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回了家,程妈妈怕耽误程芸工作，就催着她去上班，她没事了,自己能照顾自己。

    程芸还是不放心,又在家陪了她妈一天,第二天才去公司上班。

    为照顾妈妈,她已经请了好几天的假,现在公司正是忙碌阶段，也实在没办法再请假了。

    上班前，程芸特意拜托邻居帮忙照看下她妈,有什么事随时联系自己。她还包了个红包,聊表心意,只是邻居什么也不要，道这又没多大点事,给钱太生分了。

    程芸闻言没再强求,将红包收了起来。

    那晚和林菁一起去看过3D墙绘后,她第二天又在家完善了下构思,越想越觉得不错,若是能顺利实施，没准能给商场带来很大人流量。

    但构思归构思,想要化为实际行动，还得先服沈总,得到他的支持。只要沈总没意见，总公司那边基本也没问题。

    于是第二天一到公司，程芸就直接去沈总办公室找他，跟他起自己这个想法。

    “……那条巷子地面的3D彩绘主题很乱，没有统一,应该是画者随手涂鸦，想到什么画了什么，但哪怕是这样，专门前去卡的游客也非常多。若是嘉铭能以一个完整的主题，创建具备连贯性的大幅墙绘，肯定能吸引更多顾客前来。人流量剧增，商场营业额自然能提升。”程芸把她的想法先简单叙述了遍。

    沈豫安坐在办公桌后认真听着，又看了下程芸手机里拍的照片，想了想，觉得这个想法的确不错，于是道：“行，那这个项目就交由你负责，有什么问题直接和我汇报。还有，尽快拟一份详细方案给我，我负责跟总部报告，但基本是没问题的。”

    程芸欣喜点头，原以为得费一番功夫服沈总，哪知道事情竟这么顺利。她来之前，把沈总若不同意，该怎么服他的话都想好了，结果却一点没用上。

    计划顺利启动，接下来还有的忙，程芸跟沈总了句，先起身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程芸心情极好，坐在办公椅上，立刻给林菁发消息报喜，顺便把她的想法也了一遍。

    林菁或许正忙，没立刻回复。

    程芸也不急，刚好趁着这会功夫，拿起纸笔，将脑海的一些灵感描绘出来。

    她目前只有个大概框架，对墙绘的主题还没有想法。当然，主题的事也得参考画者的想法。

    正琢磨着，手机响了起来，是林菁回复过来的消息：【恭喜恭喜，这个想法非常好，若能顺利完成，嘉铭或许能一举成名】程芸被夸的都不好意思了：【我根本没想那么多，只希望这个办法能为嘉铭多吸引些顾客进来】林菁问：【找好手绘团队了吗？】

    程芸：【还没有，但我想到个人选。你还记得H市美术馆那副油画《青衣》吗？我想找他来负责这个项目】程芸发送完消息，左上方很快显示林菁正在输入中，可她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有消息发送过来。

    过了半晌，林菁才回复：【没什么印象了，你觉得好就行。要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可以随时找我】不知怎的，程芸直觉林菁刚开始想要的肯定不是这句话。

    但她也没多想，应好后又闲聊了几句，便找出手机里之前拍下的联系方式，准备联系《青衣》画家阮培林。

    她找阮培林并非全因为《青衣》。

    那副《青衣》让程芸印象深刻，回来后，她特意去了解过阮培林的作品。

    阮培林在油画界很有名，其作品在多个美术馆都有展出，还开办过个人画展，更拿过很多极具含金量的奖项。

    除了油画，他还画过墙绘作品，虽然比起油画来偏少，但每幅作品都极其惊艳，让人过目难忘。

    程芸相信，他也定能做好这次项目。

    将照片上的电话号码记下后，程芸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拨通后，很快被接起来。

    程芸客气问：“请问您这边是阮培林老师的林绘工作室吗？”

    一道男声响起，道：“嗯，对。我是阮老师的助理，你有什么事吗？”

