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番外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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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可爱你前面都订阅了吗?  鞋头破了好大的洞,呼呼地往里头灌风。此时踩在雪地里,雪碰到脚趾化成水浸进鞋里,冻得她脚又疼又麻。安琳琅缩着脖子鼻子都要冻掉。路不好走,她里拿了个柴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生怕从哪儿窜出个什么来,毕竟污染过的林子指不定就有狼。

    也是她运气好,刚走到半路,就看到半山腰靠下坡的地方好多冬笋冒了尖儿。

    华国食笋历史悠久,早在诗经中就有‘其蔌维何,级笋及蒲’的记载。安琳琅看着半个下坡的笋尖儿,不晓得是这个时代没人食笋,还是天儿太冷了没人上山。叫她给撞上好运。冬笋虽然是素,但是鲜笋的营养价值极高。虽然不能作补物,却也不乏营养价值。

    安琳琅将柴刀别到身后,半趴着就下了坡。这一块冒出来的笋尖儿,她挖了半篓子。

    半篓子的鲜笋装好,她的一颗心就定了,至少不是空而归。

    这坡不算陡,但下来的时候容易,上去就有些麻烦。她的鞋底早就磨得没有抓附力,一不心就滑下去。怕摔倒滚落山沟,她一拽着旁边的树枝慢慢地爬上来。滚了一身积雪,这点笋还是不够的。趁着天色还早,安琳琅折了一根树枝做拐杖往山里走。

    安琳琅今儿这运气确实算不错。绕过山路,她从路进了山,就在树边的灌木丛里发现了一窝蛋。

    瞧大模样,应该是野鸡蛋。安琳琅扒开灌木丛往四周看了看,草丛缝隙里看到一些野鸡活动的痕迹。旁边的树下发现了一片的黑皮鸡枞菌。这种菌子一般是十二月才长,是冬天能食用的野生菌子,有,但不多。炖汤,哪怕割一点肉放里头都很鲜。

    安琳琅将一窝蛋放进篓子里,没打算抓野鸡。

    将柴刀放一边,她发现更好的东西。安琳琅连忙蹲下就挖野生菌子。这挤挤攘攘的一团菌子不止是鸡枞菌、地底的枯枝里还夹杂不少黑松露、姬松茸、竹荪等等。也不晓得怎么长在一起了。安琳琅眼睛亮的出奇,这些菌子后世可是卖出高价的。尤其是这黑松露。

    哼哧哼哧地挖了半篓子,她也没打算往深山里去。

    不管怎么,村子里住惯了的人大雪天不忘山上去,肯定是有原因的。不是所有人都不识货,铁定是山里有什么东西叫他们大冬天不去冒险。

    安琳琅不是个自命非凡的,也不觉得自己这身板进了深山还能安然无恙。她见好就收。

    装了一篓子野味,她一拿柴刀一戳着个树枝就从山里下来。

    到方家已经是午时。

    村子里家家户户这时候都已经在吃晌午。方老汉刚回来,今儿天没亮他就各个主家都去了一趟半个铜板都没讨回来。又饥又冷,当真是心灰意冷。

    此时捧着一碗水饺坐在门口吃,一声不吭的,边吃边眼泪大颗大颗地往碗里洒。

    方老汉跟安琳琅已过世的爷爷十分相像,倒不是长相,就是这忠义又老好人的性子。安爷爷忠厚名堂。给安家好一阵风光。

    只是这风光的日子不长,老头儿身子不舒服也不,熬干了身子进医院已经是油尽灯枯。没过多久就去了。彼时安琳琅忙着四处参赛,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没能见着他最后一面。这桩事儿成了安琳琅心头永远的痛。如今看着这脾性跟爷爷如出一辙的方老汉,她总忍不住心酸。

    “回来了?”方老汉抹了抹眼角,别过头瓮声瓮气的,“山里深处有狼,山脚人多,那些狼不敢下山。但冬日里饿狠了,指不定往外头跑。往后没人带着,轻易别往山里去。”

    她也没敢往深山去,就在外头转了转。不过听到方老汉的嘱咐还是听话地点点头,将柴刀放回原处,这一背篓的东西沉甸甸地放下来。

    里头一窝野鸡蛋,她卷了衣裳的前襟兜出来,方老汉见状一愣:“野鸡蛋?”

