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第十一章
时隔多日,阿洛终于又吃到了肉,当鲜嫩的鸡肉进入口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与幸福感也一并?涌来。
她捧着烤好的鸡,不?禁大?快朵颐起来。
吃了几口,解了这?些天的馋劲儿,阿洛这?才回过神,看向旁边正在喝粥的檀无。
檀无是不?吃荤的,他每日要么吃果子,要么喝粥,要么吃饼,偶尔路过城镇,阿洛会给他买点素包子,或是去?酒楼里?改善一下伙食。
不?过不?论吃什么,他的态度都是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似乎对他而言,清粥菜能?吃,人参燕窝也能?吃,幕天席地能?活,锦衣玉食也能?活。
不?论身处何种状况,他都能?坦然接受。
他过得其实很自由,因为他一生都在随心,他心念众生,便一辈子走在普渡众生的道路上,没有一丝迷茫与困惑。
有时候看着他,阿洛会觉得他像是一块坚硬的磐石,不?为任何事物所转移。
但后来,她又觉得这?人或许更像水,有一个词叫上善若水、厚德载物。
水是无形之物,不?管流淌到何处,都能?生存下来。水柔软而宽和,似乎永远都在变化,可实际上水一直都是水,它始终坚守着自身,就算走过淤泥,最终也会回归天际,重新变得纯净无暇。
“檀无,你?这?一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呢?”
望着眉目宁和的僧人,阿洛忍不?住开口问道。
檀无抬眼,将黑板拿出,写道:世无苦难,人无烦忧。
八个字展现在眼前?,阿洛竟然丝毫不?感到意外,她道:“可是,你?知道的,这?不?可能?达成。”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他走过那样长的路,见过那样多的人,不?会不?明白。
蓝衣僧人沉吟片刻,抹去?那行字,缓缓写:我?知,所以,无愧于心便好。
看到这?句话?,阿洛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无愧于心,其实是很唯心的观点。这?并?非指一定是做好人好事,而是明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心中没有任何愧疚。
这?件事可以是好事,也可以是坏事,只要心中想了,那就去?做,做了不?后悔
亦不?觉得愧对自己,这?辈子便值了。
事实上,阿洛见过许多坏人,才会用这?样的理由当做自己人生的准则。
只因有了这?句无愧于心,他做任何坏事都将不?再有心理负担,因为他想,他就要去?做,他觉得对得起自己就够了。
她没想到,檀无的人生信条,竟然是无愧于心。
原本对于檀无这?个任务,阿洛有想过从另一个方面着。
以前?她多数会选择与男配在一起,因为她同样渴望着对方。但这?次面对这?样一个纯净的佛子,一是心知任务艰巨,二是她不?愿破坏他的佛道,于是几番试探之后,她其实想过放弃。
并?不?是放弃拯救他,而是放弃与他在一起。
她会一直陪伴着他,作为他的同行者,一生与他同行,与他一起共同守护他的佛道。
这?是阿洛这?两天做好的打?算,她要去?找其他的任务目标,也并?不?是假话?,而是真的如此准备。
直到此刻听到和尚,无愧于心便好。
暮色四?合,蓝丝绒般的天幕上,高悬一轮明月,清幽月光播撒大?地,为这?片山河披上一层银色薄纱。
坐在院中篝火边,阿洛盯着檀无看了许久,看到对方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她才忍俊不?禁,笑?问他道:“和尚,你?的心会不?会有一天装下一个人?”
檀无眸中波澜不?惊,看她的眼神温和而包容,仿佛大?人注视着孩子。
他写:为何如此问?
阿洛:“只是想想啦,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会如何呢?”
修长指尖微微一顿,半晌后,他仍是写下那四?个字:无愧于心。
*
第二日清晨,二人再次出发,前?往苏城。
然而眼看苏城在望,檀无却又出了状况,他见着城外一座破庙,不?忍破庙中佛像斑驳,便进去?将破庙清理一番。
等到真正踏进苏城城门,时间都已近正午了。
苏城属于东南方较大?的城市,城中热闹繁华,街上往来有许多武林人士,民风也更开放。
以往走在路上,阿洛还会被普通老?百姓投以探究的目光,可在苏城,街上来往的基本都是江湖人,即便不?是,也与江湖人沾
亲带故,这?次两人一同走在一处,就连半点奇异的眼神都不?见了。
苏城城主?,便是武林盟主?虞霆,他不?仅在白道中颇有威望,朝廷中亦有人脉,是个四?面逢源的厉害人物。
阿洛倒没想着一来便直奔虞府,前?不?久才在卫之献那里?吃过亏,再加上这?一路上的历练,如今她可再不?是当初那初出茅庐的妖女了。
身边既然有一位自称接触过虞霄的和尚,阿洛很智地选择请教他:“你?觉得我?该怎样去?见虞霄?他似乎不?常出府,我?装作误入虞府可行吗?”