    “我有个项目想跟阮老师合作，你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吗？”程芸问。她想先和阮培林谈谈对项目的构思。

    哪知这个要求却被助理拒绝了：“不好意思，阮老师非常忙，恐怕没时间接电话。这样，我待会发个邮箱地址给你，你先把项目资料传过来，如果合适的话，我们这边会联系你。”

    他每个字听着都很客气，姿态却明显摆的很高，暗指若是一般的项目，还入不了阮老师的眼。

    有名气的画家都有股傲气，程芸也没多什么，心里有些不高兴，却也没太计较这些。

    她花了两天时间，把墙绘的面积、尺寸等统计好，搭配其他细节资料，发到了阮培林的工作邮箱。

    原以为很快能收到答复，哪知一天过去，半点动静都没有。

    程芸实在等不了了，电话过去林绘工作室，却只得了句极敷衍的话，最近工作室很忙，让她别急，耐心等等，阮老师看完资料会第一时间回复的。

    就这样，程芸又等了一天，都快没耐心了，总算等到林绘工作室的答复及报价。

    可看到报价表后，程芸都被气笑了。

    林绘工作室报来的价实在太高，比她预估高了一倍，简直是狮子大张口，或许是以为程芸不懂墙绘，可以随意坑她。

    程芸当即给林绘工作室电话沟通，接电话的仍是助理，先给程芸讲颜料的定价，发现程芸很懂行后，又开始强调墙绘面积及施工难度，总之价格定的很死，怎么都不愿往下降。

    挂断电话，程芸将手机扔一边，气得头都疼了。

    她抱着满满的诚意去谈合作，哪知道对方却一点诚意都没有。

    她想了好一会，觉得若是这样，实在没必要坚持和阮培林合作，于是统计了份可以合作的画家名单，交给助理张宛，让她一一去联系。

    程芸还不信了，没有阮培林，就找不到其他合适的画者。

    林绘工作室。

    阮培林坐在画架前，正拿着调色盘给新作品上色。

    他年近四十，戴着副眼镜，体型臃肿，手腕还套着串佛珠。

    上着色，他忽地想起什么，叫来助理问：“嘉铭那边还没联系我们吗？”

    助理站在他面前，恭恭敬敬道：“没有。”

    他完又试探着心问：“老师，您嘉铭那边会不会找到人了？”

    嘉铭来谈报价时，他原本是提议降低点价格的，奈何老师特别坚持，他也只能按老师的意见答复。

    阮培林摇摇头，稳如泰山，信心满满道：“他们还没找到人。而且除了我，没人能接嘉铭这项目。”

    他们圈内人大多熟识，彼此接了什么项目都清楚，嘉铭若是找到新的团队，他必然知道。

    而且他看过资料，嘉铭对墙绘的要求是很高的，许多画家都不在考虑之列，而能让他们满意的画家，这段时间也刚好没空。

    这才是阮培林敢狮子大开口的主要原因。

    “等着吧。”他脸上带着笑，一副尽在掌控之中的表情，笃定道：“她一定还会来找我们的。”

    除了他，嘉铭别无其他选择。

    事实也正如阮培林所料，程芸交给张宛的那份画家名单，经过一一联系后，的确没能找到刚好时间宽裕能接下这项目的团队。

    无奈之下，程芸也试着联系别的团队，结果都不大尽如人意。

    始终找不到能接手项目的团队，程芸很是心烦意乱。

    周六这天休息，她索性抛开这些烦心事，准备出去换换心情。

    她准备好出门要用的东西，想了想，又给林菁了个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

    程芸找她，林菁自然是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来的。

    她让程芸等等，自己马上过来。

    开车到程芸家后，林菁拿出钥匙开门。

    程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她满脸笑容，连忙又是拿水果又是倒水的。

    “先喝点水。”程妈妈把杯子递给林菁，热情道：“想吃什么水果自己拿。你好几天没来，阿姨可想你了。”

