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日常养娃的日子过得飞快。
虞国公府建在百花山下的牌楼竣工了。
皇上题名的‘希望之田’的金匾在请示过皇上之后挂了上去, 并做好相关的防护工作, 保证不会被风吹雨。
这牌楼几乎成了百花山一带的标志性建筑,皇上所提希望之田的名, 加上水稻的新式种植法是起源于这一片地, 真真是名至实归。
竣工之后引来无数百姓观瞻, 纷纷称赞皇上关注民生,心系百姓。
因为这座牌楼,佃农们站在水田里给稻田除草的时候,头都是仰得高高的。
没错, 新式种植法让稻田方便管理多了。
因为用了插秧法,田地里的禾苗几乎都是横平竖直的,很有规律, 而新长出来的杂草没有规律。他们在除草的时候, 再也不会错把禾苗当杂草一起除了。
除草的活计放在追肥前做, 先往稻田里放水, 等地里的泥软化之后,农妇们就光着脚走进水田里,巡逻一样, 发现杂草就除。
这样不用像以往一样一直弯着腰或者蹲着除草,真的很省事。这些活农妇们就能将田地管理好,解放出来的壮劳力就能进城短工, 贴补家用。
京城的老百姓们发现, 这日子是越过越有滋味了。
老百姓们的交口称赞传到泰昌帝耳朵里, 让他颇为得意。
泰昌帝发现, 虞国公府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瞧这事儿办得大家都舒爽。
虞国公府这样露骨拍龙屁的方式惹来不少大臣心中暗骂,马屁精!
虞国公府越来越不要脸了,以前还只是宫令箴一人简在帝心,现在是举家跪舔吗?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宫令箴外放的消息还是传了出来,朝中众臣正为太原府长淄县常平山煤矿一事你来我往争得头破血流,闻言先是一呆,宫令箴外放,开什么玩笑?是谁进的谗言,竟然能让宫令箴这个天子近臣外放?难道是新进的监察御史谢洲?
就在无数的臣工还在猜测时,崔丞相一系中有人已经醒悟过来,猛拍大腿,大呼上当,“好一招金蝉脱壳,中计了中计了,大意了啊。”
亏他们为了太原府常平山的煤矿磨刀霍霍使了吃奶的力,人脑子快出狗脑子来了,毕竟要从宫令箴口中夺食不易,却不料宫令箴已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了。
崔丞相回过味来了,之前宫家兼并百花山的千亩良田弄出来的动静就是故意的,故意引君入瓮,故意地示敌以弱,原来是在为外放做准备啊。现在看来,对方早早就布局了,他们输得不冤。
一时间,崔丞相有些不是滋味,他是真没想到宫令箴会主动申请外放。是的,主动申请,因为他的身份以及他在朝中的位子,外放一事除非他愿意,不然谁也逼迫不了他。
简在帝心,功绩也足够,就差了一些资历,并且九卿之位触手可及,这样(看似)大好的局面,弃就弃了。够果决,够魄力。
他太年轻了,才二十一还是二十二吧今年?他以为还要三五年他才会反应过来,然后外放。真是后生可畏啊。
还有谢洲,最开始他以为走的是裴太保的关系,与宫家无关。
谁不知道裴太保看不起宫家二三代几乎都走了文官之路,堕了风气,国公府威风不在,甚至一直看不惯宫令箴弄臣的姿态。
裴家送谢洲到国君身边,以为是想培养谢洲与宫令箴分庭抗礼,所以他们才没理会,想看看他能在宫令箴手下走几招。
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暂时有合作了。
真是大意了,难怪他总觉得不对呢,谢洲上位太平静了也太顺利了。本以为他们会有一场龙争虎斗,不,是谢洲直接被宫令箴压并驱逐。但并没有,这段时间宫令箴对谢洲采取的是漠视的态度,甚至常常外出公干,极少伴驾。他们都以为他是焦头烂额顾不上谢洲那头了,现在看来是故意给谢洲制造机会的啊。
错了,全错了。
陆翊嘲讽地道,“这宫令箴也着实大度,竟然连妻子的前未婚夫都能提拔。”
崔丞相对孙侄陆翊的话不予置评,“他外放,必是想有一番作为的。”舍弃这样胶着的局面,必有大抱负。
陆翊心中腹诽,哪个外放的地方官不想?可事实呢?
