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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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前, 万香楼

    杨太太在沈家炙鹿宴的次日, 就将李氏约了出来。

    杨太太在予她的帖子中明言有要事相商, 请她务必赏脸。

    李氏将帖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才决定赴约。

    李氏抵达之时, 杨太太已经恭候多时了。

    一番寒暄之后,杨太太挥手让不相干的人都退了下去, 仅留下心腹一人, 然后看向李氏。

    李氏犹豫了一瞬, 才照做了。

    “李姐姐, 这里已经没有外人, 妹妹我就开门见山地了。昨天在沈府, 你和我都听到了,姚金炭是出自你那抱错的女儿林蔚然之手。实话,姚金炭的问事, 对我杨家的炭行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我回去之后和我家老爷商量了, 准备和林蔚然或者林家谈购买姚金炭的烧制技艺的事项。”

    “他们不会答应的。”李氏觉得杨太太太过想当然了,抱着一只下金蛋的母鸡,谁会愿意让出来呢?

    杨太太挑眉, “有时候形势比人强,不答应也得答应!”

    李氏问,“你想谋林蔚然烧制姚金炭的技艺?”她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怒?不像, 倒像是不甘, 不甘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感觉。

    “话别得那么难听嘛。林家就一农户, 偏生会了这么一个点石成金的技能。如此,无异于稚子抱金于市。这金嘛,自然是能者得之。沈家假清高,没出手。他沈家不缺钱,我杨家缺!”杨太太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欲望。

    “你约我至万香楼,不会只是想告诉我,你们杨府要谋林蔚然烧制姚金炭的方法吧?”李氏声音中带了丝愠怒。

    “当然不只是这样了,一来确实是想告诉你一声,也是想确认一下你们侯府要不要管这事,如果要管的话,我们杨府就卖你们一个面子。”

    李氏沉默,不是她的女儿,侯府还要护着她?可能吗?

    “我们杨家可不想取了方子之后,被你们侯府所责怪。”杨太太才不相信侯府还愿意护着林蔚然呢,特别是李氏,估计心里更不愿意了。

    果然,杨太太的话一落,李氏的脸阴晴不定,精彩得很。

    “二来嘛,如果你们算撒手不管这事的话,咱们杨府也干不出那等吃独食的事,见都有份!”

    李氏闻言,呼吸一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嘛,自然是利益要与李姐姐你共享了,当然,与侯府共享也可以,反正这部分利,就交给李姐姐你了。”

    李氏又沉默,她脑子有些糊涂,分不清杨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知道你家昭然是乡君,嫁妆最少得一百二十八台吧?不知李姐姐准备得怎么样了?”

    林昭然封乡君,水分很大,徒有封号慧明乡君,却无食邑封地,只每年象征性地领一些年俸。

    “李姐姐,你不经营木炭这行不知道,我杨府就只握住了太原府银丝炭的经营权,一年就入账这个数!”杨太太朝她伸出一只手。

    李氏倒吸一口气,这么多吗?

    她确实在为林昭然的嫁妆发愁,一百二十八台,如果弄虚的,自然是好弄,但她什么都想给女儿最好的,所以才头疼。

    “你可以想想,如果我们真拿到了姚金炭的炼制秘方,一年能有多大的利润!干一年下来,我保管你女儿一百二十八台的嫁妆塞得满满当当的!至于林蔚然,你也不必感到愧疚!你们侯府养育她十五载,可以她的一切都是你们侯府给予的,你如今拿回一点东西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氏觉得,杨太太的话真是到了她的心坎里,她就是这么想的。

    “怎么样,这买卖你做还是不做?咱们话就放在这了,你和侯府啥也不用管,我们杨家搞定一切,但利润四六分。不过如果烧制姚金炭需要场地人力以及点关系等等,这些花费咱们得按利润分成来投钱。”

    李氏点头,这是应该的。杨府这样的做法很好,她或者侯府就可以隐在身后,只吃红利不沾事,虽然利润少分两成,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李氏郑重道,“这事我答应你了。”

    杨太太扬唇一笑,“在此之前,咱们签一份协议。”

    “为什么?”李氏反射性地不想签。

    “你总得给我们杨府一个保障吧,毕竟你们侯府和林蔚然是那样一个关系,万一我们杨府出手到一半的时候,你们反悔了,我们杨府岂不是要吃亏?用你的私印,没啥大不了的。”

    最终李氏有些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行吧。”

    杨太太以为搞定了侯府,就万事大吉了。也不想想,连沈家都要谨慎对待的人,岂是他们想算计就算计的?

    初步达成共识,两府的当家太太夫人都很是满意此次的会晤。

    后来,李氏吃了大亏之后,想起今日万香楼一行就无比的悔恨,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杨太太回到府中,整个人还处于兴奋的状态,眉飞色舞的,还顺手给女儿杨钥带了一套她喜欢却一直没舍得买的头面。

    杨钥收到头面时,整个人兴奋极了,抱住她娘一个劲地撒娇,“娘,你真好。”

    她把玩了那套头面好一会儿之后问,“娘,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杨太太摸摸她的发辫,喜事?他们杨府的资产又得增厚几分算不算?如今各方面都点好了,她只需要等结果了。

    当晚,林母洗漱罢,林父检查完好门户,提着马灯回来了。

    林母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和林父着话。无意中就提到了林昭然,“昭然这次回来,感觉她懂事多了。”

    林父脱着鞋袜,没作声。

    “侯府的教育就是好,不仅将蔚然教得不错,昭然才回去多久,你看这次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乖巧懂事。”这就是她当初希望她长成的模样啊。

    “你上点心吧,家里的情况你少和她,特别是关于二子和蔚姐儿的。”当初二子将蔚姐儿接回来时,他私下里问过二子去到侯府后的详细情况,二子连昭然的面都没见上,还不够明问题吗?

