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玄衣望着自己的损友, 忽然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我宁愿不曾知道。”他这么。

    可他却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皇帝过去的那么多次重生中, 所遇到的“韩玄衣”，应该就是姬素雪。

    然而这一次, 不只是因为意外，还是必然，他成为了“韩玄衣”。

    韩玄衣又想起曾经询问过的其他重生者，他们的重生，和皇帝的重生并不一样。

    这两者最大的差别就是, 在皇帝的重生中, 他所经历的一切都不相同。无论是多少个种类的“秦王世子”, 也无论是每一次重生中的人类, 都是不一样的。

    这是一种同一时间轴上的单独个体纵向重生。

    而其他重生者的重生却基本都是一次的, 除了宫九的两次意外。

    这属于不同时间轴的平面横向撒网。

    可不管是那种时间轴的重生，终是要归一为现在的时间线的。

    而他韩玄衣, 则是最终的秦王世子韩玄衣。

    之前或多或少影响到他的“重生”, 如今对于他来，都不过是尚未发生过的时间线上模拟人生罢了。而那些带着所谓“记忆”而“重生”的人，也只是被时间线影响了认知而已。

    ——既然是虚假，又为何要去理会？

    转瞬之间，韩玄衣豁然开朗起来。

    正如姬素雪一直认识他一样，即便是没有对姬素雪的任何记忆, 他也……知道了姬素雪真正的身份。

    姬素雪却是道：“你知道的太早了。”

    韩玄衣看着他。

    “也罢。”姬素雪道, “你猜到也无妨。”

    皇帝有些恍惚, 他觉得自己被隔离在了这两人之外，却如何也找不到融入进去的契机，也只得在一旁看着他二人些似是而非、意义不明的话。

    他向后退了一步。

    姬素雪没有反应。

    在他眼里，皇帝也只有这么一晚上的记忆而已，明日一早，可怜的皇帝就会将这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韩玄衣倒是不着痕迹的瞥了皇帝一眼。他虽然没有姬素雪口中他“应该有”的记忆，当然是不知道如何操作的，但是他可以推断出来。尤其是那根一直阻碍他无法深度思考的线断了之后，他仿佛潜意识里被重塑了世界观，尽管并不主观，却也很容猜到什么。

    而且……看姬素雪的表现，韩玄衣可以确定，这家伙是个熟练工。

    就是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对他韩玄衣熟练的做过什么。

    ——没错，他敢肯定，他的记忆必定是被动了什么手脚。

    但动手的是姬素雪，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果然，姬素雪又道：“在你忘记之前，我有必要加深一下你的印象——”

    他一字一顿：“在确保重要人物最终命运的前提下，改变他们的命运细节。”

    虽然姬素雪的很严肃认真，但韩玄衣明显被勾起了一个回忆：“所以这就是你睡了陆凤的原因？”

    姬素雪：“……”

    “……这只是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呢？”

    姬素雪面无表情道：“我睡了他，他便不会再来烦我。”

    韩玄衣：“……”

    是啊，心仪的妹子突然间变身女装大佬，掏出来的东西比自己的还大，谁还会再去追着大佬跑？怎么也要找个地方静静，思考一下人生。

    ——顺便，咳，求一下菊花残的陆凤心理阴影面积。

    “这个身体之前的两个灵魂对你造成的影响太大。”姬素雪又转回正题，“我曾试着提醒你几次，却被你一一挡了回来。如果你再出问题，我或许将会采取特殊手段。”

    韩玄衣却试探道：“你真的对陆凤没有其他想法？”

    “没有。”姬素雪的语气和平时没有丝毫差别，“我计算过，这是最简单的方式，不用多费力气。”

    韩玄衣：“……”

    用采菊花这种方式去达成目的，如果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一般人根本做不出来吧？尤其是姬素雪艹的这个人设，冷若冰霜的带发尼姑庵庵主，一身仙子气萦绕，他当时把陆凤给采了，简直让韩玄衣有一种这家伙崩人设的震撼。

    韩玄衣以人推己，仔细思考了一番，他自问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对于他来，这种事是两情相悦之下、顺水推舟的鱼水交|融，而不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就随随便便发|生|关|系，否则他此前那么多年，风流之名满天下，何不与那些红颜佳丽、蓝颜知己共赴巫山？

    “所以你和我不一样。”姬素雪微微垂眸，“当初为了快速完成任务，祂并未给我多做设定，只固定成祂的分|身。”

