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6 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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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海波还有点印象来着,这个公司的人来过几次,想谈公司物流站工程建设的订单,但不知道怎么的,每次来都被前台打发回去了。

    “干嘛?”吴海波抬了下眼皮。

    “你是微笑物流的吴总吧?认识一下!”贝呈炜十分豪爽,转头就让吧台服务生开了一瓶好酒。

    他身边还有个身姿曼妙的女人,女人主动贴到吴海波身上来,冲吴海波抛着媚眼,“吴总怎么一个人喝酒呀,这多没意思,婉陪你!”

    吴海波被两人一口一个“吴总”捧得找不着北了,在公司里他只是个普通的主管而已,别人对他的客气也是浮于表面的,那些业务员跟梁飞英一个鼻孔出气,也经常不给他好脸色,所以这次经理不在,他才想要故意为难那些业务员一把。

    谁想到那些人居然告状到梁飞英那里去了。

    吴海波兴致起来了,大在女人腰间摸了一把,心里一阵暗爽,很快就跟贝呈炜称兄道弟起来了。

    他也不是真傻,知道这个贝呈炜来找自己,肯定是别有所求。

    果不其然,贝呈炜喝了会酒,就主动提到了微笑物流那几个等待招标的工程项目,目前招标书已经公布了,但是贝呈炜的公司没有竞标资格。

    贝呈炜愤愤不平:“我们公司成立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项目没干过,竞标实力我们是绝对有的!至于为什么没有资格实不相瞒,是因为我和你们梁总有点过节,所以她故意卡在我那一环,要给我使绊子的!”

    贝呈炜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的,“唉,女人啊,哪会做生意!生意场上不都是利益为上的嘛,我们公司的工程技术那可是一流的,报价也最低,这笔业务谈成了,那利润可丰厚着呢!”

    吴海波表示赞同,喝了一大口酒,“对啊,她梁飞英会做个屁的生意,谈成业务靠的都是那一张脸,搞不好她男人头顶都绿得发光了呢!哈哈哈!”

    贝呈炜十分配合地哈哈笑了两声,故作叹息道:“可惜啊,吴总你不管业务这一块,不然我这回扣可比一般人多得多哦”

    吴海波顿时来了精神,他知道业务这一块水挺深的,有些业务员谈业务的时候,这一边拿提成,另一边还能拿回扣。

    会给业务员回扣的公司,当然是有某些地方不符合标准的,但只要有业务员打掩护,做得心一些,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他舔了舔嘴唇,“多少?”

    贝呈炜给他比了个“三”。

    “千?”吴海波皱了下眉。

    贝呈炜笑了:“万!”

    三万块!

    这相当于吴海波大半年的工资了,这不被扣掉的钱就回来了吗?

    “我是个做领导的,当然不管业务,但是我管人啊!”吴海波立即笑呵呵,“这样吧,等明天我去公司了先了解下情况,到时候我们再详谈。”

    “那就拜托你啦,吴总!”贝呈炜眼睛一亮,他看这个吴海波逮着梁飞英一顿骂,就猜到可能有戏,没想到居然真的成了。

    他又叫了两瓶酒,两个人喝了个尽兴。

    等到散了场,贝呈炜还客客气气把人给送到家门口。

    吴海波脚步虚浮地往家里走,嘴快咧到了耳后根,他其实根本没有干涉公司项目的权力,但事在人为嘛,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呢?

    要是不成,也能多混几顿吃喝,美哉!

    贝呈炜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坑,这个吴海波他注意了很久了,那可是吴海洋的亲弟弟,有了这一层关系,还怕人家出不到力?

    他哼着调,带着那个叫做婉的年轻女人转头就去了酒店。

    然而,一连好几天,吴海波那边都没有半点消息。

    贝呈炜主动去问,吴海波才慢悠悠事情不是很好办,要和他面谈。

    没办法,贝呈炜只好又好酒好菜伺候着,吴海波酒饱饭足,这才剔着牙:“我问了我们业务部经理,这事儿可能得需要好好运作一下。”

    他瞅了贝呈炜一眼,一副“你懂的”的眼神。

    贝呈炜习惯了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一瞬间就明白了,“要多少?”

    “先拿五千吧,然后他会给我一个标准,你按那个标准把你的投标书改一改,然后再给我,我拿去给我们经理看看。”吴海波吐出牙签,“这样可以避开梁飞英那边。”

    五千块不多,贝呈炜爽快给了,隔天拿到了标准,按照这个做了个投标书给了吴海波。

    这一见面,又是一顿胡吃海喝,吴海波拿着那投标书看了又看,指指点点这里不行,那里又不好,让他拿回去再改。

    贝呈炜就觉得不对劲了,这特么是大忽悠啊!