    林母一听不对劲,“怎么了这是?”

    林父知道在没发现两个女儿抱错时,她对昭然就包容,现在知道了身世,可能还增添了一些愧疚。但抱错绝对不是昭然对他们林家予取予求的理由!抱错一事他们家蔚姐儿是占了便宜,句不要脸面的话,又不是他们林家故意做下的。

    再一句不好听的,那侯府下人做出这么一出,害他们与亲生女儿骨肉分离十五年。

    这些年,他和老妻为林昭然黯然神伤了多少回,家中的儿女又为了忍让她吞下了多少委屈!不过侯府将蔚姐儿教得很好,他一辈子感激。

    但感激侯府不等于可以任由林昭然在林家胡作非为。

    这么一想,林父决定和老妻共享他所得知的一切。

    林母捂着心口,不敢相信林昭然在侯府时见也不见她二哥!

    那她这次回来怎么对他们这么亲热连称呼都没改!林母连忙将自己的疑问问出来。

    林父摇摇头,神色凝重,他实在不愿意将自己养大的女儿往坏处想。

    “反正防着点吧。”总没错的。

    “对了,我想起来了,她今天问起了家里的变化,还有咱们家的木炭营生,还无意中问起了蔚姐儿这个月有没有换洗的事——”

    林父皱眉,“这是怎么回事?你将情况从头到尾详细地一遍。”

    “今儿一大早,她就随我到厨房烧火陪我话......具体就是这样!”

    “还有没有别的?”

    “对了,她还给了我一个荷包,荷包里装着一捧土,是从蔚姐儿先前住在侯府的院子里取的,能调理因换地方之后葵水迟迟未至的症状。”

    这个法他年轻时隐约听人提过一嘴,不过似乎是针对啥症状来着,一时间他也想不起来了。

    着,林母将那荷包翻了出来。

    咦?暗一原先着盹的,连忙探头往下看。林家白天的环境对暗卫很不友好,所以他们都不怎么靠近,所以他仅知道他们未来夫人被气了,然后跑去后院看鱼,并不知道有这荷包的存在。

    林父接过,开,直接粘了一些放在鼻子下面闻,甚至还舔了一舔,但他不是大夫,也看不出啥名堂来。

    “这荷包我就拿走了,别乱给蔚姐儿吃东西,闹肚子怎么办?”

    也好,林母连忙将荷包给他,仿佛这是一个烫手山芋一般,给出去之后,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她这种逃避的态度不对,但她实在难以面对那不堪的猜测。

    “对了,蔚姐儿换洗一事——”林父起这个,也是浑身的不自在,但又不得不起一嘴。

    “蔚姐儿归来即将满一个月,她许是月底来的葵水呢?而且昭然得对,或许水土不服造成葵水晚至也是有的。”林母述着理由服着自己和林父。

    林父和林母对视一眼,林父道,“你得对,不排除这样的情况。”

    然后他就躺下了,闭上眼,“睡吧!”他要相信女儿!

    林母借着屋外的星光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这老头子,一直她遇事逃避,他现在还不是一样?

    暗一撇嘴,林四姑娘肚子里就是有主子了,才不是什么水土不服导致葵水不准时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暗一摸到了被林父收走的荷包。干这事,他驾轻就熟了。本来想给他来个偷梁换柱的,但想了想,给他留了一大半。

    晋阳县衙

    罗永福躬着腰,哀求,“陈浦头,你不亲自出马不行啊。那王盛和明显拉偏架,摆明了要帮林家,还有那林则然,才过了解试,京试还没考呢,官架子就摆出来了。”

    陈钦甩开他的手,“你真是废物点心!一点事都办不好!你不是那林家是在山脚梯田与山体衔接的坡地建窑烧炭吗?那样的地方即使围了高墙,从山上一看,就能看到里面是个什么情形了吧?”

    “这就是那林家的奸诈狡猾之处了,他们选的那处只是一座山丘,已经被他们买下并砌了围墙将之囊括其中,他们主要在临河的那一面活动,四个方向,不拘我们在哪一处,都看不清里面的情形的。”

    这么刁钻?“行吧,我与你走一趟!”陈钦想起县丞大人的交待,决定先去禀报一声。

    进去的时候,县丞大人正在看信,他身边还立有一个生面孔。

    但陈钦隐约闻出来人身上的官位儿,而且他发现县丞大人对他是毕恭毕敬的,心里不免有了猜测,能让县丞大人这样恭维着的人,难不成是府城下来的官员?

    听闻陈钦来意,那位与县丞大人竟然决定与他们一道前往枣林村。

    这会,林家刚用过午饭,林二伯家的栋堂哥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三叔,不好了,罗永福那个老东西领着县衙的差爷将咱们烧炭的场地给封了!还勒令不许我们再烧姚金炭!皓然堂哥正与他们对峙着,让我回来报信,你们快过去瞧瞧吧!”

    “什么!”听到情况,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咚!林母被这消息冲击得有些承受不住。

    林大嫂连忙扶住她。

    来了,林昭然心。

    最初的冲击过后,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林则然和林蔚然,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成为了林家的主心骨。

    林则然眉头紧锁,眼中忧虑。

    反倒是林蔚然面色如常镇定自若,“没事的,大家别慌也别怕,咱们先过去看看具体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镇定能传染,莫名的,林蔚然的话让林家众人的心定了下来。

    林则然察觉有异,在路上时寻了个机会低声相问,“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林蔚然眨了眨眼,“担心什么?”她还怕他们不来呢。

    林则然探究地看向她,很想知道她卖什么关子。

    林蔚然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二哥,且看我,为你为咱们家谋一份殷实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