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忘了林总是知名法学院的高才生，”阎立笑着揶揄，“这些合同条约什么的自然理得清清楚楚。”

    林妙听话缝里似乎有转，心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能保持之前的名气，梁嘉朗是不在乎钱的，莫今后每年的三成收入，就是一半，他也乐意。

    林妙道：“那么如果阎总觉得这个数目可行，凌姐那边就拜托你了！”

    “恐怕不行——”阎立话头一转，正色道，“凌姐得很清楚，她不需要梁先生的钱，她想要的是道歉，公开的道歉，对她以及所有被梁某玩弄过的女性！”

    “这不可能！”林妙气急败坏，脸色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狰狞，“公开道歉便是承认凌青的一切都是事实，除非梁嘉朗不想再在这行混。”

    她很快明白，这正是凌青方的诉求，顿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些：“八年的感情我理解凌姐一时气愤，想要不顾一切地让梁复出代价，但是，名人的名誉有多重要，她不会不清楚。如果这段感情还有转，凌姐恐怕会后悔今天的决定拜托，阎总，让我跟凌姐当面谈一谈”

    阎立打断她的感情攻势。

    “凌姐现在很清楚，也很冷静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林总，同为女人，你应该很清楚这段感情再也不可能复合。承认吧，梁嘉朗欠凌姐一个道歉。”

    “私下里道歉，我打包票怎么道歉都没问题。”林妙皱紧眉头，疑惑地道：“这笔钱不是一个数目，不会有人不动心啊！”从来都是有钱好办事，到了这一步，也只能暗恨自己遇上了不差钱的主儿。不过她还不肯认输。

    “只要梁嘉朗不认，今天的新闻始终就只是一面之词。你也知道的，日日有新闻，热度很快会过去的。”

    阎立失笑，到了这一步，林妙反而天真起来，真是有趣。

    “林总，你真的认为打死不认，这一关就能过去？别忘了，凌青里有什么。”

    林妙缓缓垂下头，叹了一口气。很快，她抬起头，眯了眯眼睛，收起了目光里方才的攻击性，此刻慵懒犹如猫眼，她道：“从本心里，我并不想做这个案子。阎总，你我都是打工的，应该能理解彼此的立场。”

    目光交汇，阎立能读出林妙眼睛里的异样。怎么，要放大招？

    “这些人物离我们太远太远，阎总，他们神仙打架，涉及成千万上亿的利益，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奔走得再积极，又有多少好处？”林妙施施然道。

    她面上带出几分不甘，“我不知道&p;p;的提成怎么算，就我的老东家宇通来，我做这个e，提成和奖金不过这个数，”林妙比了一个“0”的势，“这还是在案子成功的前提下。”

    阎立挑眉看她，有点摸不清林妙的路数。

    “我想给儿子选一个好点的学校，就要买那个学校附近的学区房，好巧不巧，我累死累活耗尽心力做的这个案子，能买那个学区房的一平米！”

    林妙无奈摇头，“阎总，你我都是赤空拳在这个都市打拼，跟同龄人比，地位和收入也还算不错，但比起那些生来就含着金汤匙，或是有副好皮相、嘟嘴皱眉就能拿个上亿片酬的女明星，离想要的生活永远还有那么几步。阎总，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混到这个位置，林妙当然不是吃干饭的，听君一席话，阎立的共情立刻就被打开了。是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野心的，谁不想更进一步。

    听话头，她也知道林妙在抛诱饵，姑且听一听这个诱饵有多诱人。

    阎立身子后倾，抿了抿唇，“林总，有什么话，你就直吧。”

    林妙盯住阎立的眼睛，犹如一只狐，目光灼灼。

    “鱼死破有什么好，何必砸人饭碗，毁人财路？阎总，您是不是？只要凌青同意拿钱了事，我保证你能拿这笔钱的十个点！”

    最后一句，林妙把声音压得极低，刚够对面的阎立探身前倾，勉强听见。

    阎立脑壳轰的一下。啧，十个点，那得是多少？她脑子晕晕乎乎，但还是奋力飞转，很快就把这笔账算好了。

    以梁嘉朗现在的咖位，八千万以上的年收入没跑，三成就是二千四百万，这笔钱的十个点是二百四十万！！！

    大人物吃肉，兵跟着喝汤，不过这汤也太有营养了吧

    阎立有点肝颤，面上竭力保持平静，竭力让自己显得见过的大世面多了去了。然而，大世面固然见过一些，但多是过场，跟自己利益攸关的真不多。

    这也是她这代搬砖人的宿命，明明上客户多是几个亿几千万身价的大咖，鞍前马后、承受巨大工作压力地奔走效劳，最终到自己口袋的，也就那么几个子儿。

    有时也觉得不公平，也会想某某某要不是多亏了我，早凉透了，哪还能这么风光地一年入账过亿

    二百四十万，自己的房贷就能立刻还清，不用跟刚毕业的年轻合租，也不需要为了房奴身份每天打起十二分精神

    “你放心，我们可以签一个私下的协议，只要凌青那边进展顺利，我保证这笔钱会顺利进到阎总你的口袋！”林妙继续蛊惑，“而且，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连梁嘉朗那边我也不会提到你。”

    阎立突然意识到这里是&p;p;的会议室，虽然会议室不设监控，在场的也只有林妙和自己，无形中似乎仍然有一种被偷窥的压力。

    阎立下意识看了看门口的方向，笑得僵硬，犹如戴了副面具：“林总，话虽然这么，但天下没不透风的墙。一旦泄露，我在这一行就没得混了。”

    “刘邦项羽，谁不是会主义者。能做大事的人，自然要担更大的风险。”

    *

    阎立在沉思。

    从林妙离开后，她就去写字楼顶层的咖啡厅，找了个犄角旮旯的位置，一个人静静地消化刚才的谈话。

    金钱的诱惑还在其次，她在想自己是否有能力服凌姐收回声明。

    凌青很聪明，聪明人看重自己的信誉，不会做出尔反尔的事情。洋洋洒洒的分声明已经发了，这时候让她发声明称自己之前误会了梁嘉朗，多人运动种种子虚乌有，别当事人没法服自己，就是吃瓜群众恐怕也不买账——

    早干吗去了，现在又是误会？不是看了聊天记录，掌握了实锤？现在又来洗地！叔叔，我们不约

    在公众的认知里，最开始的爆料者会成为一个不靠谱的角色，就像狼来了里的孩子，不靠谱的事情做多了，以后就算真的有狼来了，也再不会有人相信他。

    所以，真要拿钱，年收入的三成恐怕只能拿一次。等到第二年第三年，冷饭拿出来热炒，没人会感兴趣。补偿金金额和付款方式，还要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