    林菁连连点头，边解释道：“最近工作有些忙。阿姨身体还好吗？”

    “好，好得很。”程妈妈乐呵呵笑着，又低声凑到林菁耳边，不满地道：“就是芸不让我去跳广场舞，我实在憋得难受……”

    “我那是为您好，医生都要多休息一段时间，不能剧烈运动。”程芸从卧室露出个头来，完这些又转向林菁：“你来的正好，我刚收拾好东西，进来帮我拿一下。”

    林菁放下水杯，走进程芸卧室。就见卧室地上摆放着一大堆画具及颜料，卧室本来就窄，现在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你这是干嘛？”林菁惊讶问。

    “出门写生。”

    林菁视线扫过地上诸多画具，随后弯腰捡起张纸，匪夷所思地展示给程芸看，边问：“写生还需要这个？”

    那张纸上赫然写着“水彩速写，一张五十”八个大字。

    程芸拿过那张纸，有些心虚，对林菁笑道：“写生的同时顺便赚点钱，两不耽误嘛。”

    她着把纸卷起来，示意林菁帮忙拿一下画架和板凳。

    林菁无奈道：“原来我就是来当苦力的？”

    话虽这么，但她还是任劳任怨地帮忙拿起画具，顺便还分担了程芸手里的水彩颜料。

    程妈妈见两人准备离开，有些失望问：“这么快就走了？”

    “嗯。”林菁笑道：“夏阿姨，我有时间会常过来的。”

    程妈妈笑着点头，也没多什么，只让她们注意安全。

    自从林菁离开后，程妈妈就没见程芸再碰过颜料和画笔。

    以前程芸绘画的天赋有多高、又有多喜欢画画，程妈妈是最清楚的。

    也因此，现在程芸愿意重新拿起画笔画画，她心底感到高兴。

    毕竟程芸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画家。

    尽管后来因为一系列意外，女儿的梦想没能实现，程妈妈还是衷心希望，她能尽可能弥补遗憾。既然喜欢画画，那就一直画下去吧。

    将画具、颜料等放进后备箱，林菁开车，程芸坐在副驾驶，两人当即出发前去市中心最热闹的步行街。

    途中，林菁还不放心地问：“你这段时间有练过吗？”

    她怕钱没赚到，先砸了招牌。她倒无所谓，只怕对程芸不好。

    “当然练过，我有时间就会在家画画。”程芸闻言不太满意地看向林菁，强调道：“你得相信我，对我有信心，知道吗？”

    林菁侧过头，恰好对上程芸看过来的视线，没忍住笑了笑，心情愉悦道：“好，相信你。你有没有觉得，一张五十太便宜了，要不然加到一百一张吧？”

    程芸对她的提议有些心动，但想想还是算了：“刚开张，定价低点没事，薄利多销嘛。等业务熟练了再涨价。”

    林菁闻言不禁觉得好笑，没再什么，暗道程芸莫非还准备把这事业长线发展下去？

    约莫半时后，两人顺利抵达市中心步行街。

    将车停好后，她们搬着画架、颜料等找了个位置坐着，之后就只等着生意上门了。

    林菁以前经常陪程芸一起去外面写生，但这还是第一次来步行街摆摊，不禁觉得挺新鲜有趣。

    她们到的时候是四点多，步行街人流刚好渐渐多了起来。

    为吸引顾客，程芸还拿出了之前的作品，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周围人来人往，许多人都对程芸的画产生了兴趣，伫立观看，尤其程芸和林菁还长得极好看，坐那跟幅画似的，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只是旁观者虽多，却没人想来张速写的意思。

    两人又等了会，一对年轻情侣被程芸的作品吸引，先站在旁边看了会，问程芸：“可以画两个人的吗？”

    “可以啊。”眼见生意上门，还是开张第一单，程芸格外的热情，笑道：“不过得算两个人的钱，行吗？”