    “可后来……”

    “后来我无论重新来过多少次，都会因为时空偏差而出现新的异数，我只有继续不停的去除掉他们，并将他们造成的影响降至最低。”

    “直到这一次。”

    “祂发现了问题，因此并未限制你，允许你被人类灵魂影响。”

    “你比我多了对我们来毫无用处的感情。”

    “经过多次演算，如果我们配合完成任务，这便将是这个世界最后一次在同一时间段内重复轮回。”

    “你所遇到的那些‘重生者’，也只是你我同时存在于一个时间段上的副产物罢了。你我回归之后，便会恢复正常，现在完全不必理会。”

    姬素雪走到一旁，拿起一只新杯子，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轻抿一口，随即又一饮而尽，良久，他才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果然还是皇宫里的茶更合我的口味。”

    已经默默退到墙边的皇帝：“……”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刚才韩玄衣是在诈他，那家伙根本就不是和他一起轮回重生多次的“韩玄衣”！而他认识那位朋友，在这一次重生中，却是根本性的换了个壳子！他不是“韩玄衣”了，他变成了姬素雪！

    天！下！第！一！美！人！姬！素！雪！

    ……等等，有点儿晕。

    皇帝十分想问，好朋友怎么一个轮回不见，就转眼变成了仙！子！

    他的眼神不受控制的上下瞄着姬素雪，想要确认这家伙是不是真的变！成！女！人！了！

    姬素雪没有去看他。

    也没有去看韩玄衣。

    姬仙子只是看着自己手中已经喝干了的茶杯，似乎杯子里面藏着什么有意思的秘密。

    他突然出声：“还有疑问么？”

    韩玄衣摇了摇头。

    姬素雪又道：“你要跟我走，还是在这里留到卯时？”

    韩玄衣默不作声，他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已经告诉了姬素雪他的选择。

    “既如此……”姬素雪顿了顿，“你便好自为之罢。”

    韩玄衣看向他。

    姬素雪解答了他的疑惑，他的潜意识也在肯定的告诉他，就应该这么做。

    可在韩玄衣心里，却隐隐有一个他不愿去想的命运——他可爱的吹雪最终的命运线必然是断亲缘、绝情缘，以绝对剑道化身之姿，登上剑道之巅。

    这，才是所谓的正轨。

    “你无需担心。”姬素雪临走之前还诚意十足的安慰道，“在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你我终将回归。到了那时，西门吹雪的结局如何，你已然不会去关心。”

    “以最的代价、最简单的方式，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所以……”

    “你应该学学我。”

    直到姬素雪离开，韩玄衣才觉得自己下次再见到陆凤时，应该给这只凤凰优待，毕竟菊花残已经够可怜了，还被姬素雪用完就扔……也实在太惨了。

    姬仙子才是真·拔x无情。

    果然，在这一方面，他还是需要去进修一下的。

    苦逼的一开始认错了好朋友还被诈了、之后好不容易才发现真·好盆友变成了仙子、然而现在人家都走了还没搭上话的皇帝：“……”

    ↑如此多的定语形容出了一个人究竟能有多苦逼↑

    皇帝觉得自己平时没有这么怂啊，怎么今天一见到姬素雪，就拼命的往后躲？连句话都不敢的那种怂！

    现在想起来，似乎每次他要做什么、要什么之前，都会有一股力量阻止了他，而他当时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甚至想当然的以为，那就是自己内心深处的选择！

    果然……天道无情么？

    即便是因其缘故而重生这么多次的自己，在天道眼里，也不过一只蝼蚁。

    “韩……”

    未等他出什么，韩玄衣便轻轻将食指按在唇上：“嘘。”

    总归都是要忘记的，又何必多？

    不如什么都不。

    韩玄衣想。

    姬素雪是把消除皇帝记忆的主动权给了他。

    如果他选择立刻走，那么皇帝便会立刻失去记忆；如果他选择留下来，那么皇帝的记忆便会保持到卯时。

    所以……他韩玄衣的记忆，会何时消失？

    他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皇宫里也已经没什么继续待着的必要。

    韩玄衣没有选择和姬素雪一起走，但却不代表要一直留在这里。

    他起身离去，仿佛心里多了什么，又仿佛身体上少了什么。

    皇帝神情一阵恍惚，片刻过后，他望着桌子上的茶杯，困惑自语：“奇怪……韩玄衣是什么时候走的？两个人怎么用了三个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