买票,回芜城的票。”

    “你疯了?就你现在这样?不被狗仔拍到都是万幸。你身体能撑的住吗?”金鸥不敢置信的眼神浇在余漾苍白的脸上,女人却未有一点退缩,执着“帮我买票”。

    金鸥无言和她对视,而后妥协。

    卞梨挂下电话,睡裤从胯.骨边拉下一角,看着大腿.根处纹的鲤鱼纹身,青绯色的鱼摆蜿向里,卞梨抚着它,痛楚深刻,就像余漾给她的感觉一般。

    仿若溺水一般的下坠,却不自觉令人沉醉的爱。

    卞梨陷进了一个荒唐的梦里。

    柔软濡湿的唇舔.吻着她的侧颈,又一下咬住了她的后颈,齿尖蹭着跳动的脉搏,仿佛猎手标记自己的猎物。

    那一块肌肤发出灼烫的感觉……

    卞梨从醉酒中醒来,抹了一把额间的汗,薄汗浸透莹白的锁骨,她从沙发底捞出屏幕发亮的手机。

    有一条短信。

    卞梨还未来得及点开看内容,与此同时,门被敲响。

    透过猫眼看,是余漾。

    卞梨心底错愕,醉酒的记忆断了,她僵着身子拉开门,却被余漾压在了墙上。

    像在梦里一般,对方叼住了她的唇肉。

    余漾身上带着长途奔波、迷途知返的气息,潮湿、窒闷,混着浓烈的酒味。

    唇被对方用力碾磨,卞梨半边身子酥软,往下滑,又被余漾狠狠捞住,两具柔软的身子起伏贴得没有一丝缝隙。狂风骤雨般的轻吻逐渐柔和了下来。

    卞梨拉住余漾的手,放在了那处鲤鱼纹身上。

    “余漾,我等你很久,”卞梨栖息在她的肩头,绵密的喘气,“这里的痛,你需要全部补偿给我。”

    这只鸟,重新衔住了属于她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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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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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eah 成功和你们跨年了!!

    2021 爱大家。

    新年必须要来个剧场——

    十五岁的卞梨和十九岁的余漾。

    卞梨坐在余漾旁边看电视,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炸开,瞧得少女目眩神迷。

    她蹭到余漾背后,玩笑道:“学姐,我也想放烟花。”还生怕对方不同意,撒娇似的拱了拱脑袋。

    余漾挠挠她的下颌,像逗一只猫儿,“给你买。”但脑袋没转过来,敷衍似的。

    卞梨眼睛亮闪闪,张开双臂在半空中比划,“那我要这么——大的!还有,我听别的朋友都有红包,我也要!”

    余漾却不理她了,眼神继续放在面前的电视上。

    “余漾!”卞梨很生气地唤,为对方忽视自己而感到不快。

    却猝然被余漾拉入怀中,继而被吻住,脑中像有大簇大簇的火树银花盛放,卞梨晕晕乎乎合上双眸,余漾揉了揉她的唇珠。

    “喜欢吗,烟火?”

    2020.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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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文应该马上完结了。定了几个番外。

    你们要有想看的,可以提一提,后面写不到的话,就变成剧场放在作话。

    我发誓,不会虐了再虐直接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