    女孩跟男友对视一眼，都没什么意见，当即点点头，又问程芸该摆什么姿势。

    程芸站起身，教他们摆姿势，调整好姿态后，她也换了个位置，以便更好地观察、落笔。

    做完这些，程芸转过头，准备让林菁帮忙准备下颜料。

    却发现林菁不知何时竟主动把这些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她做得很顺手且动作自然，丝毫不见生疏，如同曾经很多次做的那样。

    “怎么了？”林菁抬起头，发现程芸一直看着她，不禁奇怪问。

    程芸耳尖泛着红，心中有些感动，连忙掩饰般摇摇头，强装镇定道：“没事。”

    她完视线重新转回眼前的画纸上，开始认真地勾勒人体线条。

    开始作画后，程芸表情就变得极其认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论外界多纷乱嘈杂，都没办法影响到她。

    也因此，她没注意到，随着画面的铺展，摊位前围观的人变得越来越多。

    大家都很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唯有眼神流露出满满的震惊和喜爱。

    程芸的画纸上，那对情侣的身形轮廓逐渐清晰浮现，连神态都一模一样，很是灵动。且她的色彩搭配得极妙，层次分明，没有半分潦草，远远超过定价。

    那对情侣看到作品后，也非常的满意，付款后很珍视地拿着画走了。

    有了这第一单生意，先前驻足旁观的人也蠢蠢欲动起来，毕竟价格不贵，画功还那么妙，纷纷表示要来张速写。

    程芸生意瞬间好起来，她画的快，质量更有保障，大家都愿意找她。

    后来天渐渐黑了，围观的人也逐渐减少。

    程芸看了看夜色，也有些累了，准备接完最后一单生意就收工，顺便请林菁吃个饭，好好犒劳下她。

    最后那位客人是个年轻女孩，眼神纯澈，应该还是学生。程芸看着总有点眼熟，像在哪见过。

    女孩是和朋友一起来的，摆好姿势后，笑着问程芸：“老板，我们之前在延安路见过，你还记得吗？”

    程芸听她这么，瞬间就想起来了。先前她和林菁散步，碰到过一群在阶梯上作画的美术生，自己当时还出手帮过他们，难怪会觉得眼熟。

    “原来是你们啊。”她笑道。

    “嗯，没想到这么巧又遇到了。”女孩很开朗，热情道：“我叫刘雅，她叫周茜。相逢即是有缘，两位姐姐，能认识一下吗？没准以后工作还会遇到呢。”

    程芸介绍道：“我叫程芸，她叫林菁。”

    完又道：“今天只是兴起来摆摊，以后不一定在的。”

    刘雅连道没事，顺便还交换了个联系方式，之后她尽量维持着姿势，配合程芸没再多什么。

    完成这最后一幅作品，程芸松了口气，她很久没连续画这么多幅画了，虽收获颇丰，但钱也没那么好赚啊。

    将画交给刘雅，程芸和林菁准备收摊去吃饭。

    刘雅见她们东西挺多，没急着走，和周茜一起热情地帮忙收拾。

    林菁整理着颜料，顺口问旁边的程芸：“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到这画画？”

    这事她之前早就想问程芸，只是没找到合适机会。

    程芸把废弃的画稿聚到一起，边：“最近心情不太好，趁着休息，想出来换换心情。今天虽然很累，但心情总算好多了。”

    林菁闻言微怔，关心问：“出什么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程芸摇摇头，先跟林菁了下林绘工作室的事，又道：“林绘虽然要价高，但质量还是有保障的。不像我后面接触的几个团队，过度夸大能力，实际出的作品根本达不到标准，甚至还不如我。”

    她本是随口，却忽然听林菁认真道：“那你就没考虑过，由你自己来做？”

    程芸是真没动过这个念头，一时愣住了，茫然道：“我来？你在开玩笑吗。这么大的项目，我怎么能行？”

    作者有话要：  感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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