    吴海波对于工程项目得十分含糊,可见根本就不了解,他指点投标书上的问题时,更是牛头不对马嘴,一看就是个门外汉。

    而他就是靠着这样忽悠,从他这陆陆续续骗了近两万了!

    贝呈炜怒不可遏,可他也不能拿吴海波怎么样,他可是袁振宏的舅子,要再惹怒袁家,他不要在海城混了,直接打包滚蛋吧。

    回到家,他大发了一顿牢骚,叶怡晴自然好奇是怎么一回事,然而问清楚来龙去脉,她却大笑一声:“这是好事儿啊!”

    贝呈炜一愣,“哪儿好了?”

    “他在你这里留了这么多把柄,怎么不是好事?”叶怡晴的聪明这时候派上了用场,“梁飞英跟他不对付的,看你也不顺眼,她要是知道你和吴海波有来往,而且还有金钱上的交易,你她会怎么想?”

    贝呈炜细细一想,顿时一拍大腿,“她肯定会想开除吴海波的!”

    吴海波这是严重违反公司规章制度了,换到其他公司里那肯定是要开除的。

    “对,可吴海波是吴海洋的弟弟,吴海洋会同意吗?”叶怡晴笑眯眯:“就算她同意了,那她肯定也跟梁飞英之间有了嫌隙,公司合伙人不合,对公司的发展没有半点好处!”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的项目不还是吹了吗?”贝呈炜皱眉道。

    “你是不是傻啊,那是最坏的打算,只要你抓到吴海波的把柄了,还怕他不真正出力?他肯定不想丢掉工作的呀!”叶怡晴没好气瞪他一眼。

    “媳妇儿,还是你聪明呀!”贝呈炜高兴地抱住老婆,狠狠亲了一口。

    *

    吴海波日子逍遥了,精神面貌都能表现出来,浑身上下一股子颓靡之气。

    他觉得贝呈炜像个傻子,这么长时间来还没看出他是忽悠人的,居然还在往他身上砸钱。

    不过肯给他砸钱是好事,砸了钱,他的日子才能过得这么舒坦。

    吴海波被贝呈炜养刁了胃口,每天大鱼大肉的,到了家里吃着沈青青做的家常菜,嘴里寡淡的,完全不想动筷子。

    于是,他一个电话打到贝呈炜那里,问他打不打牌。

    贝呈炜满口应下,约他去了一个高级会所。

    沈青青看他饭都没吃一口要走,一脸担忧地追上来:“你又要出门,什么事这么着急?”

    “哎呀,你别管那么多!”

    “可是崽崽有点拉肚子,我还想等吃完饭,我们一起带他去医院看看。”

    “孩子拉肚子不是很正常吗,你带他去不就行了”

    话音还没落,人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沈青青扶着门框,眼里全是失落。

    贝呈炜这次安排的地方是一家高级会所,他订了个包间,两个人先吃了一顿,然后又叫了几个会所里的姐来陪酒,玩得不亦乐乎。

    吴海波一开始还惦记着什么时候回去,他虽然好色,但是不敢真的胡来,上次只是夜不归宿,还没做什么的时候,他姐就一副喊打喊杀的样子,要是真的发现他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可是酒喝多了,人一直在飘,他很快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那些女人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贴,贝呈炜笑得跟狐狸似的,一副金边眼镜折射出诡异的光,端着酒杯又上来了

    吴海波晕晕乎乎的,直接仰倒在了真皮沙发上。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沉沉浮浮的,像是做了一场梦,等到醒来的时候,是在酒店的房间里,怀里抱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吴海波不是未经人事的纯情少年,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翻身下床就开始扒拉自己的衣服,穿到一半见房门打开,贝呈炜走进来,笑呵呵问他昨晚过得如何。

    吴海波大骂出口:“好个屁,他妈的,老子了晚上得回家睡的!我呢?”

    贝呈炜冲他一笑:“放心,你老婆那边,我已经搞定了。我你喝醉了酒在我家躺着,有人给你作证的。”

    吴海波一愣,“什么?”

    贝呈炜背着,笑容越发诡异:“只要你不我不,谁又会知道呢?”

    吴海波愣了半晌,神情渐渐松懈,笑着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贝总,还是你厉害呀!”

