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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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忧儿从他屋子里出来以后,边走边红着脸回想着方才的场景,她终于没控制住心底的悸动,先一步表示了。

    他的唇本就好看,没想到触感也不错,软软的凉凉的。

    姬忧儿颇为回味的摩挲着自己的唇瓣,耳根滚烫,仙门的高岭之花就这么被她摘了,这感觉简直不要太恍惚。

    他的回应那么激烈又缱绻,应该是喜欢的吧,可是,她今晚这般主动会不会太不矜持了?姬忧儿忽然有些懊恼。

    转瞬她又想,比起被他听去的虎狼之词,她蜻蜓点水般的吻实在不足挂齿,不矜持便不矜持吧,她早就想那么做了。

    原本她还以为顾言川是把她当成潇暮雨的替身来喜欢的,可一次又一次的事实推翻了她的怀疑。

    他知道她是谁,而且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虽没有言明,但所作所为已经明了一切。

    也正因为此,她才觉得自己欠了他太多,必须回馈点什么才安心,正好他需要,正好她想给,于是就这么发生了。

    这应该和矜持与否无关,纯粹就是情到浓时的水到渠成。

    “嗯,是真情流露,不是放浪形骸。”

    姬忧儿忍不住出了口,一脸笃定。

    “欲盖弥彰!”绾颜的轻嗤从昏暗的角落传来。

    姬忧儿吓得一个激灵,转身看到她似笑非笑的样子,顿时臊得无地自容,“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绾颜做沉思状,眼底闪过一丝恶趣味,“并未离开过。”

    “什么!?”姬忧儿吓得拔高了音调,连带脖子都臊红了,她弱弱的试探道:“那、那你都看到了?”

    绾颜虽未答,但她不屑的表情已经道出了答案,“寸步不离,并非我所愿。”

    姬忧儿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不禁冷叹:“盟主大人的厚爱,女受之有愧啊。”

    “你会习惯的。”

    “···”

    姬忧儿深吸一口气,幽怨的看着她:“绾颜,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绾颜的存在一直让她疑惑,她既是盟主的心腹,为何在识破她身份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禀报给盟主,她好似存心替她隐瞒,一直以旁观者的态度默默注视。

    真要是心腹,不该是绝对忠诚毫无隐瞒的吗?

    这话让绾颜不由一怔,她为什么不揭穿?

    她分明第一时间就看穿她的身份,而盟主明明也在百般试探,可她为何不?

    她只知道姬忧儿给她的感觉很特别,她和她见过的魔族都不一样,魔族的残忍、狠毒、阴邪她都没有,她乖张叛逆,行事诡异。

    为了苟活不惜送上自己同胞的人头,分明是让人不齿的不义之举,她却做得颇为光明磊落,毫无愧意的鼓舞仙门士气,带领仙门修士大杀四方。

    这些荒唐的行为无不让她怀疑,姬忧儿到底是魔族细作,还是叛逃魔族的投靠者?亦或是想用自己的行为证明什么?

    绾颜很困惑,她的使命是忠诚与服从,这是渗入骨髓的准则,可姬忧儿的出现却在不断动摇她的准则,让她一再退让,到底是什么在作祟?

    “还不到时候。”她敛去心底的诸多疑惑,淡然道。

    “是不到时候,还是你也有所怀疑?”姬忧儿加大了试探的力道。

    她觉得绾颜定是因为觉察到什么,才会对她手下留情的。

    绾颜眼神微动,顷刻间又被冷漠代替:“你不该试探我。”

    “你明明也觉得蹊跷不是吗?”姬忧儿继续蛊惑,她不信她没有在盛安瑶事件里嗅到阴谋的气味。

    “是或不是重要吗?你什么也改变不了。”绾颜的情绪有了些许波动。

    她的使命不允许她有任何质疑。

    “不合理的存在就该被破。”姬忧儿一脸坚定,眼神灼灼的看向她。

    绾颜淡淡一笑,神色间多了几许怅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反抗只会让你一无所有。”

    “绾颜,你有没有想过为自己而活?”姬忧儿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忧伤。

    似没料到她会忽然问这个,她有些错愕,一闪即逝的迷茫过后,她道:“没人可以为自己而活,你的苟且背后,不也背负着清风崖吗?”

    “那不一样,他们是我的亲人,亲人就该相互扶持,你呢,让你尽忠职守的人值得你信赖吗?”

