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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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的深秋,气候变幻莫测,一会烈日炎炎,一会又是寒气逼人,阴晴不定的天气让人更加喘不过气来。苏以沫连着几日来都无精采,食欲也下降了不少。

    办公室内的人都在讨论着最近的一些八卦娱乐新闻,苏以沫趴在桌上,实在无心参与。这时李继勇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以沫,到我办公室来下。

    苏以沫轻叹了一口气,晃悠着到了李继勇的办公室。

    李继勇抬头看了看她,“你最近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看你一副无精采的样子。”

    苏以沫摇了摇头,径直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李总,你找我有事?”

    李继勇:“晚上你和我一起跟宏兴的叶总吃饭。”

    苏以沫连忙坐了起来,“李总,我没听错吧,你是叶萍?”

    李继勇笑道:“嗯,他们好像是有一个新品发布会活动,正在找广告公司帮忙策划。”

    苏以沫顿时来了精神,看来他们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宏兴终于被感化了。

    晚上的餐会,宏兴来的除了叶萍外,还有他们的市场总监王总,以及她手下两个市场部的人,这阵仗看来也是对这次的活动格外重视。

    双方的人坐下来吃了没两口,便开始聊发布会的事,聊到中途的时候,叶萍忽然问李继勇:“李总,听你们公司最近和银盛集团也有业务上的往来?”

    李继勇愣了一下,看了看苏以沫,苏以沫连忙皱眉摇了摇头,李继勇笑道:“叶总这是哪里听来的,要真是这样就好了。”罢,轻叹了一口气。

    叶萍也不以为意,淡淡地笑着看向苏以沫,“上次在外面刚好碰上苏经理和银盛的宋总在一起,我们还过招呼,苏经理应该还记得吧。”

    苏以沫没想到她会把事情扯到这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叶萍的手下也在一旁附和道:“我们当时和叶总一起也看见了,苏经理好像和银盛的宋总很熟的样子。”

    那人刚完,宏兴的王总也来了兴致,看向苏以沫道:“那我们这次的新品发布会就要多多拜托苏经理了。”他完,举起杯里的酒向苏以沫示意。

    苏以沫只得举杯回应,干了杯中酒。

    她刚放下酒杯,紧接着叶萍也端起了酒杯向她示意,再接着叶萍手下的两个人也开始跟她喝起酒来。她的心里却郁闷极了,她要是真跟宋沛儒很熟,还需要在这里被他们劝酒吗?

    几轮酒喝下来,她算是明白过来,他们是想让她邀请宋沛儒来参加他们的新品发布会,这样的活动向来都是主办方自行决定邀请客户和供应商的,宋沛儒又不是站台嘉宾,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们广告公司来邀请。

    沈忱见到苏以沫的时候,她正靠在洗手间附近的墙边,旁边扶着她的是他们餐厅的服务员。服务员不知道他是餐厅老板,把他当成是苏以沫的朋友,见沈忱关心苏以沫,连忙道:“先生,你朋友喝多了,她刚找不到洗手间我就把她带过来,但是她现在忘记包厢是哪个了。”

    沈忱盯着苏以沫量了一会儿,脸蛋、脖子红通通,眼睛也是红通通的,嘴巴抿得紧紧的,固执而倔强地站在那里。

    苏以沫也没想到自己的酒量这么差,许是这几日身体状态不佳,她虽醉了,但还不至于糊涂到不认得人,见面前的人是沈忱,她有些拘谨,然后又故作清醒地问道:“沈忱?你怎么在这里?”

    沈忱听她完,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虽然极力想要让自己的发音清晰些,但仍是把他的名字叫成了“shen”。

    沈忱伸手扶住她问道:“你还好吗?”

    她点了点头,“我缓缓就好。”

    沈忱:“那我扶你回去?”

    苏以沫点了点头,然后想了想,顿时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忘了我们是哪个包厢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下。”

    沈忱见她一会清醒,一会傻乐的样子,有些憋不住笑意,低头抿了抿嘴道:“我先扶你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儿。”

    苏以沫又点了点头,“对哦,不能让他们看到我这样。”

    沈忱暗自摇了摇头,她倒是有自知之明。沈忱将她扶到了休息室,然后给宋沛儒电话。

    苏以沫见他拿起手机电话,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问道:“你是不是在给宋总电话?”

    沈忱点头应了一声。苏以沫连忙去抓他的手机,“你为什么给他电话,我跟他都不熟……我不认识他……”

    好在沈忱反应快,他躲到一旁电话。宋沛儒接通电话的时候,就听到电话的那头苏以沫吼叫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问沈忱:“怎么了?”