    “嗯,运气好,刚好给娘补补身子。”

    方老汉心里总算好受了些,自己没收获,丫头倒是弄来了一窝蛋:“好,好,你是个孝顺的”

    着,老头儿的眼眶又红了。

    家里就两个能干活的,方老汉连忙将饺子全扒进嘴里,一瘸一拐地就过来看看篓子里还有什么。几个野鸡蛋拿到后厨去,就剩下菌子和冬笋。

    方老汉看到这一堆黑乎乎的东西讶异了:“这东西也能吃?”

    “能的。”安琳琅没法跟他解释太多,就了句:“炖汤比肉还鲜。”

    他拿的就是黑松露。这菌子看着有些可怖,黑不溜秋脏兮兮,看着像烂木头。但看安琳琅那么宝贝的样子。方老汉语出惊人:“这东西后山有个地方一堆。”

    黑松露原分布于阿尔卑斯山脉及喜马拉雅山脉的少数地区,以及巴蜀的攀西地区。旁的地方很少见,安琳琅本以为捡着几颗已经天降馅饼幸运!

    方老汉突然一句,她都听傻了:“爹你的当真?”

    “自然。”这话他当然不会谎,有些被安琳琅欣喜的模样惊到,他心翼翼道,“这是什么好东西么?”

    自然是好东西!

    这玩意儿后世卖出天价!

    不过看方老汉的模样,想来这镇子上的人家不识货。安琳琅心里一跳,拿了个盆将黑松露挑出来。这东西不能跟其他菌子混合,容易出事儿。

    举起一颗,她问道:“您可看好了?是这个样子的?”

    方婆子出事以后,东屋那边就没怎么关过门。

    这会儿听到动静的周攻玉端着一碗药从后厨出来,正好瞥见安琳琅在心地收拾这些野生菌子。古时候的山珍海味,山珍猴头,的是猴头菇。类似这些黑乎乎瞧着埋汰的野生菌子其实不算在内。不过有那喜欢山货的人家倒也会收,其实不值几个钱。

    “我眼睛好着呢,就是这个。”

    “那爹得空可都采回来!”安琳琅仔细收拾了下就站起来,“我做点东西,能卖!”

    老汉一惊,能卖就好!

    能卖就有盼头,方老汉连忙点头,打包票明日全采摘回来。

    安琳琅点点头,把洗东西的活计交给了看热闹的病秧子,擦了擦脸就去隔壁买了只鸡回来。花了三十文,一只老母鸡。邻居看老方家一家实在可怜,连推带搡地三十文将鸡给了安琳琅。

    有时候,骨肉亲情还不及邻里好心。

    安琳琅拎着鸡回来,柴刀一刀抹了鸡脖子利落地烧水烫鸡。周攻玉端坐在板凳上一点一点擦拭着黑乎乎的野生菌子,眼角余光就在瞥。这丫头片子看着柔柔弱弱,下倒是干脆利落。日子过得苦,安琳琅连鸡血都舍不得浪费,拿大陶瓷盆接了大半盆。

    “鸡血留着作甚?”周攻玉擦拭的一顿,忍不住问。

    安琳琅有点惊了,诧异地看着他:“吃啊。”

    他震惊:“鸡血能吃?”

    安琳琅更震惊:“鸡血为什么不能吃?”

    周攻玉:“”

    两人对视一眼,安琳琅面无表情地继续拔毛。很快将一只鸡拔的干干净净。她去后厨将砧板取来放在地上,咔咔地将鸡砍成两半。日子过得苦,就得抠搜一点。这三十文的老母鸡,得分两餐吃。安琳琅将一半拿到后头冻上,转头面无表情地咔咔砍起了鸡。

    周攻玉从旁看着,莫名有种宁静的味道。很奇异,这种奇特的叫人心神安定的气息是从安琳琅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叫人莫名会注视她。