    姬忧儿几乎能断定绾颜犹豫的背后,必定和盟主有关,她一定发现了什么。

    绾颜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这与你无关。”

    “我误入仙门并非有意,我本想尽快离开的,只是一件又一件的事阻挠着我,随着事态的发展,我渐渐发现自己的到来似乎破了某种平衡,有一股力量挣扎着要将我撕碎,我必不会任由它宰割。”

    “你本可以一走了之,为何又回来?”

    她明明已经踏入魔域,却又再次回来自投罗网,而分明盛安瑶证据确凿,却被宋青云横插一脚,把质疑姬忧儿的人斩草除根,为的究竟是什么?

    若盟主真怀疑她,不是该力证之后除掉吗?

    今日所发生的事一直困扰着她,职责让她不能质疑,可心中的疑窦总要有人解答。

    “如果我走投无路你信吗?”

    绾颜轻蹙眉头。

    “魔域四处通缉我,我投奔仙门。”

    “你所作所为也的确如此。”

    “可你明知我不是,否则也不会让盛安瑶死死咬着了。”

    见绾颜面露挣扎之色,她继续道:“我并无恶意,只是不想让更多无辜的人枉死,黑白涧本不该存在的。”

    听闻‘黑白涧’三个字,绾颜一直沉静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痕,此举更加坐实了姬忧儿心底的猜测--她也看到了其中的蹊跷。

    怀疑的种子一经重下,便只等发芽了。

    “绾颜,你眼中的我真的是魔吗?”

    绾颜沉沉的看着她,眼中带着审视,有疑惑也有茫然。

    “仙盟的邀约我非去不可,而我想做的事也无人能阻止,希望我们最后不要变成敌人。”

    绾颜的耳边一直回响着她最后这句话,溃散的心思再次纷扰而至,搅得她心神不宁,心底深处的信仰如一座大山,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

    盛安瑶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残月,一直躁动不安的心终于在此刻沉静了下来。

    夜空中的繁星眨着眼睛,时而暗淡时而明亮,星星点点坠在天上,衬得一旁的月亮更加寂寥。

    回想自己在星阑宗的过往,除开与潇暮雨你争我夺的岁月,实在乏善可陈,如今,她终于看到了这场本该无止境的争夺,将要因她的死而画上句号。

    起来也挺讽刺的,那个人明明早就死了,可她却紧抓不放,好似这样才能活下去似的,与她的争斗何时成了她活下去的动力了?

    大概是寂寞吧,资质平平、样貌平平、家世平平的她在诸多翘楚云集的星阑宗,实在算不上出色。

    和出色的人争锋相对,好似能填补她心底深处由自卑带来的惶恐,所以她百般刁难她。

    没有亲自见证对手的死,是她心底深处最大的遗憾,所以,哪怕是假冒的,她也想继续争对。

    只可惜,不管是真人还是替身,上天好像都不让她如愿。

    想到这里,她自嘲的笑了笑,到底,像她这样的蝼蚁,终归逃不过主宰者的手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强大,杀便杀了。

    身后,宋子敬默然的朝她走了过来,步伐透着几分心翼翼。

    “来看我笑话吗?”她头也不回的问道,带笑的语调里尽是自嘲。

    “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宋子敬面露惭愧。

    “命如蝼蚁,又有什么反抗的资格。”

    “要不···我替你求求潇暮雨,只要她开口保你,兴许还···”

    “你觉得我还能活吗?”盛安瑶转过头,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凄惶。

    宋子敬闭了嘴。

    “我得罪了谁你比我清楚,何必猫哭老鼠。”

    “我···我想帮你。”宋子敬嗫喏道。

    盛安瑶笑了笑,没想到最后记得她的人竟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人。

    “真想帮我,便给我个痛快吧。”她的语调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宋子敬眸中闪过一抹惊慌,他哪里敢擅自帮这样的忙,她得罪的可是盟主。

    “算了。”盛安瑶看出了他的顾虑,平静道,“你走吧。”

    宋子敬站在原地踌躇,犹豫再三后,还是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瓶药,捏在手中收紧又放开,几次以后终于伸出手示意:“我只有这个。”

    盛安瑶定定的看着面前的‘散灵丸’,眼中涌上无尽的苍凉。

    二人曾经联手陷害过不少弟子,用的都是下作又恶毒的手段,如今她想求一死,竟然只有这样的法子,这算不算报应?

    她忽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苦涩。

    宋子敬听得汗毛倒竖,硬着头皮送上最后的忠告:“下辈子,别再这般要强了。”

    “下辈子?”盛安瑶像是听到笑话般笑得浑身颤抖。

    真有来世,宁做草木也不做人。

    宋子敬在她越来越诡异凄厉的笑声中,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