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是我此生的好运气……
“当然不是!”
阮樱立马否决, 开玩笑,她又不是表演系,对着一个伪尸入戏可做不到!
她刚完, 就发现迟旻唇角竟然挂着轻微的笑意,她多看了迟旻两眼, 怎么,不能演尸体让他这么开心?
迟旻看出她的疑惑, “那我演丈夫?媳妇?”
阮樱这才明白他偷着乐什么呢,伸手拍了他一下,“别想了, 你的戏份是回来通知我噩耗的姐姐。”
?
肉眼可见, 迟旻的头上冒出了三个问号。
“樱樱导演, 这剧本不对劲。”
阮樱又被他逗笑, 从包里拿出原曲的解析和创作背景给迟旻看, “这可不是我了算,人家原本就是这么个故事,你口中的丈夫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场景中哦。”
好似为了补刀, 阮樱还恶意地补上一句, “一直活在回忆里哦。”
迟旻翻了翻文本,仍不死心,“把他们的回忆演一下也是可以的……”
“no no no, 回忆这部分的基调情绪也很复杂,这部分我可以掌握的。”阮樱将林老师对她的评语又给迟旻复述了一遍, “大概就是我从到大都没有什么悲伤的事情,实在是很难复刻那种痛彻心扉的情绪。”
迟旻听完却没有继续在剧本上较真,反而没头没脑的了一句,“那我倒觉得也不错, 最好一辈子都不要亲身经历这种痛苦情绪。”
下一秒,手里的文本就被阮樱抽走,轻轻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那我永远是个‘残缺’的舞者。”
迟旻薄唇微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整理了下衣服,将手伸到阮樱面前捻起兰花指,“那就开始吧~樱妹子~”
阮樱被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倒……倒也不必表演的这么恶俗。
迟旻却显然已经入戏,他并没有记住原剧情中角色的名字,因此还是称呼阮樱为樱妹子。阮樱也没有纠正他这个叫法,反正也是为了更好的入戏。
直到两个人毫无营养地车轱辘了几句即兴发挥的台词后,迟旻故作为难地:“姐姐有件事要告知你,你听了可万万要收敛心神,莫要过分难过伤了身子。”
阮樱本来还挂着笑的唇角渐渐变平,呼吸稍微乱了一些,她眨了眨眼睛示意迟旻继续。
迟旻接收到她的信号,不太确定地道:“迟旻他……死在战场……诶,樱樱,你别哭啊。”
话还没完,迟旻就看到坐的端端正正的阮樱,仍旧是那个平静的表情,可眼眶中突然就蓄满了晶莹的泪珠儿。他手忙脚乱地站起身,随手扯过桌面上的纸巾帮阮樱擦掉了即将溢出的泪水。
阮樱看着面前的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迟旻本人就站在她面前呢,她也特别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场拙劣的表演,可是在听到那句“迟旻死了”,就像一把钝刀子狠狠捅进了她的心里,让她不出的揪心难受。
被阮樱那双婆娑多情的泪眼注视着,迟旻也慢慢顿住了手中的动作。
他索性上前坐在了阮樱身边,一把将阮樱抱住在怀里,手指轻轻从她的秀发中穿过,“哭什么,迟旻没死。家中娇妻尚在,怎么能战死沙场?”
阮樱握起拳头,不疼不痒地在他胳膊上敲了两下,皱了皱鼻子,“谁我是为你哭的了,我就是突然,突然get到了那个女子的心情。”
迟旻哪里不知道她这是在嘴硬,只好轻哄,“好好好,没为我哭,只是不心代入了迟旻的媳妇并心疼迟旻死了而已,我懂。”
“呸呸呸!”阮樱吐了几声。
迟旻原以为她是要吐槽“媳妇”这个称谓,眼底已经含上了笑意,可没想到阮樱下一句话就是,
“不要动不动就死不死的行不行啊,多晦气!”
