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星阑宗。
各宗门高层齐聚大门外,翘首以盼众位弟子的归来。
莫远山时不时看看天色,面带焦灼,穆一楠默然在众人身后来回踱步,时不时遥望远方。
严啸气定神闲,负手而立,偶尔环顾四周,看看大家的神情,面色沉静。
唯有姜善若,悠闲地倚靠在凉亭中,翘着二郎腿品酒,每喝下一口都不忘砸巴一下嘴,生怕众人不知他的惬意。
又一口美酒下肚后,他从石凳上跳了下来,兴致勃勃在众人面前走了一遍,随即笑道:“瞧瞧你们这沉不住气的样子,就这般不信任暮雨那丫头?”
莫远山心疼的看着他唇角残留的酒渍,心中惋惜他牛嚼牡丹白瞎了好酒,面上没好气的应道:“那可是黑白涧,又不是一般的历练,哪有不担心的。”
“担心也没用,你又不能代替她。”
莫远山恨恨的睐了他一眼,十分不想搭理他。
姜善若讨了个没趣也不恼,移步到严啸面前问他:“季羡青实力非凡,也能让你操心?”
严啸掀开眼皮扫了他一眼,“若都像于穆那般,我便不担心了。”
“嘿你这人,傻人有傻福自然不是谁都担得起的。”姜善若丝毫没把他的揶揄放在心上,依旧乐呵呵的。
“不过话回来,他们真要是完好无损的回来的,不知盟主会如何?”
此话一出,三人同时看向他,眼中俱是讳莫如深。
“你喝醉了,少些话。”莫远山开口提醒。
严啸瞪了他一眼,继续闭目凝神。
“我不提不代表不发生,总要面对的。”
“那也不是现在!”莫远山有些恼了,最讨厌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如今星阑宗已经被架在了火堆上,唯有走一步看一步,还真就计划不了。
他只盼潇暮雨的除魔之法当真有效,如此也算有个仰仗,不至于腹背受敌。
“好好好,我不提,不提便是。”姜善若知道自己戳了他痛处,赶紧偃旗息鼓。
正当他转身欲回凉亭之际,众人御剑归来了。
四人看着为数众多的弟子,同时松了一口气,当看到深受重伤的顾言川之际,心脏再次悬了起来。
莫远山首当其冲,三两步上前问询:“言川这是怎么了?”
姬忧儿看了一眼严啸,才解释道:“少主被魔心噬魂伤到,重伤昏迷,情况不妙。”
“魔心噬魂!”严啸惊呼出声,再无往日的淡然,“那可是能让大乘期修士连降两级的魔功,言川他···”
岂不成废人了。
后面的话就算不,他们也知道严重性,心情越发沉重了。
众人将顾言川和伤员安顿好以后,聚在一起商议着救治方案。
神魂遭到侵蚀,对大乘以下修士而言,无疑是致命的,轻则长眠一生,重则修为尽失,哪怕斥重金花巨力找来各种灵丹妙药,也难以凝聚金丹。
这对于任何修士而言都是极大的击,更遑论肩负宗主大任的顾言川。
念及此,众人均是扼腕叹息,唯有严啸凝眉沉思。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他忽然看向姬忧儿,问道:“你可有什么办法救他?”
虽是疑问,语调却尤为平静,像是笃定她有法子似的。
姬忧儿闻言有些错愕,严啸对她充满敌意,主动找她帮忙也不知是何用意?
“暂时还未想到。”本着谨慎的态度,她不算应承。
严啸盯着她的眼眸,又道:“言川素来以大局为重,绝不会放任自己受此重伤,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该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样的。”
对上他暗含谴责的视线,姬忧儿心虚不已,抬手摸了摸鼻尖,避开了视线。
莫远山看不过自己的爱徒被争对,直接怼了回去:“黑白涧战事本就凶险,受伤在所难免,怎可把这么大的罪过压在暮雨身上。”
“是不是因她而伤,她最是清楚,到底顾言川是你星阑宗的人,救不救随便你们。”
严啸扔下这句话之后,拂袖而去。
季羡青看了一眼姬忧儿,也告辞离去。
姬忧儿从他欲言又止的举动中品出了他的无措,看来夹在她和严啸中间的日子也不好过。
此情此景,严啸该是猜出她的身份了,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才没有揭穿,让她救顾言川,更像一种妥协。
严啸一走,殿内只剩下莫远山和穆一楠了。
俩人对视一眼后,莫远山再次劝道:“严掌门的话你无需在意,言川对你本就不同,哪怕你们解除了婚约,他也一如既往,今日的选择完全是他的意愿,你莫要因此而自责。”
姬忧儿的心情越发沉重了,她的心不是石头,怎么会对他的一再守护无动于衷呢。
只是,她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傻,宁愿豁出性命也不愿她被灵力伤到一丝一毫,这种舍己为人的壮举,她还是头一次遇到,震惊之余更多的是自责。
她不是不知道韩风的阴损,换做以前她绝不会上当,可那时候她一心只想护住自己的马甲,其他的危机完全不在她的考量里,更没想到顾言川会舍命相救。
比起他的不顾一切,她的所作所为自私又卑劣!