    可就在这时,贝呈炜忽然拿出一叠照片,丢在了他的边。

    “可别高兴得太早。”贝呈炜冷冷一笑,“我可以帮你瞒着你姐和你老婆,但前提是你得好好替我办事!”

    吴海波拿起那些照片一看,吓得赶紧丢了出去。

    照片散落在地上,一张张不堪入目,全是他抱着女人在包厢鬼混,以及刚才在床上女人胡来的照片!

    而且每一张照片都把他的照片拍得无比清晰,根本不可能赖账。

    “你什么意思?!”吴海波大叫。

    贝呈炜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要是你还敢忽悠我,这些照片就会被立马寄给你的公司,以及你的家里!”

    吴海波瞪大了眼睛,“你敢!”

    “所以我在征求吴总的意见呀!”贝呈炜笑呵呵道,“你别激动,这不是还没寄么,只要你好好替我把事情办好,我不只会把这些照片销毁,之前的承诺也不会变!”

    吴海波懊悔极了,他没想到贝呈炜根本不是他所以为的冤大头,这分明是早就下了套让他钻。

    偏偏他一点也没发现,还傻乎乎地钻了进去。

    “贝呈炜,你信不信老子弄死你?!”吴海波怒骂道。

    贝呈炜不怒反笑,“话不要这么嘛,我也是逼不得已的,谁让吴总一开始答应得好好的,却拿了钱不办事呢!”

    吴海波胸膛起伏着,最后耷拉下脑袋,“你要我干什么?”

    “放心,不会为难你的。”贝呈炜笑了,“照我的吩咐做就可以了。”

    *

    梁飞英还以为吴海波被自己批了一顿后,会天天给她看颜色,谁知道这人不仅每天忙得脚不点地,日子还越过越滋润了。

    吴海波抽着最好的烟,头上抹得油光水亮的,前几天还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各中各样的礼品券,要送给公司新来的女大学生当礼物。

    梁飞英简直看不下去了,新来的姑娘看到他就怕,不是想换岗位就是想辞职,人力资源部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可是跟吴海洋这些没用,她心软,也了要给吴海波最后一次会,吴海波只要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谁都拿他没办法。

    对此,梁飞英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保护好那些受骚扰的女大学生。

    这些事情,她也给沈青青提过,沈青青以前还会因为丈夫伤心难过,但现在她一门心思在孩子身上,对吴海波也死了心了。

    “英子姐,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总不能让我儿子没有爸爸。”沈青青不想孩子变成单亲家庭。

    “你现在跟单亲又有什么区别?”梁飞英叹气,“他又不顾家,每天不是喝酒就是打牌,平常也不过问你和孩子的生活”

    沈青青抿着唇,眼里涌现哀伤,她其实挺后悔的,当时就应该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不要跟吴海波结婚,可她终归是没能狠下心。

    如今孩子长大了,她又开始庆幸至少她还有孩子作为依靠。

    “不是都,男人要四十岁才定性吗,他今年才34,还有好几年呢,孩子还太,等他长大些再吧,到时候我也有精力了。”沈青青这是迈不开那一步,还是找借口在拖。

    梁飞英也不好再劝了,只道:“反正,不管你跟他关系怎么样,你海洋姐,还有我,我们都还是最好的朋友,有什么我们都会给你出头。”

    听到这话,沈青青眼泪直往下掉:“谢谢。”

    转眼半个月过去,招标会快到了。

    梁飞英核对了一下这次来投标的公司,确认里面没有贝呈炜的公司。

    其实就算贝呈炜来投标也没有用,有她看管着这一块,这一关不可能过去。

    最后中标的是一家新晋的工程公司。

    看到助理把这份计划书送上来的时候,梁飞英皱眉:“富顺工程公司?”

    这名字真是土掉渣了,不太像是最近新起的公司名字,看公司规模也不大,不过各项指数都和他们的招标书十分契合,而且报价也在最理想范围内,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选择。

    助理解释:“据这家公司挺有潜力的,之前还帮关单位做过的工程建设,想必还是有实力的。”

    梁飞英点了点头,能来参加投标的公司都是经过筛选的,她自己也亲自检查过一遍,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至于为什么对“富顺”这个名字没印象,大概是因为这个名字太过常见了,她筛选的时候更注重的是公司的资历和经营状况,并不会特别关注名字。

    梁飞英又将这家公司的资料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大笔一挥签了名。

    *

    暑假结束后,梁笑去了京市上大学,梁飞英因为太过忙碌,最后只送她到了场,后面是邓学军送她去的学校。

    邓学军看梁笑最近闷闷不乐的,问她:“你是不是跟你妈吵架了。”

    梁笑沉默了一会儿,摇头。

    “母女之间有什么话就直,不要藏在心里,人类发明语言不就是为了沟通的吗?”