阮樱自己都没觉得自己的重点有什么不对,可偏偏搂着她的那个人胸腔震动越来越大,最后更是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嗯?阮樱从迟旻怀里抬起头,想要去看看他为什么发笑,却迎来了在额间的一个轻盈又珍视的吻。
“不会那么早死的,樱樱,我会活得更心一点,然后守护你一辈子。”
*
决赛夜。
和初赛的冷清不同,这次请了一些专业或非专业的观众,评委席上也坐满了舞蹈界的大拿。
阮樱站上舞台中间时,全场唯一的光束照在她的身上,将她的面容都映得朦胧而柔和。
因为曲子风格,阮樱的演出服并不比她的练功服复杂多少,只是多了几分飘逸。
她先向台下所有人致意,并没什么多余废话,就示意音乐老师可以直接开始了。当她做好起势动作,抬眸往舞台下一个位置看了一眼,观众席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可在阮樱心里,却自动填补上了一个高大俊美又低调的身影。
她唇角微勾,然后将所有情绪收敛,微微垂头,任由几缕发丝飘落,随着她或轻柔或激烈的动作,发丝在少女精致的脸颊旁也划出优美的弧度。
音乐、舞姿、氛围,一切都恰如其分,不多不少的圆满。
原先还有些嘈杂的观众席,也渐渐被代入到音乐中去,视线只能紧追着在舞台上起舞的少女,不知道多少人都稍微屏住了呼吸,生怕扰到这凄美的气氛。
阮樱的心神已经完全被曲子攫住,这是她从听到曲子到此刻上台比赛,最为入戏的一次。她已经完全代入了曲中人的身份,忘却了这是比赛现场,忘却了台下的评委观众,她兀自沉入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
林老师站在后台,稍显担忧地看着台上的阮樱,她这样沉浸式的表演虽然对拿奖有帮助,可是她是知情者,在比较短的时间之前,阮樱还根本领悟不到这种痛苦的情绪,那么又是什么让她突然开窍了?或者,是她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事?
能收获一个登上国家舞台的弟子,林老师固然与有荣焉,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她已经深深熟知阮樱这个女孩的秉性,她温柔善良、待人真诚大方,在舞蹈上又有天分……
林老师叹了口气,原本是为她不开窍而惆怅,现在又为她的精神健康而担忧,前者出于一个严师的心情,后者却是将阮樱也当成了自己的益友学生。
不过事到如此,这场比赛只要没内幕,阮樱这一舞一定能拿下一个不俗的成绩。至于其他的,还是等到阮樱跳完,她找个时间好好开解开解她。
舞蹈固然重要,但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人生更重要。林老师不愿一个即将退出舞蹈界的学生,被这最后的情绪给束缚住,更严重点,千万别改了以前那天真烂漫的性子才好。
很快,场上的阮樱已经谢幕了。
台下静穆两秒,转眼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一次比赛可谓是集结了所有天赋型或努力型选手,但大多都是年轻人才,像阮樱这样基本功没的的一抓一大把,可像她这样将自己和舞蹈融合,跳得又有灵气又情绪饱满的,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跳完之后,阮樱还有点懵,她一时从曲终的氛围中脱离不出来,只能迅速谢幕回到后台。
直到她坐在后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知现在应该从曲中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回归到她很幸福的现实世界,可心里却仍然像空了一块。
阮樱倏地站起身,朝着后台的出口走去。来找阮樱的林老师,只来得及看到少女瘦削的一个背影。
观众席上,不知何时,A405座的主人也消失无踪。
*
安全通道内,阮樱仍穿着那身素净的舞蹈服,飘逸的长袖被她扎起来,她低垂着睫双手环抱着眼前人精瘦的腰身,感受着迟旻的体温。
心里缺少的那一块好像就没那么空落落的了。
“樱樱,这只是一个舞蹈。”迟旻知道阮樱是沉浸进这种情绪了,他极有规律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平复这种心绪,“你跳的很好很好,特别好,我看他们都惊呆了。”
阮樱这会儿也缓过一点劲儿,她埋在迟旻心口,听着他有力强劲的心跳声,娇嗔道:“我跳的那么卖力,你还有心思观察别人啊?”
迟旻听她这个语气,心里也放松不少,“你跳完我才看的他们。”
“你怎么知道我要出来找你?”阮樱仍旧埋着头,声音闷闷的。
可在迟旻听来,这道声音是这么近,是直接透过他的心脏传递给他的耳朵,让他心里又是不自觉一软,语气也变得愈发温柔,
“我只是觉得你会需要我,我就出来碰碰运气。”
“那你运气真好。”阮樱抱着他的手又收了一点力。
下一秒,男人的双手直接环住她的肩膀和腰身,将她深深禁锢在怀里,“没人会拒绝这样的好运气。”
“得了便宜还卖乖。”阮樱虽然嘴上不饶人,可她也是心里一热。这个用力的拥抱,让她得到了十分的安全感。
站在暗处的林老师,看了眼正在拥抱的两个年轻,眼中闪过笑意。
看来,她不需要过多关心了。
年轻人有自己纾解情绪的办法。
爱情会让人心痛,但同样,它也是亘古不变的治愈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