哎,她哪里是不敢回应他,她分明就配不上他。
“也许我有法子救他。”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了口。
按照仙魔双修之法重新修炼的话,修为会比之前更厉害,只是金丹要变成魔魄了。
“此话当真?”莫远山激动的看向姬忧儿。
一旁的穆一楠也是难掩欣喜,“你当真有救他的法子?”
姬忧儿默了半瞬,随即笃定道:“有,而且一定会成。”
她开始酝酿辞,等候着他们接下来的刨根问底。
“好,太好了。”俩人同时欣慰出声,眼眶微湿。
莫远山重新回到座位,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穆一楠笑眯眯的轻抚胡须,一脸如释重负。
而姬忧儿则立着耳朵等待下文。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流逝,殿内倏然陷入了静默之中。
好半晌,姬忧儿终于沉不住气了,她问:“两位长老就不问问我要如何救治吗?”
莫远山笑看向她:“你能研习除魔之法,将众位弟子安全带回宗门,也定能让言川恢复如初,我们绝对信任你。”
他又看向穆一楠,“咱们星阑宗后继有人了。”
穆一楠微笑颔首:“严啸既然能问出那种话,必然也肯定了你的实力,我们又岂会质疑呢,你只管放手去做,需要我们帮忙便一声,只要少主无恙,我们全都听你的。”
姬忧儿:“···”
瞬间压力山大。
他们要是知道她准备把顾言川引入魔修之路,那她不得被活剐了祭天?
得,又给自己挖一个大坑。
惆怅的辞别了两位长老以后,姬忧儿拖着沉重的步子挪向顾言川的寝殿,屏退了照顾的弟子后,她坐到了床榻上,静静的看着沉睡的顾言川。
他眉眼清俊,睫毛浓密,绯色薄唇抿成一道好看的弧度。
她忽然想起他微笑的样子,眼角微弯带出一丝倜傥之气,唇角扬起,徒添风流,分明是招蜂引蝶的长相,却对她如此情深义重,他喜欢的人当真是姬忧儿吗?
--我想重新认识你,抛开过往重新认识。
诚挚的话语带着郑重其事的表情,倏然在她脑海里回放。
他应该是喜欢姬忧儿的,可是她又哪里配的上他呢。
“哎~”她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床榻上的人看着她烦心倦目的样子,终是忍不住开了口:“为何叹气?”
姬忧儿回神看向他,一瞬的错愕立马化作惊喜:“你何时醒的?”
“听到你叹气的声音便醒了。”
“···”
“我怕我再不醒,你该要跑了。”
“我能跑去···”姬忧儿忽然意识到什么,立马闭嘴。
他该不是暗示她因为自责要逃回魔域吧?
“在你没有康复之前,我哪儿也不会去。”
她觉得有必要给他一记定心丸,免得他以为自己不负责任。
“当真?”顾言川难掩欣喜。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己桶的篓子自己负责。”她挺起胸膛,应得堂堂正正。
“那我宁愿永远这样躺着。”
“为什么呀?”
“因为这样才能留住你。”
“···”
姬忧儿脸烧得慌,“、什么胡话呢,永远这么躺着,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话落,她才惊觉不妥,下意识捂住了嘴,一脸懊恼。
顾言川只是笑,一点也不恼,他:“你这么厉害,足以护我无忧。”
姬忧儿心一横,负气道:“我不养废人。”
顾言川先是一怔,随即悄悄红了耳朵,他:“也没有完全废,该用的地方还能用。”
姬忧儿咂摸着他的话,该用的地方?哪儿呀?
意识被支配时,动作只能顺着意识走。
她的视线在他身上游移,犹如无形的抚触,顾言川的耳朵越发红了。
他硬着头皮道:“我没事,也不会变成废人。”
姬忧儿一心找答案,压根没听他什么,视线搜索一圈又回到他的脸上,百思不得其解:“哪里是该用的地方?”
顾言川对上她澄澈明亮的眼眸,顿觉自己玷污了她的纯真,含糊道:“我随口一,莫再深究了。”
姬忧儿还有些不甘心,刚要开口就被他揽进怀里。
“···”
到底哪里是该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