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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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晚的时候, 李珺熹送了一些礼品过来。

    是芙蓉阁的东西, 比之前唐七送她的还要更高端一些。

    林蔚然挑眉,他们兄妹二人自然是携表礼上门的, 现在又另送一些, 这是很满意她这便宜表嫂的意思?不满意的话, 这些是不是就没有了?

    林蔚然向宫大人感慨地了一句玩笑话,“都是现实的人啊,也是性情中人。”

    从这些礼品中, 林蔚然还隐约看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商品的辐射是需要时间的,芙蓉阁开业不久,即使一开始的口碑很好, 尚且无法到达陇西府铺货的。

    唐七手中那批芙蓉阁的货物, 应该是芙蓉阁第一批到达陇西府的货物了。

    而且林蔚然是知道花嬷嬷手中抓着的方子的。林蔚然估摸着,这些物品在芙蓉阁走的应该是高端系列,也就是唐七有银子都不一定能弄到很多货。

    而李珺熹竟然有这些货,这明了她或他们与唐七应该是交情匪浅的。

    不过这样的念头, 林蔚然只是过一下脑便放下了,主要是她觉得与自己关系不大。

    次日去莲花山的事,林蔚然咨询了李家兄妹的意见, 看他们愿不愿意一道去。但也明确了,去的话有可能会遇上凉王的人。

    他们思考再三, 以身体疲劳为由婉拒了。

    宫鞅朋友会翻身了, 就在他们准备去莲花山的这天一早, 猛不丁地就会翻身了。

    先是肉呼呼的屁屁一动, 腰一扭,他翻了个身,然后仰着脑袋,呵呵——呵呵地冲他娘傻笑,一笑,口水流了一地。

    这一幕刚好被算喂他的林蔚然看见,当时她就吃了一惊,

    还有晴雪,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大少奶奶,少爷会翻身了!”

    可惜他只会翻过来,不会翻回去,也不会整个身体趴下来,像只乌龟。可能是俯身的时间久了,他难受得胀红了脸,当发现还没人来帮助他,于是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看得林蔚然好气又好笑,

    宫大人回房的时候,林蔚然迫不急待地与他分享了这个好消息,“你儿子会翻身了!”

    宫大人愣了一下,宫鞅才四个月大吧,就会翻身了吗?他记得孩子没那么快翻身的吧?他哪里知道宫鞅的生长速度就是婴儿生长的巅峰速度,比一般人都要长得快,才四个月的他,已经有十五斤重了,是个十足的胖子。

    “来,儿子,给你爹翻个身看看啊。”林蔚然催促着胖儿砸。

    宫大人也满是兴味地等待着。

    可刚才宫鞅朋友前后连续翻了三次身,这会大概是累了,张手要抱,完全领会不到他娘的意图。

    林蔚然叹了口气,然后将他抱起来,手轻轻地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懒虫。”

    然后又对宫大人道,“看来你没眼福了。”

    宫大人轻轻挠挠儿子的下巴,笑道,“不急,总有机会的。”然后又问,“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咱们就出发了。”

    莲花山地势平缓,并不以崇峰险峻出名。

    十月的莲花山,秋云嵯峨,山上有山,好像是东海白浪连天涌。

    他们一行人进入莲花山时,在山脚根下,果然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过了那段路,上山后就好很多了。

    栖霞观位于莲花山半山腰,一路石阶铺地,可见其香火之盛。

    他们行至栖霞观山门的时候,立即有一位道童迎了上来,“可是宫居士?”

    宫令箴颔首。

    “真人有令,若宫居士到了,就请随道前往三清宝殿。”

    “道长请带路。”

    此时的三清宝殿,并不仅仅只有至善道长,凉王府世子文翎桦及其弟文翎榆都在,另还有一些他们的随从。

    至善道长端坐上首,头挽道髻,手持浮尘,一副标准道士的装扮,很有仙风道骨的韵味。但他头发灰白却脸色红润的长者,让人看不出他的年岁。

    宫令箴他们一行人进来时,他只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但林蔚然注意到他眉间似乎松了一松。

    对于他们的到来,凉王世子文翎桦仅是微微颔首,然后就继续进行着被他们断的事,献宝。

    “至善大师,你要的王之《道德经》楷的真迹,我们凉王府已经找寻到了,烦请过目。”