    切成块以后,再焯一道水。

    安琳琅拿了个吊汤的瓦罐,将那半只鸡和黑松露放到一起,各种炖汤的料拿了个纱布包着丢进去,灌水炖汤。

    鸡枞菌好多做法,但安琳琅觉得,黑皮鸡枞菌最好吃的做法就是炒。撕成一条一条的,葱姜蒜爆香,再大火爆炒。就算没有肉,这菌子也足够鲜美。

    撕鸡枞菌这精细活儿自然还是交给不知鸡血是好东西的穷人少爷周攻玉来干,安琳琅想着又去厨下给将那快要凝固的鸡血端出来,让它凝固的更快些。想着前几日她在后院好像看到一把野山蒜。她去揪了一把,正好可以做个鸡血炒野山蒜。

    都家里有烟火气才是家,安琳琅这边厨下一忙起来,一扫安家死气沉沉的颓丧气。安老汉瞧着家里热闹起来,心里可算是好过了一些。

    他一瘸一拐地进屋里赔老婆子,两人关起门来嘀咕了许久。不晓得两人在屋里嘀咕什么,若非安琳琅来喊吃饭,两人还在嘀咕。

    躺了一天半,方婆子有人搀扶也能下炕了。她的伤没伤到骨头,就是这些年苦出来的病。虽然才一天一夜,但方婆子看着仿佛憔悴了十岁。原本还梳的体面的头发乱糟糟的翻开,底下全是白头发。方老汉扶着她蹒跚地出来,难得独子也在。

    还没揭开盖子,先闻到了一股勾人的鲜香。

    这味道自打安琳琅让他给炉子煽火,周攻玉就一直闻。不得不,比纯鸡汤可鲜多了。方家夫妻俩没问安琳琅买鸡的钱是从哪儿来,昨日安琳琅替她去王员外府上做席面的事方老汉已经跟她了。原以为挣到工钱是碰巧,这会儿闻到味道才惊觉安琳琅艺怕是不俗。

    “尝尝汤,”安琳琅一人盛一碗汤,“这汤乘热喝。”

    桌上三个菜,安琳琅还大大脚地蒸了饭,不过没人她。安琳琅敢吃,自然就敢去挣。几人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加了黑乎乎野生菌子的汤。这一口下去,差点没鲜得他们吞掉舌头。老夫妻俩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了安琳琅,这可不是简单的菜做得好的事儿!

    “鸡汤里加了点黑松露。”安琳琅笑笑,“这东西别看着丑陋,滋养精血,滋阴养颜,于虚弱之人滋补身子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娘多喝点,这东西少见。”

    方老汉从碗里抬起头:“这给不溜秋的东西叫黑松露?”

    “对,”安琳琅迎着三双眼睛,她不知道这玩意儿古代叫什么,反正她就叫它黑松露,“旁人吃不吃过我不晓得,但不是好东西,我不会让爹去摘。”

    方老汉浑浊的眼睛都亮起来,晓得是好东西,恨不得现在就拿框去林子里摘。要不是方婆子将人按下,他这会儿就已经出门了。

    安琳琅笑笑,方家老夫妻因她这话重重地舒出一口胸中郁气,看到了希望。

    “好!好!”方老汉脸上总算是露了笑容,“明儿我就去。”

    隔着一层篱笆,周攻玉低声问道:“娘如何了?”

    安琳琅站在外侧,还没话,几个婆子就先接了茬:“我的天,这是方家的儿子?”

    一双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周攻玉亮得出奇。乡下地方就没见过长得这般好看的人:“哎哟,哎哟,我滴个亲娘,这长得跟天上神仙似的。我跟你,你娘没什么大事儿,就摔了一跤磕到脑袋了。方才人在屋里已经醒了,往后只管好好养着,必定不会有事。”

    知道人醒了,周攻玉终于放下心来。他从方才方婆子被抬回来便在屋外站着。身子本就虚弱,这会儿脸色已经发青。谢过几个婆子,他重重咳嗽一声便转身回了东屋。

    几个婆子盯着他的背影意犹未尽,收回目光以后,连忙招呼安琳琅走。

    时间很赶。方婆子这边伤着,方老汉一时半会儿也腾不出空发现安琳琅不见了。几个婆子带着安琳琅走到村头,碰巧村里张旺家的去镇上就搭了个便车。

    匆匆到了王员外的府上,后厨的人火急火燎地冲过来,拉着两婆子就匆匆去往后厨。

    “哎哟喂,王妈妈,张妈妈你们去哪儿了!后厨这会儿没个能掌勺的,都快要闹翻天了!”她拽着张妈妈话跟倒豆子似的,“管家正在后厨那儿发火儿呢!在问方婶子去哪儿了!”