檀无指一颗一颗拨着佛珠,不?言语。
阿洛也不?在意,自顾自撑着脸颊道:“不?行,误入的话?,恐怕他会将我?当做歹人,我?得给他留下个好印象,不?如打?探一下他有没有常去?的地方,然后偶遇如何?”
檀无将佛珠放下,从自己那随身的背篓中拿出一只木鱼,开始敲木鱼。
阿洛的思路一下子被那“笃笃笃”的声?音敲断了:“哎呀,和尚你?吵到我?了!”
和尚默默瞧她一眼,停下中动作。
“你?帮我?想想办法呀!不?然我?的出师任务就要完不?成啦!”阿洛无意识噘嘴撒娇。
坐了大?半人的酒楼大?堂内,不?少人都在看那一对男女。
男人是个和尚,穿着僧衣,剃着光头,风尘仆仆、面容慈悲。那张脸倒是清隽雅致,不?似凡夫俗子。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俏丽少女,一袭红衣娇艳如火,但更娇艳的是她的面容,明眸皓齿、朱唇雪肤,漂亮地叫人移不?开眼。
二人坐在角落里?,不?知是什么关系,少女眼角眉梢都透着对和尚的依赖,那和尚看她的眼底,也尽是不?自知的纵容。
瞧着二人的神情,有人心下便暗暗羡慕那和尚,有如此艳福。
如今武行其道,四?处都是江湖人,而江湖中人向来不?拘节,那二人虽然瞧着怪异,但也不?是没有过还俗娶亲的僧人,还有不?少乐忠于喝酒混迹烟花场的妖僧,自称佛教中有一门欢喜佛,是以众人并?未感到多奇怪。
之所以看他们,也是因着二人容貌出众、气?势不?俗,才
观望一二。
阿洛早已习惯他人的窥探,她正要再缠一缠和尚,却听耳中传来一道轻柔的男声?,轻笑?道:“这?位佳人,可是在寻我??”
人未知声?先到,等到话?音落下,才有一人徐徐迈入酒楼中。
秋高气?爽的时节,那人中却持着一把折扇,扇面雪白,用黑色浓墨写就两个大?字“自在”。
那是个身着锦袍的年轻公子,头戴玉冠,腰佩白壁,一双凤眼噙着微微的笑?意,薄唇兴味地勾起,上扬成一个懒散又漫不?经心的弧度。
与其是武林人士,他看起来更像个富家公子,还是整日里?玩物丧志、醉生梦死的那种。
阿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直到锦袍公子来到两人桌旁,毫不?客气?地坐下。
“佛子。”
锦袍公子瞧着不?正经,可一对上檀无,他脸上那洒脱不?羁的笑?容便情不?自禁收了起来,神色也变得郑重许多,仔细看去?,竟然还能?看出一两分敬畏。
阿洛有些好奇地打?量他们,相比锦袍公子的庄重,檀无的表情十分平淡,只微微颔首,面色疏离,似乎与他并?不?相熟。
锦袍公子摸了摸鼻子,转眼看向阿洛,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之前?他在街上瞧见故人,又听到自己的名?字,才会不?请自来,当时并?未瞧得仔细,此刻近距离一看,顿时为眼前?少女的容貌所倾倒。
“这?位姑娘,不?知你?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师承何派,有无心上人?”
阿洛:“你?、你?是虞霄?”
虞霄连连点头,面露喜色:“姑娘可听过在下?虞某家中薄有资产,年方二十三,府中一无妻子二无侍妾,不?知姑娘可有意于我??”
阿洛脸控制不?住僵了,她眨巴眨巴眼,“你?”
虞霄凤眼闪亮,哗啦一声?挥开扇子,一边扇风一边道:“虞某刚才有所耳闻,姑娘似乎对虞某倾心已久”
阿洛一把举起,迅速打?断他:“你?听错了!”
虞霄挥扇的一停,“我?的耳力还是很好的,姑娘莫笑?了,我?家中只有一位老?父亲,若姑娘与我?结为夫妻,不?必伺候公婆”
阿洛完
全预料不?到,虞霄竟然是这?么个人!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对一个刚认识一面的女人求婚的?
第一次,阿洛在别人面前?体会到无言以对的滋味。
她没有理会虞霄,而是蓦然转头,放在桌底下的脚抬起,结结实实踩在了对面人的鞋面上,恶狠狠道:“臭和尚,你?快你?是不?是故意的!!!”
和尚低眉敛目,眉宇间一片悲悯,神情纯净圣洁,犹如不?问世事的佛。
作者有话要:是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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