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荼身影一闪而逝。

    远处绿芒如霞，染透了半边天。

    片刻之后，秦荼返回，身上气息已经归于平寂。

    但他面上神色仍旧带着阴骘。

    所有活着的道境高齐齐看向他，等着他发话。

    秦荼皱眉道：“黑齿鱼是被那条蛇身上的气息吸引而来。

    现在，它们都追它去了。

    可这里，路程还未及一半，继续下去，你们只会力竭而亡。

    你们一路返回东方，再乘船出海！”

    青瑶一拍身下青鸟：“秦荼大人，我的青鸟可以御风而行！”

    冰夷面无表情：“只要有水，我可以随时恢复。”

    吴回神色淡然：“我是水道修炼者。”

    魁伟点头：“我的宿沙有风也可以无消耗载我过海。”

    玄冰以及一种北方黑水部高道：“我们也可御水而行！”

    南明面色难看。

    他所修火道，坐骑也是焰火流星驹，在海上处处受制，只得老老实实欠身道：“是！”

    倒是姬炎，同样修火道的，却自负一笑：“秦荼大人，我的坐骑火方可以带我过海。”

    他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嗓门，明显是在针对南明。

    可南明不为所动，神色如常。

    至于其他愿意留下的，也都是一些修水道、风道的。

    像魁伟这样修土道没有坐骑还能留下的，是个异数。

    秦荼点头：“好，回到东方时，到漱珠山去，英招会安排你们再次出海！”

    “是！”

    这时，众人终于注意到还在泡泡中一言不发的姜云，面色古怪地看着他。

    “他呢？”

    青瑶提醒了一句，“他才术境，要不也回去吧？”

    “他？”

    秦荼摇头，“我会带着他的，不用你们操心。”

    “哦！”

    面纱下的青瑶眼睛一亮，若有所思。

    “好了，就这样了，你们几个，马上返回！”

    着，秦荼袍袖一甩，各有一片绿芒射向他们。

    几人赶忙出接过，看了看，面上大喜，齐齐冲秦荼道：“谢秦荼大人！”

    秦荼摆：“这是半片桃树叶，能够给你们提供木道之力固本培元，足以支撑你们此番消耗跟返回陆地。”

    “是！”

    于是秦荼转身，一甩大袖，把姜云拢在身边，乘风而去。

    身后众人也跟着继续向前。

    吴回微微一愣，笑着甩，文鳐鱼随即出现。

    他端坐鱼身跟了过去。

    姜云凭空而立，感受脚下宛如实质的风托起他一路向前，倍感奇妙。

    他尝试着开口话，却发现刚张嘴就一股海风灌了进来。

    秦荼把一挥，他就看到自己身前出现了一道无形的气膜，分开了扑面而来的海风。

    “吧！”

    “秦荼前辈，那朱九死了？”

    “没有，我把它伤了。”

    秦荼摇头，“既然它想把黑齿鱼引来，那就让它再引走就是了！”

    姜云皱眉：“它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对它好像没什么好处啊？

    而且他当着您的面这么做，您都不杀它？”

    秦荼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不要轻易去断一人的生死。

    人是如此，其他生灵也是如此！”

    姜云一愣。

    这话自己好像在空桑山那里过。

    秦荼这句话跟自己当时的很像啊。

    姜云惭愧挠头。

    他当时这话的时候一方面是有感而发，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山君扶风当时的态度不明。

    哪想到这句话还能得到秦荼前辈的认可。

    而事实上他后来所做的杀伐之事，似乎没一件完全契合的。

    倒是秦荼淡淡道：“当然，这话的前提是你有足够实力掌控他人生死。

    那个时候你如果还能心怀此心，才明你真的是我的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

    姜云一愣，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道？”

    秦荼也是一愣，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也会出这么一句话，摇了摇头：“现在跟你还有些早，道是”

    不料姜云却开口道：“秦荼大人的道是一视同仁，量一而准？”

    “嗯？”

    秦荼意外，神情不由凝重。

    “一视同仁，量一而准”

    片刻后，他不由看向姜云，“你，这是何意？”

    姜云反应过来，点头道：“一视同仁，是将所有生灵视作同等，不因族类而有所诧异。

    我见秦荼前辈对人、山君、哪怕是兽类，也是如此，确是一视同仁了。

    至于量一而准，的也是如此，对所有生灵的生死判断也都是一个准则

    我想，这可能就是前辈的道了！”

    到这里，他见秦荼点头，忍不住加了一句：“子所做，最多只能算是想着自己吃喝生存，有理没理。

    还不到前辈的道”

    这是一通高级彩虹屁。

    拍的就是玄之又玄的“境界”。

    果然，秦荼眯眼道：“怎么？”

    姜云无奈叹气：“我现在才术境，所做所想，都得是活下去，吃饱肚子。

    面对旁人出，我能做的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保命。

    就像鬼物、野山君对我出，我能做的就是搏命。

    这个时候我没办法去计较什么一视同仁，连有理没理都无法考虑

    它们不死，我就活不下去

    而对巨熊部的威胁，我能做的就是在有理的情况下尽量少杀他们的族人

    远不如前辈的一视同仁”

    姜云这通话得委屈，但在末尾还是把秦荼夸了一通。

    果然，秦荼听后点了点头。

    他沉声道：“那你可知道，我之所以愿意带你出海，就是因为你的这句‘有理没理’？”

    “嗯？”

    姜云面露不解。

    秦荼缓缓开口：“如果你对同族都做不到一视同仁，更不用对其他族群了。

    所以你的对巨熊部的那些事，对我来是事，但是对你跟你的族人来却是大事

    唉，世间事如茫茫雨，偏有须弥大如牛啊！”

    姜云一愣。

    哎呦喂，这不自觉间秦荼还整出了两句诗情泛滥的佳句来了。

    他本想着绞尽脑汁想出两句对仗工整的“还”回去，却听到秦荼悠悠道：“我的这句话你要记住！”

    “是是，子一定记住！”

    姜云满脸诚恳，正准备一通马屁乱拍，却发现秦荼正一脸认真地看向自己。

    嗯？

    姜云一愣。

    这么严肃？

    秦荼继续道：“你在部落所做的那些事，做的那些器具、种草米、建墙，看似微，却在影响着垚山的风水气运，懂吗？”

    “啊？”

    姜云心底“咯噔”一声，“为什么？”

    秦荼深吸一口气，低低叹道：“人与山君，互为依托，却又此消彼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