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这个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只有展青云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他激动的问道：“除了这个以外，还有什么原因？当归你出来啊，我也想听。”

    他承认，自己现在的行为特别像是得了便宜卖乖。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当归话，也是第一次从对方嘴里直白的听到他对自己的感觉。这样的机会如果放弃，下次什么时候还有都不知道。

    当归自然也明白展青云心里在想什么，可是继续下去的话，实在是有些太难为情了。所以他抿了抿唇，到底是低头没再言语。

    一旁的女人看到他这反应，也有些着急。攥紧拳头，忍不住又呼唤了一声：“师父……”

    当归抬眼，目光在女人身上停留了一下，终究还是转回到了展青云那边。

    他知道，如果今天他不给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这个女人是不会那么简单就离开的。

    沉默了片刻，当归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展青云靠近他这边的那只手。然后他：“我是他的，他也是我的，与傀儡无关。”

    当归脸皮薄，也不喜欢多什么解释的话。

    所以能让他讲这么多，至少在他自己看来，也是极限了。

    女人不愧是多年的徒弟，只是听到这点解释，加上当归的动作，她就明白了对方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眼泪再一次决堤，她哭的伤心极了，但是却努力的压低自己的声音，没有让哭声泄露太多，也没有再任何劝的话。

    反而是那边的展青云，脸上写满了茫然不解。回头看了看当归，又歪了歪脑袋，最后他咧嘴笑了起来：“对，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这话我赞同，你没错。”

    当归再一次低头，恢复了往常模样。

    围观了半天的苏琰则是凑到段水泽耳边，声嘀咕了一句：“我猜展兄其实没理解当归是什么意思。”

    段水泽点头认可。

    展青云就是个榆木脑袋，至少在这方面，绝对是这样没错。毕竟就他看当归的那个目光，不管从哪种角度来，都像极了看兄弟亲人的感觉，除此之外，也就没有别的意思了。

    不过这是展青云和当归的事情，他们就算是朋友，在这方面也只是个外人而已。段水泽这样想着，然后把看热闹的情绪扩展到了最大。不得不，他好久没有这样放松下来看戏了，这感觉还真是不错。

    女人又哭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看清了现实。等到情绪完全平复下来，她才深呼吸了两下，又看向当归，红着眼眶，她：“师父，我知道您想跟我彻底断了联系，可是您到底是我师父，也是当初用命护我的人。若是有需要，您一声，我保证在第一时间过来助您一臂之力。这么些年，葵也是有进步的。不会再拖您后腿了。”

    女人完，就站起身，朝着当归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才满脸悲伤的转身离开。

    确定人走了，展青云再一次回头看向当归。撇了撇嘴，他：“当归，其实你早就可以话了对不对？那为什么每次我跟你聊天的时候，你都不理我啊？”

    当归没有回答。

    或者他似乎又变成了一个仅供傀儡师用丝线操控的人偶，安静的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可惜现在和之前不同，他既然开过口，展青云就不会放过他的。喋喋不休的了半天，最后还是对面的苏琰看不下去，嘴角抽了两下，他开口问道：“展兄，当归可能只是喜静，或者是我们人太多了，他不好意思。所以等我和阿泽离开之后，你再继续试试，不定他就愿意开口了？”

    展青云摸了摸下巴，他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不过展青云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不可能因为想让当归开口，就赶走苏琰二人。他先是朝着两人笑了一下，然后开口道：“苏兄，段兄，今天这件事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如果不是你们出手帮忙，怕是现在我还着急着不知道该去哪儿寻呢。”

    苏琰摇了摇头：“其实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毕竟当归从一开始就不算离开。所以展兄你自己去找，应当也能找到的。”

    展青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除了做傀儡，在其他方面都挺愚钝，或者是挺笨。

    所以苏琰这话看起来似乎是有道理，但是更多的却是安慰，这展青云也是理解的了的。

    倒是一旁的段水泽摸了摸下巴，目光直视当归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睛，他：“我在思考，如果当归是有灵魂的，那是不是就证明，他可以修炼，然后可以恢复到那个女人刚刚的那种程度？我的意思是……那个虫子我还挺好奇的。”