    他早就知道宫令箴想和他们凉王府抢人了,但很可惜,这一局,他们已经拿到了王之《道德经》楷的真迹,注定是他们凉王府胜了。他宫令箴赶过来也没用。

    世子的话让宫家这边的人一愣,等等,他他们凉王府找到了王之《道德经》楷的真迹,那他们手上那副真迹又是什么?可堂堂凉王府世子,该不会信口雌黄吧?难道他们宫家得到的真迹是假的

    这情况让林蔚然眉头微微一拧,她是相信宫大人的。

    宫大人他自接受的是正统的世家高门子弟的教育,自身也争气,在书法方面也有很高的造诣,且他为人谨慎,怎么会辨认不出一幅字画的真假?

    他既然拿到了真迹,那就必然是真迹。

    但凉王府也不可能拿假的来蒙至善道长,世子的教养王府的颜面,都不允许他那么做,所以,文翎桦拿出来的那一副应该是真迹。

    两副真迹吗?王之用楷写了两遍《道德经》?不会的,像王之这样的书法大家,即使写了两遍,也只会留下其中最满意的一副,然后另一副销毁。

    至善道长迟疑地接过凉王府送上来的那幅字,看过之后,苦笑,“这幅字,看着像是真迹,恕贫道眼拙,实在无法辨认真假。”

    文翎桦似早有预料,至善大师话一落,他便道,“没关系,我们凉王府还请来了沈琼沈大师,他是有名的书法鉴别大师。沈大师,你来评一评至善道长手上的那副字是不是王之《道德经》楷的真迹?”

    所有人都看向他旁边的沈琼,沈琼正要话却被人断了。

    断他的人正是宫令箴,“慢着,我也带来了一副王之《道德经》楷的真迹,请道长过目。”

    宫令箴的话让所有人都侧目。

    “宫居士居然也有一副王之《道德经》楷的真迹?那贫道得瞧一瞧了。”着,至善道长将手中的那幅字还给凉王府。

    文翎桦叫停,“等等,宫州丞,不是本世子质疑你,但本世子不得不,你手中的那一副极有可能是假的。”

    宫令箴轻笑,“何以见得?”

    文翎桦傲然道,“我们凉王府这一副真迹是从琅琊王家的家主手中得到的。不知道宫州丞的那幅‘真迹’是从哪里得来的呢?”文翎桦是不相信宫令箴手上的是真迹。

    琅琊王家,王之的本家,凉王府手中那副是真迹的可能性又更大了一些。

    “我这一幅王之《道德经》楷的真迹是从高阳许氏家主许鹏程手中拿到的。”

    凉王府的人没想到宫令箴手上那一副出处也是大有来历。

    好吧,高阳许氏就大族也是出了名的书画收藏大家,他们家号称非正品不收。宫令箴这幅画如果是从他家拿的,那还真的假不了。

    此时至善道长已经在看

    “至善道长也是有名的书画鉴赏大家,你觉得哪幅是真的?”

    至善道长苦笑着摇头,“贫道是真的分不清哪一幅是真哪一幅是假了。”老实,他觉得很痛苦,这两幅字都找不到造假的地方......

    “既然至善道长也分辨不出来,就由沈琼沈大师看一看辨别一下如何?”

    至善道长了一句也好。

    宫令箴更是不置可否。

    一刻钟,沈琼将两幅字展开在桌案上整整看了一刻钟。

    不止他,当两幅字展开时,殿里的人都看过了。

    “怎么样?”文翎桦低声问沈琼。他是问宫令箴手中那副到底是真是假!

    沈琼只觉得有什么堵着嗓子眼,让他不出话来。

    论起来,是宫令箴拿来的那副线条更清晰一些,凉王府从琅琊王氏取得的那一副墨色要淡一些。

    “沈大师,你可要看仔细了啊。”宫令箴声音淡淡。

    但大家却不会只将这话当成字面上的意思来听,宫令箴明明是在警告沈琼,不管你是谁请来的,出的话是要负责的,敢胡言乱语,后果自己想。

    沈琼喉结上下滑动,然后他眼一闭,道,“我只能保证王爷手中这副是真的。”

    完,他便闭目不言。

    高,实在是高。

    他保证凉王手中的是真迹,那潜在的意思就是他这副是假的咯?

