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在沙漠中行走太久的人终于见到了水源，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苏琰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可他这一哭，却把段水泽吓了一跳。

    赶忙用力将苏琰搂紧，在他耳边，段水泽声安慰着：“师兄，怎么了？别哭了好吗？我找到你了，不会让你再走丢了。”

    他声音温柔到了极致，像是能滴出水来。

    可越是这样，苏琰就越像是一个被家长关心的孩子，哭的更起劲儿了。

    段水泽只能把他抱在怀里，不停的拍抚着他的后背，直到苏琰哭够了，精神也稳定下来了，转过身对向段水泽，他抬头去看，才发现段水泽那张美极的脸上，横了一条长长的红绸。

    红绸正好盖住眼睛，在头后拴了一个结。他长发松垮着披散下去，配合那一身红衣，颇有几分要拜堂成亲的样子。

    苏琰被他这模样弄得愣了一下，也忘了哭泣，只是眨眨眼，然后下意识伸手过去，摸了摸段水泽挡在红绸下的那双眼睛。

    指腹的触感尚在，苏琰惊的瞪大眼睛。

    “阿泽，你的眼睛……”

    他话没完，手已经被段水泽攥着拿了下来。放在唇边，他亲问了一下苏琰方才摸他的那个指腹。微微摇头，段水泽叹了口气，他：“师兄，你这一觉睡了百年，百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等有空我再慢慢与你道，好不好啊？”

    苏琰想了想，虽还是想问，可过去的事情就算是问了也无从解决。所以思索良久，他终究是点头应下。

    回头过去看向远方山洞，展青云带着当归在那里远远看着他们，似乎是觉得段水泽有些危险，展青云不敢下来，却又放心不下苏琰，也不敢离开。

    此时看到苏琰转头，两人目光一对，苏琰就朝着展青云招了招手：“展兄，下来吧。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弟，也是我之前同你的，我道侣。”

    听闻是苏琰的道侣，展青云脸上的警惕少了很多。他从山洞里出来，一跃到了苏琰身边。看了看眼睛上蒙着红绸的段水泽，他有些奇怪：“你道侣的眼睛……”

    “受过伤，看不到东西了。”苏琰平静的给展青云做了解释。

    他本来以为展青云听过就是，可没想到，对方却眨眨眼，又继续问道：“你受伤，意思是他的眼睛有问题，还是眼珠有问题？”

    苏琰不明白他问的这么细致做什么，可是毕竟是朋友，展青云这么问，他也就实话实，将自己刚刚触摸到的感觉给展青云了出来道：“眼珠都没有了。”

    苏琰以为，展青云或许会同情。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展青云居然立刻露出了激动的笑容。

    苏琰被他笑的满脸茫然。

    展青云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赶忙收了笑容，对苏琰解释：“苏兄，你别想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问这个问题，只是想，我可以给你道侣做一双新眼睛。我刚刚那个问题，如果是前者，那必须他把眼珠挖出来，我才能解决。可既然是后者，那我可以保证，我能给他做出来一对替代的眼珠。”

    苏琰怎么也没想到，展青云会出来这么一句。

    而且不只是他，就连本来都没有把展青云放在眼里的段水泽，此时此刻都对向了展青云所在的方向。脸上的诧异，不是需要能形容的了的。

    就这样静默良久，还是苏琰先开了口。

    声音中难掩的都是激动。他：“展兄，你的意思是，你能给阿泽做出来替代的眼珠。那那对眼珠，也可以看清周围万物吗？”

    “当然可以啊，”展青云：“这可是做傀儡师最基本的素养，你看当归的这双眼睛多漂亮，这也是我做出来的。”

    展青云特别喜欢给别人炫耀他的当归，好像当归是完美的，比他自己是完美的，都更让他觉得开心。

    苏琰抬头过去看了看当归，又回头看了看段水泽。

    然后他慢慢的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阿泽，展兄可以帮你做眼睛，实在是太好了呢！”

    然而和苏琰的激动并不一样，这么多年习惯了怀疑和拒绝的段水泽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微微皱眉，然后朝苏琰问道：“师兄，眼睛的事情咱们先不提了。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为什么会跟这个人在一起吗？”

    “当然可以啊！”

    苏琰用力点头。

    随即他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给段水泽好好的解释了一下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从他被展青云叫醒，到他跟着对方来到这里。几乎是把他能想到的所有事情，都倒豆子似的给段水泽了个完完全全。

    段水泽从一开始是震惊，到了后来是面色复杂。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抬手制止了苏琰的话，然后开口确定的问道：“你是，这位叫……展青云的兄弟。如果你离开了他，你就会死？”

    “如果他发生意外的话，我也会死。虽我本来就是死的。”

    苏琰点点头，实话实：“我现在能睁开眼睛，那绝对是展兄的功劳。只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我得保护好展兄，还不能跟他分开。”

    完，苏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段水泽立刻表态：“没关系，那我也跟你们一起。”

    苏琰皱眉，有些纠结：“可是你不需要回门派吗？起来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我昏迷了这么长时间，师父他肯定难过死了吧？”

    “确实，他非常难过。但是他毕竟是一宗之主，他不能倒下。”

    提起上清道长，段水泽脸上也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师父他身体很好，上一次人界和魔界开战，最后就是他老人家出面，才平息了战火。”

    苏琰立刻露出了些“原来如此”的神色。

    然后没等段水泽开口，他又继续道：“对了，这件事之前展兄也给我讲过，我还担心过，你会不会就是那个疯子魔尊。”

    段水泽心里一紧，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装作平静道：“然后？”

    “然后我就想啊，如果你是魔尊的话，为了我一个人，杀了那么多人，造了那么多孽，那多可怕啊。”苏琰唏嘘道：“不过现在看到你，我就放心了。你还是那么温柔，也没有任何要发疯的意思。这样就挺好的，你可别学着那个魔尊，做什么不该做的傻事啊？”

    他的很认真。

    段水泽嘴唇颤抖了很久，最终还是把想要承认的情绪全都收了回去，只剩下干瘪瘪的一个字回应。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