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场饭局的都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起话来也没个顾忌。酒喝得差不多了，有几个男生约着出去抽烟，免得被洛娜骂。她最恨别人制造二烟,原本徐文偶尔也会抽一支,被她硬按着戒了。

    他们几个出去后,座位就空了许多,干脆都凑到了一起聊天。

    柯子瑜被徐文怼了两句,也不恼,笑呵呵地摸着脑袋，接着向路窈吐苦水。路窈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耐着性子听他颠三倒四地讲了一遍，理清了事情的经过。

    方星远回国之后，为了找到合适的中间人,不仅把他们这群朋友都挨个扒拉了一遍,还让他们帮忙看看各自的圈子里有没有能得上话的,扩大搜索范围。

    他是什么人？在这个圈子里,方星远就是一不二的大哥，地位稳固得很。他一声令下，柯子瑜等人也跟着费心劳力。但是这事儿不好办，长辈们不太想插,找了几个还算能和国外公司搭边的同辈，谈下来也只能达到预期的八分效果。

    合作可以继续，但是对方想少投钱多分利。

    九洲地产还是有得赚，之前比刚开始的方案少些。这样的结果看起来还不错，总比项目直接停摆，一分不赚还亏钱来得好。柯子瑜和徐文都劝他同意，两人家里也都参与了这个项目,长辈们想撤，全靠他们顶着，再观望。如果方星远同意了，他们也都能跟着沾光。

    偏生方星远不满意，还是想要再进一步，至少变成原先的九分。对方投资减少也可以，他可以自己补，但是收益不能多分。两边又因此陷入了僵持，已经精确到数点好几位了，还是没谈成。

    柯子瑜已经看开了，这轮再谈不下来，他爸就要撤资止损，不能再跟着耗了。他现在是不指望能赚了，少亏点就挺好，徐文也是同样的想法。

    听他讲了那么多话，路窈自己都觉得口干。喝了碗汤，又问了几人细节：“那家国外公司叫什么啊？”

    她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方星远从来没和她细过。听得这番经过，路窈也好奇究竟是什么公司能把方星远搞得这么紧张。

    洛娜一直在吃，听他们聊天没插嘴，正好放下筷子，随口接了句：“asc，属于千奈集团。千奈不是科技巨头么，asc是他们在地产方向的试水，所以很重视这个项目。”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路窈一时无语凝噎，千奈股份是很久以前系统抽奖得到的奖励之一，她一直交给公司打理。在资产越来越多后，这些股份带来的分红已经不值一提，早被她忘到了脑后。好在千奈实在是世界闻名，她一听到就想了起来。

    可能是她的表情过于复杂，洛娜以为自己错了什么话，求助地望向徐文和柯子瑜，两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头雾水。

    那群出门抽烟的人吵吵闹闹地回来了，柯子琅进门就看到几人大眼瞪眼，都不话，好奇地凑过来，问她们在干嘛。他的堂哥附到耳边低声解释了两句，他略一思索，便福至心灵似的脱口而出：“瑶瑶你认识asc的人？”

    路窈听他这样问，先摇了摇头，觉得不对，又点了点头，让几人更是糊涂了。洛娜心直口快，直接问道：“这又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啊？”柯家兄弟俩想拦没拦住，见她已经问出了口，干脆也等着路窈的回答，毕竟心里好奇。

    顶着众人的目光，路窈想了想，解释了一下：“我不认识asc的人，但我是千奈的股东。”

    看到大家都目瞪口呆的样子，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词不达意的地方，接着补充：“股东，纯分红不投票的那种。”

    这番解释显然也没有让几人的震惊减轻，徐曼是最快反应过来的。路窈本就是投资起家，有千奈的股份这件事，算得上是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她和路窈认识的早，知道她有几分本事，但仍有种高人竟在我身边的感觉。千奈的总裁一直占据着世界财富榜首，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不管路窈里的股份是多少，也足够排的上名号。

    北城新一年的青年财富榜正在更新，徐曼觉得，不拘是北城青年，就是全国大排行，路窈也能在榜单有一席之地。若是单论流动资金，那更是没人能比。她和其他人不仅是有壁，这个壁比大家一开始的想象还要厚。

    不过，既然路窈是千奈股东，又是方星远女朋友，方星远为什么不找她帮忙？

    这个念头在徐曼脑子里转了一圈，又被她压了下去。她心思细腻，敏锐地觉察到这其中可能存在的问题，深感两边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不敢话，怕不注意就挑拨了他们的关系。但是有些人的脑子就是一根筋，有什么什么，比如柯子琅这个单细胞生物。