    “管家怎么都惊动了?”

    王妈妈是后厨的妈妈,一个负责厨房的采买,一个负责管厨房。虽然算不得大管事,但多多少少话有点分量。这回事方婆子出事儿是意外,两婆子正好撞见,这才搭把将方婆子送去看了大夫。后头撞见了来镇上讨银两的方老汉,有了后头方家村走一趟的事儿。

    听到管家都惊动了,自然都急了,“后厨又闹什么?把管家都给惊来!”

    话的就是后厨一个烧火的婆子,哪里知道那么多。她平日里在王妈妈下讨活,自然是向着王妈妈的。忙一把拉住前头的王妈妈:“老姐姐你可快些吧!管家就在找你,问你怎么不管事!”

    王妈妈顾不上其他,匆匆就冲在前头。

    “午时就开席,这会儿都什么时辰了?后厨出了这事儿,管家急的满屋子打转,快快!”

    着,一群人就穿过路去了厨房。

    后厨这会儿已经安静下来。请来的帮厨和王家本来的大厨们挤挤挨挨地站在一起,一个个垂头耷脑的鸦雀无声。管事脸色黑得比那锅底还吓人,那眼神,恨不得把这些人都生吞活剥了。他才离开多久,做席面的方婶子就满脸血地被人抬出去?

    至于这些人解释是方婆子自己摔的,他一个字都不信。

    管家在王家大宅也几十年,见过的阴司段比乡下人可多得多。府里素来规矩好,晓得冬日里井边湿了谁易结冰。就怕有人不心踩了摔跤,管家特意安排了丫头打扫。这冬日里就没见有人摔过,哪能方婆子一来就差点磕死在井口边上?

    眼看着这群乡下婆子心虚的模样,用脚后跟想都知道心里有鬼。先不为了那点钱闹得这腌臜事,就方婆子如今出了事席面谁来做?都这个点了,这一桌子菜还都是生的,管家只要一想到一会儿开席上不了菜,眼前就忍不住一阵阵发黑。

    “我管你们什么理由!今儿菜做不出来,你们谁都别想拿到工钱!”

    要不是把这些人撵出去没人做席面。管家恨不得亲自拿棍子将这群人全打出去。

    王家的厨子站在一旁,双抱胸,事不关己。自打知晓主家决定这回的席面找外头的厨子来做,他心里头就憋着一通火气在。他自认在王家干也有五六年,做的饭菜也没人不好。怎么就忙不得席面了?特地去外头找个婆子来做,根本就是看不起他。

    不过心里这般想,话却不敢,毕竟还是得在王家干活。吵闹起来,丢了好活计去哪儿找?但此时看这席面做不成,他心里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

    管家这一通火气撒下来,后厨鸦雀无声。原先还凑在一处叽叽喳喳的妇人们此时一个个畏畏缩缩的,耷拉着脑袋不敢正视管家。

    管家一看这群人的样子就知道问不出话来。不过他此时并非是追问到底是谁在背后干的这些事儿。方婆子跟他非亲非故的,他没那个闲工夫为她讨一个公道。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差事。今儿个席面要是出了岔子,打板子再其次,估计他这差事都能丢。

    现在这情况,要么将方婆子抬回来,要么请外头的大厨。可方婆子那一头血的,抬回来也顶不了事儿。去外头寻人吧,穷乡僻壤的连个像样的酒楼都没有,去哪儿找大厨

    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法子——从剩下的这群人里选一个。

    深吸一口气,管家气血上涌,硬着头皮问:“你们里头还有谁做过席面的?”

    果然管家这一句话问出来,帮厨里头好几个人眉飞色舞,尤其是方家大房的婆媳俩。两人仗着体格壮往前挤,推推搡搡地冲到管家的跟前来自己做过席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