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世界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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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楚长酩并没有直接接触天启和卡罗特曼正在做的事情,他也能明显地感觉到,整个神光教堂的氛围都变了。

    从网上看不出黎明之星那边的动静,德维多是不愿意拿这种事情来让楚长酩烦恼的,诺里斯三世和列尔西斯同样,楚长酩就只能故作好奇地从安米尔那边套话。

    然而安米尔也同样没有参与进去,也不过是一知半解,比楚长酩稍微了解一些局势的发展罢了。

    据现在黎明之星表面上安分,但整个兰德尔地下世界都动荡不安。

    诺里斯三世最终决定从奴隶贸易下手,但奴隶贸易却占据了整个兰德尔经济的几乎四分之一。

    他一旦动手,整个兰德尔甚至焚宙星系东北部的经济都会陷入混乱之中。

    即便如此,该动手的还是要动手,只不过策略还得再想想。

    楚长酩无事可做,就去关注法乌那边的动静。

    阿克莱特·林卡罗夫的事情,按照法乌的法,已经陷入了僵局。

    的确,所有人都看到了直播屏幕上阿克莱特的脸,但谁都没能从现场那么多观众中找出真人,即便有些人已经混进了场馆里。

    而对观众订票数据的排查也不容乐观。零零碎碎的散票中没有找到阿克莱特的名字,而那些非官方售卖的门票,就更难找了,毕竟这个票是可以转赠的,谁知道阿克莱特会不会拿着赞助商转赠的门票去看演唱会?

    除了那一张脸,阿克莱特就像是个幽灵一般,甚至连直播镜头中,应当坐在他身边的观众,都不记得他曾经出现过,而对于场馆周边的排查,也没有任何人对阿克莱特的出现有印象。

    法乌暴躁得要命,甚至都没心思应付楚长酩了,总是三言两语就发他。

    楚长酩自然贴心,之后也就不怎么联系法乌了。

    直到五月中下旬的一天,法乌忽然联系他,问他知不知道某个住宅区的情况,据阿克莱特在那附近出现过。

    楚长酩看那住宅区的名字有些眼熟,眯了眯眼,暂时没回法乌,而是扭头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本。

    ——马尔科姆,天鸽之仆。

    黎明之星那个所谓据点的所在地!

    楚长酩脸色骤然一变。

    他向来认为阿克莱特的事情与希亚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不管是因为他的直觉,还是种种摆在他面前的证据。

    但他一直避免去猜测希亚与黎明之星的关系。如果他这样猜测,那他们曾经在研究所里所经历的那些算是什么呢?

    楚长酩不愿深想下去,他直白地问法乌有什么要求。

    “您的确知道关于马尔科姆的事情,对吗?”

    楚长酩沉默片刻,回了四个字:“黎明之星。”

    法乌许久没有回话。隔了会,他给楚长酩发了个视频通讯,楚长酩接起。对面的那个少年像是在短时间之内经历了不少,脸上都多了些许坚毅的神情。

    他问楚长酩:“黎明之星和马尔科姆有什么关系?”

    “黎明之星占据了马尔科姆中的某栋别墅。”楚长酩平铺直叙,“不过最近已经被天启捣毁了。”

    “您很清楚。”

    楚长酩叹气:“当然,我是天启人。”

    法乌吃了一惊,面色迅速转冷。

    楚长酩顿了一下才想起流沙与天启之间那恩恩怨怨的故事,不过他也没解释,毕竟要是再多解释几句,林伽的马甲不定都要掉了。

    法乌冷冷地:“既然是天启人,那么您有什么目的?”

    阿克莱特是在圣耶萨尔之夜过后失踪的,时隔十年再次出现,他一定有所图。

    楚长酩要看到命运的轨迹,看到故事的发展。

    他淡淡:“为了看看那个漏网之鱼现在在哪里。”

    他心知肚明,出这话之后,他和法乌就掰了。

    不,也不是掰了。下个循环不定还能拯救一下,这个循环就彻底凉了。

    法乌愤怒地瞪着他。

    楚长酩无辜地耸耸肩,他:“所以,阿克莱特先生出现在了马尔科姆。”

    法乌挂断了电话。

    楚长酩叹了口气,真是个孩子。

    明明他告诉了法乌关于黎明之星的消息,法乌却只和他了马尔科姆的事情。

    不过,法乌当他是兰德尔高层,第一时间就来找他,那么这条消息应该没被其他更多的雇佣兵知道或许他可以捷足先登?

    至少现在马尔科姆那边已经被天启清理干净了,没有危险。楚长酩此前十几天一直在教堂里呆着哪也不去,此时静极思动,非常想出去遛遛。

    他走就走,叫来伏野让他和德维多报备一声。

    长庚教皇并没有阻止楚长酩的离开。伏野进去时他正在议事,并没有追根究底地提问,只是希望楚长酩多带一点神卫。

    没人注意,有人偷偷摸摸从光脑上发了条消息出去。

    楚长酩带着一群人从神光教堂离开。伏野没跟上,一方面伏野这脑袋上顶猫耳朵的样子有点招人,楚长酩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另一方面,伏野得呆在家里做饼干。

    然而如果楚长酩知道他这一趟出门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大概恨不得把伏野揣兜里。

    简单来,就是他高估了天启的行动力。

    马尔科姆已经被天启清理干净了?