    可他明明知道是真的!

    他这话,明明是这个意思,却又不一棒子死。

    所以即使有一日有另外的大师鉴别出宫大人手中这副也是真迹,那他也没错。他并没有否认它是真迹不是吗,顶多就是一个拿不准而已。

    沈琼的话一落,文翎桦就笑道,“至善道长,您看,这幅王之《道德经》楷的真迹归您,您先到咱们凉王府住一段时间如何?放心吧,为了迎接您老,父王还特意在府中划了一片地建了一个型的道观。几乎与在栖霞观无二,道长去了,应该能习惯。”

    “这——”至善大师迟疑,然后看向宫令箴这方。

    拖!林蔚然一把拽住宫令箴的手,

    他回望她。

    借着袖子的遮掩,她快速地在他的手掌写下一个字。

    意识到她写了什么,宫令箴眼眸一闪,当即看向文翎桦,“我没有否认你那幅王之《道德经》楷的真迹,我也相信我手中这幅是真迹,许鹏程不会骗我,我的眼睛也不会骗我。我为了弄这幅真迹,大费周折,就为了能请到至善道长,如今光凭他沈琼一面之词,就让我与道长失之交臂,可能吗?”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宫令箴紧信他手中这张是真的。文翎桦手上那幅,他看了两眼,也像是真的。但是,那又如何?

    既然妻子让他拖,那这事就不能棺盖定论。

    “可是结果已经出来了啊,我手上这幅是真的真迹,连沈大师都确定了。”文翎桦一脸你这是在无理取闹的表情。

    宫令箴淡淡一笑,“那么,沈大师,你敢下定论我这张不是真迹吗?”

    沈琼在看最后一遍,顺便在心中腹稿,然后就听到宫令箴又了一句话,这句话差点让他拿不住手中的字画。

    “沈大师,你可要看仔细了啊。可不要再次犯了丁寅年的错误。”

    沈琼看向宫令箴的目光顿时惊疑不定,丁寅年的事,是他一生的耻辱。知晓的人很少,知道的人且都答应了替他保密,不会拿它来事的。宫令箴是如何知道的,是谁撕毁了约定?

    但他不敢赌宫令箴究竟知不知道内情,于是他哀求地看向文翎桦。

    文翎桦明白了,宫令箴没那么容易退让,且还握有沈琼的把柄,他要是再逼迫下去,沈琼这枚棋子也要废了,“令箴兄弟,看在凉王府的面子上,你就退让一步如何?”

    呵呵,退让?他文翎桦好大的脸。

    “你就让一步吧,以后咱们都是亲戚了。”文翎榆语气傲然。

    这话嚣张得很,林蔚然微微侧目,发现话的人是文翎榆,果然就如传言一般,嚣张跋扈得很。他与李珺熹八字还没一撇呢,就以亲戚自居了,确实够自大的。

    “我倒是想,但我已经取得了王之《道德经》楷的真迹,如此大费周折,糊里糊涂就让我让步,这不好吧?即使是输,我也要输个明白啊。”

    “那你亟待如何?”文翎桦问。

    宫令箴斩钉截铁地道,“真迹只有一幅!你沈琼能看出来哪一副是真哪一幅是假吗?”

    沈琼低头,“这两幅字,我判断不出来,到底哪一幅才是真的。”

    “世子也听到了?至善道长了,他要的是王之《道德经》楷的真迹,谁能完成他这个心愿,他就会考虑跟谁走。”

    对宫令箴的话,至善道长点点头,肯定了他的法。

    宫令箴继续道,“真迹只有一幅!而我们手中的两幅字没人能辨别出来到底哪一副是真哪一副是假。所以,稍后我会将酆光子、潘聿铭请来帮忙鉴别。当然,你们凉王府也可以再请一到两位鉴赏大家来。这是对你对我以及对至善大师都是一种公平负责的做法。”

    “贫道赞同宫居士的提议。”

    文翎桦犹豫,将这两人请来凉州,最少都要十天半个月吧,耗时太长了。但此时他也拿不出太好的主意,于是只能暂时无奈地同意了宫令箴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