    梁笑想了一下,这能直吗?

    问梁飞英: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她转过头去,问邓学军:“邓叔叔,你有个人曾经深深地伤害过我,她让我无依无靠,自卑懦弱,且没有安全感,让我的生活一团糟,但是她现在对我很好,用尽一切在补偿我,我应该释怀吗?”

    这段时间来,她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但是没有答案。

    只要一想起梁飞英前世的所作所为,她心里还是会膈应,会痛苦。

    邓学军下意识觉得她是在梁飞英,但是梁飞英又不符合梁飞英的描述。

    他仔细想了想,又道:“她会来补偿你,明她是真的重视你,这个问题得看你是怎么看待她的,如果你认为她不重要,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那你大可以不必理会,但如果她对你来重要,那我觉得你应该试着原谅自己。”

    他的是原谅自己,而不是原谅梁飞英。

    没错,总是陷入这样的苦恼走不出来,分明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事实上梁飞英又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呢,她不过是在自我烦恼而已。

    梁笑笑了起来:“邓叔叔,还是听你的开解最有用!”

    邓学军摸了摸她的头,满目都是慈爱。

    梁笑明明才十八岁,可那时常透露出来的老成,却会让人莫名地有些心疼。

    想到梁飞英把周彦琛送去国外的决定,邓学军叹了口气,“你妈妈为了你,真的付出了很多,你是第一次做女儿,她也是第一次做母亲,难免都有做不到位的地方,不管怎么样,你要相信,你妈妈是真心爱着你的。”

    梁笑低下头,良久后轻点了点头。

    “嗯。”

    *

    医学生累成狗,这话还真不是假的。

    军训结束后,开始正式的医学生涯,梁笑唯一的感觉就是,时间一点也不够用。

    梁笑修的是临床医学,在正式分科室之前,所有的医学项目都是要学习的。

    刚入门时,那些拗口的医学名词就足以让人却步,再加上还得背相关的生僻英文单词。

    她觉得学医的人考验的不是技术,而是记忆力和耐心,没有耐心的人去学医真的是一中折磨。

    不过,梁笑在这方面还是很有自信的,上辈子英文不好,她为了能流利地和人交流,每天下班后就是学习商务英语,练口语、记单词和现在没什么两样。

    第一学期学基础知识,到了第二学期就得开始学习解剖了。

    解剖需要胆大和细心,同时还需要牢固的基础知识。

    一开始是解剖动物,练习缝合。

    梁笑擅长工活儿,算是好好锻炼了自己指的灵活性,这时候还真派上了用场。

    再加上,她自己也努力,刚开始接触解剖的时候,她不稳总是会发抖,为了克服抖的问题,她一有空就去解剖室拿动物做实验。

    断尾鼠的尾部缝合练习,她一天会练习二十次以上。

    老鼠的尾巴很细,其中的结构甚至肉眼都难以分辨,可想而知这操作有多么精细复杂。

    梁笑一开始失误率很高,接上断尾的鼠,断尾根本无法存活。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进,总结了教训和经验后,她已经能熟练地操作这些了。

    这让医学部的人也都十分佩服。

    “0届临床2班的梁笑知道吗?”

    “那个演过电影的女明星?开学不是还有人打赌,她什么时候会转专业吗?”

    “转什么呀,人家现在是方教授最看重的学生,据还要收她当关门弟子呢!”

    “方教授不是神外的传奇吗?我的天呐,能得到方教授的青睐,梁笑要飞黄腾达了呀!”

    会不会飞黄腾达,梁笑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更忙了。

    方教授是神经外科的一把,如今已经是0岁的高龄了,他的身体状态已经不具备进行高强度术的素质,所以一直想挑个合适的弟子,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神经外科十分复杂,而且对技术能力要求极高,人类的神经系统庞大复杂,神经细如蚕丝,想象一下在一根蚕丝上动术,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因此,方教授挑选弟子也是十分挑剔,不仅要有天赋和技术,还得吃得了苦,忍受得了枯燥乏味的术练习。

    梁笑被选中还真不是什么意外,靠的是她日以继日地练习,以及持续不断的恒心。

    换成是任何一个人,一连三个月的时间,每天晚上都在解剖室里给断尾鼠做术,都会被方教授注意到的。

    而梁笑以后想要专攻的就是神经外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