    没有,不存在的,怎么可能。

    楚长酩曾经怀疑林伽的出现是否会被天启之外的人发现,而现在他不得不还真他妈有人泄密啊!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马尔科姆中央的广场上,周围天启神卫倒了一地。那是他们的尸体。黎明之星的战士们驾驶着浑身漆黑的机甲,就如同他们当初闯入希亚的演唱会,一如既往地训练有素、冰冷无情。

    楚长酩冷冷地望着为首的那个男人,他自我介绍自己的名字是科特兰,黎明之星的五位首座之一,掌管力量。

    又是黎明之星。

    楚长酩几乎痛恨起来。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有的命运都因黎明之星而陡生波折。

    他闭了闭眼,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语气平静:“你的目的?”

    “吾神,”科特兰笑起来,“您不必如此的戒备。我们是您的信徒。”

    楚长酩这才恍然想起来,黎明之星同样信奉林伽,甚至比天启更加狂热——狂热和私密。他们真的将林伽当成梦中情人,可以亵玩的那种。

    在黎明之星可比在天启危险多了。

    楚长酩叹了口气,他很想鱼死网破,但他知道循环的存在。这理所当然地让他产生了退缩和逃避的心态。

    他想起谢否然曾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懦夫,骂他嘴上着自己是个文人,骨子里却没有文人的风骨和傲气。

    尽管彼时的情况与现在完全不同,但楚长酩和当时一样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否然,你对了。

    他跟随着科特兰回到了黎明之星真正的驻地。他认不清路,但下车的时候暗自瞥了眼光脑上的定位,随即光脑便被科特兰收走了。

    林伽保佑,希望他能把这个地址记到下个循环开始。

    他很快把一切情绪都收敛完毕。

    有什么呢?

    这是个有力量的世界,而他从来没有掌握过力量。

    他被认为是神,就真的慢慢相信自己是神。可他从未拥有过神的力量。

    楚长酩一路默然。科特兰领着他进入了一个宫殿,里面金碧辉煌,有着与天启截然不同的享乐与奢靡的气息。

    科特兰为他披上一件长袍,他这是黎明之星特意为林伽所做的。长袍拖地,也很重。

    楚长酩坐到上位,科特兰带着他的手下在那儿祈祷。楚长酩随便听着,他现在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只是跟随着自己的本能。

    ——他怯懦的本能。

    楚长酩慢慢叹息了一声,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科特兰忽然高声道:“吾神!请您赐予我们欢愉、赐予我们快乐!”

    楚长酩望着他,然后慢吞吞地把手上的抑制器摘下来。

    荼蘼花香的味道在一瞬间散发开来,因为楚长酩此时精神力的波动,整个大厅几乎在一瞬间就充斥了这花香。

    底下跪着的几十号人,一闻到这味道,就立马弯腰伏地。他们颤抖着、呻吟着,裤子很快湿透。楚长酩第一次将自己的信息素使用得如此彻底,看到那些人很快忍不住,扑到别人身上,扒了裤子就把那勃起的性器插入他人的身体。

    楚长酩冷眼瞧着。

    他忽然想到,刚才在马尔科姆的时候,他或许也可以利用这个强大的武器。黎明之星这群人会像现在这样软倒在地,被欲望和本能所俘虏。

    他可以顺利地逃脱,即便后果可能有些严重,但绝不会像是现在这样。他本不应该一次次地退让、逃避、忍耐,他本可以、他应该

    别想了。

    别想了。

    这世界……

    楚长酩慢慢闭上眼睛。他耳边是这些男人们的呻吟和喘息,可楚长酩完全没有感到任何的情欲勃发,他甚至有点想笑。

    他复杂的心思最终化成一点尖锐的笑意。他果然笑了,漠然抿出一丝笑。这场面,滑稽到可笑。

    谢否然和他一起拍纪录片的时候,曾经对他,如果你感到世界很可笑,那么,不是世界错了,就是你错了。

    楚长酩那时候心里想,你这不是废话吗?

    后来回去,他又仔细想了想。

    三十岁上下的楚长酩骨子里是愤世嫉俗的,总是认为世界是错的,而他是对的。他总是固执己见,又因为这点老是和谢否然吵得天翻地覆。所以他后来又想,这是不是谢否然在劝告他?

    他总是把谢否然的一字一句来回思索、反复考量,脑补过度。

    现在楚长酩想,也许谢否然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字面意思。

    如果你觉得世界很可笑,那么,不是世界错了,就是你错了。

    楚长酩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拖着那长长的衣摆,走过地上那群丑态百出的男人们,走过这辉煌华丽的宫殿。

    在走出宫殿之前,他扣上了自己的抑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