毕竟民生的改善非一朝一夕之事,即使花个三五年出成绩了,万一老天爷不赏脸,一朝就能吞掉老百姓们几年的财富积累。
看出陆翊的不以为然,崔丞相叹气,眼前话的人是他外甥陆翊,比宫令箴痴长几岁,现如今从四品,是派系中培养出来的以期能与宫令箴并驾齐驱的青年才俊。
派系之中,权力要顺利过渡,派系各阶层都要有人。四五品官员算是一个中层,很是关键。
但现在看来,比不上啊比不上。
宫令箴这些年,几乎极少做没有把握之事,再看他今年在民生方面取得的成绩,下到地方真的有很大的可能改善民生,造福一方百姓。
等他归来之日,怕是谁也阻挡不了他上位了。
不过这些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崔丞相没有,近来派系失利太多了,不能再击了。
但陆翊这一点都看不破,他对陆翊的期待又降低了一些。
“相爷,不知道咱们宫谏议大人属意的外放地点是哪里?咱们要不要运作一下?暂缓一下他攀登的脚步。”派系中有人提议。
崔丞相瞥了他一眼,想法倒不错,倘若时间再提前一些,倒是可以给宫令箴一块硬骨头啃,但现在晚了。
就之前百花山田地兼并一事,大臣们群起而攻之,已让国君有了防备心。所以宫令箴外放之地,他们不能插嘴,只能让皇上乾坤独断。不过倒是可以利用它来坑一下别的政敌。
但这只是随手一放的闲子,成与不成都不必过于执着。
这一局到此已经基本成定局了。
现在看来,宫令箴已经接连得手,达到自己的政治预期。
那么他们在煤矿上面一定不能再失手了。
这煤矿资源利用好了,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能立下不世之功。
倘若顺利,这些棋差一着的损失就不算什么了。
但他无意中想到走了裴太保关系的谢洲,心中起了一丝阴霾。想到某种可能性,他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宫裴两家相互鄙视很久了,不可能会有合作的。
但崔丞相是个谨慎的人,之前他被宫令箴外放的事杀个措手不及,那是因为他们保密功夫做得好,加上这一事太超乎他对宫令箴的预判了。如今他知道宫家和裴太保有可能合作,那他就得做好最坏的算。
虞国公府
宫大人外放的地点确定了,是距离京城长安一千三百里地的凉州。
国公爷率先点头,“凉州也不错,离京城不算太远,州牧大人也是咱们派系的人。凉州的风气也还算好,只是不如南方富庶。”他们虞国公府一派在凉州的经营虽不如冀州日久,但也算不错了。大侄子去那里,不至于孤掌难鸣,非一呼百应,也非政令不畅。
不止国公爷,宫大人对于凉州这个外放之地大体上也是满意的。
所以这日下值回来,就直接回了景铄院看看妻子逗逗胖儿砸,而非外书房。
此时的宫鞅已经三个月大了,体重有十三斤多,抱着有些沉手了。
林蔚然觉得儿子长得有些快,可惜不是在后世,不然就能测一下他的生长速度了。
他的脖子手脚都比之前硬朗多了,已经能颤巍巍地抬起来了,只不过看着很不熟练,很让人担心。
此时的他,脑袋浑圆,看着就比一般孩子要大一些。但头型很漂亮,只要注意不长歪,日后剃兆头也是个漂亮的光头。
头发是那种浅棕色,非纯黑,配上他浑圆的脑袋,加上五官比例很好。现在就已经能看出来不长歪的话,将来肯定是个漂亮的郎君。
大概是这三个月来一直被人仰抱着,这位爷有些腻味了。
林蔚然偶然一次让他俯身向下,这可不得了,宫鞅朋友像是开了新世界大门一样,被抱久了他就嚎,奶娘丫环们怎么哄都不行。
加上林蔚然严禁她们摇晃着哄少爷,她们实在是没辙,就将他抱来给林蔚然。
尽管林蔚然觉得纳闷,喂食时间不到,但看他哭得厉害,还是决定给他加餐,可喂他他也不吃。
知子莫若母,林蔚然盯着他看了一会,他还是抽抽噎噎的,她大概就知道了,果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之后,他不哭了,还咧着咯咯地笑出声。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他是腻歪了平躺抱着的姿势了。
担心这种俯着的姿势久了会让他感到恶心,林蔚然让人在临窗在炕上铺上软软的垫子,然后拿来软枕,让他趴在上面。他果然很开心,露出一个无齿之笑,粉嫩的牙床,还有口水。
他就这样趴在枕头上,努力地抬着脑袋向前张望,正巧宫大人进来了,他正好看到,还像是认得人一样啊啊两声。
“他这是?”
林蔚然无奈地道,“他躺腻了。”
???
“你儿子可精了,不想让人平躺着向上抱他,非要俯身脸朝下才行。”
宫大人笑道,“还不是你这做娘的带的坏头。”他相信奶娘和丫环们不敢用这种姿势抱他儿子的。
林蔚然摸摸鼻子,有些讪讪,声咕哝,“也就一次。”
她当时发现他的屁屁长了几粒红点,想看清楚是痱子还是别的什么,所以让他像乌龟一样俯了一次身,哪里知道他就记住了呢。
“一次就足够他记住了。”
等屋里只剩下一家三口时,宫大人将外放凉州的事告诉了林蔚然。并且告诉她,等煤矿一事的归属出来之后,他就启程了。他先去,安顿好了之后,她和儿子稍后抵达恰恰好。
凉州吗?林蔚然想了想她为外放所做的准备,还有哪些是需要补充的。
对于宫令箴外放一事,最不能接受的是老太君。
“好好地呆在京城做官不行吗?”
老太君很不舍。人老了就不喜欢离别,加上大孙子这外放做官,没个三五年怕是回不来。一想到这,她就更难受了。搞不好呀再见时就是她驾鹤西去那天喽。她心里叹息着,却没想到之话最终会一语成戳。
见老太君得伤感,林蔚然立即将手中刚睡醒有起床气要抱抱了好一会儿的宫鞅放进老太君怀里。
团子果然是万能的开心果,家伙一入怀,老太君先是一愣,然后就忍不住开怀地笑了。
宫大人外放一事已经成了定局,其实现在的政治环境还好,现在皇子们还,圣上年富力强,太子已立,只剩下派系党争。
所以现在绝对可以得上是政治清明,即使有人想兴风作浪,也大多属于闹的范围。
宫大人是想趁机多积累一些政治资本。
老太君逗了一下重孙,又忍不住道,“你们夫妻俩都是狠心的,不心疼孩子。鞅才几个月大,你们这做父母的就带着他在外奔波。”
林蔚然无语了,来去就是舍不得家伙啊。可是,孩子留在府中,她是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