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送上三明治，凌青接过盘子，放在面前，并不急着吃。

    “凌姐，”阎立问道，“梁嘉朗昨天联系你了？”凌青的愤慨今天明显熄了火，阎立只能猜测发生了什么大的变故。

    凌青有些自嘲地轻笑一声，拿过三明治咬了一口，“阎总，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昨夜，的确有一位不速之客到访。

    隔着玻璃门，梁嘉朗高大的身躯出现在眼前。铺天盖地的委屈蓦地一齐涌上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却不知怎么的，像被浇了一杯水，很快就熄了一半。一半可能有点过了，五分之一是有的。

    女人，终究是女人。心软的东西。

    佣人候在一边，不知该不该开门，主家之前已经交代过，这个人到访是不能开门的。但是现在看主家的眼神，分明包含了太多东西——旧情人分一次怎么分得干净，这两个人迟早还要见面聊聊的。

    佣人识趣退下。

    门外带花香的暖风习习，这是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夜晚。门外既无风，也没雨，不符合电视剧里为烘托男女主人公心情，而人工造雨的一般套路。也没有主人公隔着门撕心裂肺的一段对话：一方苦苦哀求，一方心痛得左右徘徊。

    凌青走过去开门。是，她是个成熟的女孩了，自信可以心平气和地与前任谈一谈。

    实际上，这还是她发现秘密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谈话。在此之前，只有电话沟通，她打电话质问，梁嘉朗只是误会，让她给他一点时间，等综艺节目录完后，他会尽快赶回去。

    他总是忙，她也忙，不像那些朝朝暮暮耳鬓厮磨在一起的情侣。在此之前，他们的每次约会，都有别胜新婚的兴奋。即使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也不能马上脱身，有合约牵制，一大堆工作人员等着，他不是那种骄纵的明星，可以随心情出勤。

    不能马上见面，解开他所谓的“误会”，虽然失望，但她理解他的工作性质，呵，她理解八年了。

    她知道他在谎，明明白白的谎言。或许是他公关人士的建议，不在电话里留下任何把柄，谁知道这会不会成为“呈堂证供”。

    她的愤怒是前所未有的，心头犹如起了一阵飓风，她摔开，打算把一切公之于众，这样那个人就不会抵赖了吧。

    联系了记者，给记者看了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孤注一掷地要毁灭那个人——也毁灭她自己。还是按了暂停键——

    “嗨！”

    梁嘉朗跟她招呼，高大挺拔的身躯带进来一缕香暖的晚风，眉眼仍是含笑的，他有一双桃花眼，不笑时也有淡淡的笑意在眉眼。即使年过四十，这个男人身上仍有强大的魅力，吸引年轻的女孩子前仆后继。

    这个人的样子，像没有做错任何事！

    因为他笃定她会原谅他？毕竟之前就原谅过了。

    那次的理由是什么来着？

    “都是逢场作戏，气氛到了就做做样子啦，你知道我爱的人是你”

    她也以为自己是理解他的那个人，知道他在舞台上光鲜背后的样子。曾经以为。现在大梦初醒。

    “bby，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我很抱歉，对不起！”

    k，意料之中的道歉。

    “bby，你知道我的，这八年，我真心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意料之中的强调和表白。接下来是什么伎俩，？

    果然，梁嘉朗上前两步，双臂迅速张开、合拢——他把凌青拢在怀中。熟悉的薄荷香古龙水拂在鼻端，有那么一瞬间，凌青因为激动而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这股激动绝非出于愉悦，而是混合恐惧、厌恶、仇恨和残余情谊的一种情感，一瞬间涌上心头，不出是什么感觉。很快，得到自由，凌青及时躲开了梁嘉朗低头送过来的吻。

    “你让我觉得恶心！”她在他耳边。语气平静、冰凉。

    梁嘉朗眸中原本的光亮，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软的脆弱。他松开臂，后退半步。

    他一向是绅士的，只要女性不要，那便没有下一步。仍然有那么多女的前赴后继地扑过来。凌青一度痛恨的是那些不知廉耻的女人，今天才发现不是那样。

    梁嘉朗垂下头，声音变调，隐约带了呜咽：“青，我们真的不能像以前一样了吗？八年的时光，明明我们在一起那么快乐，求求，再给我一个会”

    他“求求”，浓情蜜意时，男人撒娇的时候会“求求”，如今再听，只觉得恶心！凌青挑眉，冷酷地看他，这个男人此刻做伏低，像个受害者。

    凌青抬脚上了两级楼梯，转身俯视着这个她爱了八年的男人。她的居高临下，带着种怆然和悲壮。她该埋葬一切，当一切没发生过，淡然地继续自己的人生吗？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她。

    他急切地答：“如果不想见我，你一开始就不会给我开门！bby，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我们结婚好不好？”

    结婚？

    这是这个男人第一次主动提结婚。凌青惊奇地皱眉，以为自己听错了。

    二十出头的时候，她的想法是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快乐，结婚只不过是多一张纸，而且这张纸未必能保障两个人一直幸福。他的想法更“pen”，不想被社会的规则强加束缚，等到生儿育女的时候，才会考虑进入婚姻。而且多数艺人结婚都晚，跟职业特性有关，一旦宣布结婚，掉粉是最直接的后果。这个圈子，很现实。

    近三十岁，青春是渐渐远去了，她对于婚姻和家庭突然有种渴望。曾经，她觉得这个男人是跟自己共度余生的那一位。显然，他不是这么想的。不排除他真的爱她，但他也爱（上）别的女人。

    这一次，他有多认真？

    *

    凌姐似陷入深思，嘴巴停止咀嚼，眼神定在虚空里某个位置。半晌，阎立忍不住探询道：“凌姐，你刚刚什么都瞒不过我？”

    “抱歉，”凌青收回思绪，尴尬一笑，“我刚刚走神了。”

    客户不再积极寻求公关，阎立之前也不是没遇到这种情况。而且，情侣之间发生什么样的情节大反转都不足为奇。她跟杜冰冰对了个眼神，决定采取保守策略。

    “凌姐，如果你有别的考虑，或是改了主意，我们都k的！”这种情况，咨询费用按时付费，虽然不划算，不过也没办法。

    “不瞒你们，”凌青索性道，“昨晚，梁嘉朗跟我求婚了。”

    “不可以——”阎立、杜冰冰几乎是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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