    “那太好了啊，堂哥你还不告诉远哥，这事儿多半能成。”

    柯子琅是真的没往细想，他在做生意上是没什么天赋，在玩乐上倒是精通，跟着本家的二堂哥志同道合。但人家柯子瑜也是精英圈子里的人，他也比不上，方星远找人帮忙时都没考虑过他。柯子瑜倒是把这事儿给他知道，可惜他的圈子里也没有这方面的助力。

    他高兴，纯属是因为方星远这事解决了之后，柯子瑜就不用使唤他到处跑帮忙找资料了。他已经很久都没能好好玩了，还有女朋友袁嫣，在国外拍了个旅游综艺回来，两人还没能见几面呢，给袁嫣找的大导影视资源也得他多跑。柯子琅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总之他是真心实意的希望方星远能好。

    话一出口，他腰上一痛，嗷的一声就叫了出来。身边只有堂哥柯子瑜，想也知道是他动的。柯子琅疑惑地看过去，只见堂哥冲他使了个眼色，似乎是让他闭嘴。徐文兄妹俩也一脸的一言难尽，洛娜更是直接，冲他比划了一个嘴上拉链的动作，就差捂住他的嘴了。

    柯子琅又不是真的蠢，愣了几秒就反映了过来，人家男女朋友，用得着他在这多嘴多舌吗，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下，他试图找补几句。

    “我就是瞎，远哥肯定已经问过你了，毕竟你们刚到伦敦的时候就出了这事”

    路窈本来还有些生气，为什么方星远不问她，被柯子琅这样一打岔，火气降了不少。看他长得也很有鲜肉的样子，怎么脑子里除了跑车，就转不过别的弯儿。她现在是又好气又好笑，总之是没什么好气儿。

    “他压根儿就没问我。”

    完蛋，为什么要在她的雷点反复蹦迪。

    柯子琅眼神飘向了桌上的酒瓶，开始怀疑自己今天喝的是不是假酒，要不然怎么能每句话都错。他有心想要补救，结结巴巴地安慰她：“这个，远哥可能是觉得，女朋友吗，宠着就行，怎么能让你操心呢。他作为男人，肯定是要，要独立承担。又或者，远哥可能，可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呢。”

    好了，现在不仅是路窈，徐曼和洛娜的脸色也开始黑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种性别歧视的感觉，但柯子琅是个傻子，又不能和他多计较。徐文和柯子瑜已经开始捂脸了，苍天，他们好想逃。

    “好了好了，不他了。我给你们带了礼物，不如现在分一下吧。”

    看着众人都很尴尬，柯子琅更是恨不得以头抢地，还是路窈终结了这个话题，笑盈盈地给他们分了礼物。所有人都熟了一口气，其他没参与对话的人，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刚才凝滞的气氛又缓缓流动起来。

    这场聚餐可谓是大起大落，分完了礼物，作为牵头人的柯家兄弟俩也没兴致其他活动了，干脆各回各家。

    路窈准备联系司过来接自己，发现了十分钟前的一条未读消息，是方星远要来酒店接她。到了门口，果然看到他常开的银灰色宾利停在路旁。透过降下的车窗，能看到方星远坐在驾驶位，指夹着烟却没点燃。

    不知道是谁通风报信，让方星远过来。她环视了一圈，看到还没走的柯子琅，偷偷打量着他们这边的情况，对上她的目光后，尴尬地笑了笑，跳上了车，一溜烟就跑了。

    路窈在心里给他记了一笔，没多话，拉开副驾驶的门，安静地坐上车。

    “回家好好休息，明天下午有空的话，带你去尝尝新开的餐厅。”

    方星远握着方向盘，语气听不出有什么波动。柯子琅肯定是把所有事都告诉他了，他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真是让人生气，路窈觉得自己心底的火气蹭地又冒了上来。

    这一路就在沉默中度过，到路窈家门口停车时，方星远跟着一起下了车，像往常一样亲了亲她的额头，拥抱她道了句晚安。

    路窈轻轻挣脱他的怀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准备好的名片，塞进他里。

    “asc的总裁，是原先千奈的大中华区负责人。”

    也是她在千奈最早认识和最熟悉的人。

    “报我的名字，带上晏明远，她会同意再和你谈一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