    他这样着，难得眼睛里面写满了兴趣。

    一旁的苏琰和展青云却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实话，他们可以接受当归用的功法看着恶心。但是想想那只虫子的长相，还是会忍不住的一阵恶寒。

    原本两人都以为，当归应该不会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才对。可让段水泽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他话出口，当归沉默了一会儿，就慢慢的抬起头，看向他：“灵魂不是一直都有意识，大多数时候，我只是傀儡。”

    他这么一，展青云顿时悟了。自己给自己了一个解释道：“我知道了，所以你不理我的时候，不是你不想理我，是因为那阵儿你正好灵魂沉睡了，我的对吧？”

    当归微微皱眉。

    隔了片刻，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道：“你太聒噪了。”

    这话的有些无奈，可更多的却是种浓浓的宠溺。

    当归这么多年，习惯了少言寡语。可展青云就像是只停不下动作的虫子，从他意识苏醒开始，就一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个不停。

    当归非常清楚，按照展青云的性格，自己一旦搭话，对方就能逼着自己跟他聊到畅快为止。

    可是当归真的不爱话。

    所以一来二去，他也就习惯去装哑巴，至少作为一个倾听者陪在展青云身边，对方也高兴，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就挺好的了。

    只可惜现在暴露了，也躲不过去了。当归想了想，怕展青云想多，所以没办法，又补充了一句：“你，我听就行。”

    展青云撇了撇嘴：“可我想跟你聊天啊……”

    当归没有再搭什么，只伸手过去揉了一下他的脑袋。

    再去看段水泽，当归重新拧了眉毛，他：“如果有机会，我可以跟你单独聊聊。”

    段水泽立刻笑了起来：“随时可以。”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温柔的人，相反就像是外面那些人传言的一样，他漂亮的皮囊下面心早就黑了彻底。

    所以女人展示出来的功法，段水泽不是一般的感兴趣。倒不是觉得那功法有多好用，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学会的话，那以后惹了他的那些人，他就有新的折磨方式了。

    这可真是太让人开心了。

    不过话虽如此，段水泽也知道，现在应该把空间留给展青云和当归才对。所以跟当归约了一下时间，他就拉着苏琰回去了属于他们两个的那间卧房。

    关门落闩，苏琰回头朝段水泽问道：“阿泽，你不会真的想学那种功法吧？”

    “不然有假？”段水泽笑笑：“只是觉得挺有意思，你难道不这么觉得吗？”

    苏琰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觉得挺可怕的。”

    段水泽歪头思索了一会儿。

    点点头，他：“确实是不怎么适合师兄，师兄你还是好好的练习你那套功法，我觉得就挺好的。”

    苏琰应了一声，而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也确实是一直都在好好练习。

    又过了三天，到了第四天的傍晚，当归独自过来敲响了段水泽两人的房门。

    他要跟段水泽单独聊聊。

    苏琰想到了他们两个人聊天的内容，那个过于让人不适的功法后，就非常干脆的离开了房间，给两人让出了足够的空间。

    等到苏琰走了，段水泽并没有急着开口。

    抬手在周围布了一道隔音的结界，随即才抬眼看向当归。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当归兄，你来找我单独聊聊，怕不只是为了功法的事情吧？”

    他把“单独”这两个字咬的很重，显然是早就意识到了什么。

    当归并没有跟他绕弯，点点头就直接道：“确实还有其他事情，关于你这个人的。”

    段水泽笑了：“比方，你知道我是魔尊了？”

    当归点头：“这不难知道，虽然我清醒的时间不多，但是我也能感觉到，魔气深厚到你这种程度的人，世间没有几个。”

    段水泽眯了眯眼：“除此之外呢？你还想什么？”

    当归看向段水泽的双眼，傀儡的眸中没有光泽，看不出喜怒。他平静的：“还有关于那些魔尊的传闻，其实都是真的对吧？你身上的血腥气和煞气都很重。这不是染血一两次能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