    沈忱一边看着苏以沫一边答道:“哥,苏以沫喝多了,你要不要过来看下。”

    宋沛儒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就听到苏以沫不满的叫声,他咬牙应了一声,“我现在过来。”

    宋沛儒从办公室赶到沈忱的餐厅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等他赶到的时候,苏以沫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着话,见到宋沛儒,扁了扁嘴,眼泪就掉了下来。两个大男人俱是一惊,宋沛儒皱眉看向沈忱,沈忱连忙举起双手道:“哥,我可什么也没干,就让她在这里休息,她刚还因为我电话给你数落了我一顿。”沈忱一边解释着一边溜了出去,顺道告了苏以沫一状。

    宋沛儒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柔声问道:“你还好吗?”

    苏以沫委屈地摇了摇头,“我都跟他们了我跟你不熟,他们都不相信,你还过来,他们现在更加不相信了。”完,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虽然的没头没尾,宋沛儒也听出了大概,他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边替她擦眼泪,边哄道:“那我去跟他们我跟你不熟。”

    他完,苏以沫哭得更凶了。

    这下宋沛儒彻底慌了,然后就听苏以沫一边哭一边:“没用的,什么都没用的,他们还是会让我喝酒,我真的不喜欢喝酒,我也不想这样,我不想喝成这样……”着着,她面临崩溃的情绪又缓了下来,最后只剩下了抽泣声。

    宋沛儒替她擦了眼泪,见她好了很多,问道:“我们先回去?”

    哭了一会儿,苏以沫顿觉疲惫极了,点了点头。

    这时沈忱敲门走了进来,见苏以沫整个人安安静静地窝在宋沛儒的怀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之前苏以沫坐在沙发上一脸戒备地看着他,还有一搭没一搭地着话,努力做出一副没有喝醉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哥,她随身的东西我让人拿过来了。”

    宋沛儒点了点头,抬头看向他:“你没我过来了吧。”

    沈忱摇了摇头,“我她喝多了,先回去了。”

    他又不傻,刚刚苏以沫就一直在什么不认识宋沛儒之类的话,估摸着她喝成这样多少都跟他有些关系。

    宋沛儒刚把苏以沫在座位上安置好,李继勇的电话就了过来。苏以沫捞了半天都没拿到手机,倒是她旁边的宋沛儒眼疾手快,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接了起来。

    宋沛儒:“是我,宋沛儒。”

    李继勇倒抽了一口冷气,“宋……”

    只是他刚喊出一个字便被宋沛儒断,“李总怕是也喝糊涂了,什么话该什么不该现在还分不清楚吗?”

    李继勇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以沫……还好吗?”

    宋沛儒看了副驾的苏以沫一眼,见她看着他电话,不哭不闹,一双带困意的眼睛时不时地眨巴着。他缓缓道:“李总,生意场上的事,有些道理你比我懂,走捷径未必有好结果。”

    挂了电话,宋沛儒见苏以沫还睁着眼睛看着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笑道:“你先睡吧。”

    苏以沫这才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车子停入地下车库的时候,苏以沫醒了过来,她看着陌生的环境,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这是哪里?”语调还带着醉意和困意。

    “我家。”宋沛儒看着她回了一句。

    苏以沫转了转眼珠,皱眉想了好一会儿,伸手指着自己问道:“我家?”

    宋沛儒扬了扬眉看着她,没有话。

    过了一会儿,苏以沫自己便开始解安全带,一边解一边自言自语道:“我家好像不长这样。”

    宋沛儒见状下了车,走到副驾的位置替她拉开了车门,然后顺手扶住步伐有些踉跄的苏以沫。

    谁知道苏以沫一挥手推开他道:“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上去。”罢就向旁边的电梯间走去。

    宋沛儒无奈地轻叹了一声,然后跟了上去。

    宋沛儒的住所是复式的结构,他领着苏以沫到了楼梯旁,苏以沫在原地抬脚跨了半天也没跨上去。宋沛儒这会也顾不得许多,俯身将她抱上楼放在了次卧房间的床上。苏以沫一沾到床,翻个身便睡了过去。

    宋沛儒看着床上的人,她整个身体都蜷着,不同于往日鲜活的那个她,安安静静地窝在那里,整张脸红扑扑的,就连嘴唇也因为酒精的作用变得鲜艳欲滴。他忍不住低头吻了一下,微热的嘴唇还带着酒的香气,醇香诱人。

    第二天一大早,苏以沫发现自己很不幸地生病了。在昨天酒精的作用下,前阵子潜伏在身体内的病毒一下子都被催发了出来,把她折腾得一晚上都没睡好。她在房间内做了半天的思想建设,想着怎么跟宋沛儒解释昨天晚上的事,可是昏沉的脑袋让她根本无法思考。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还没等她分辨过来,宋沛儒已经推门走了进来。房间里很暗,透过门外的光,苏以沫才看清他,他的手里端着一杯水,似是发现她醒了,他站在门口停留了一下,然后走了进来。

    宋沛儒将水杯放在了床头,在床沿坐下开口问她:“你好些了吗?”

    苏以沫愣了一会儿,然后应了一句,“好……好多了。”干哑的嗓子几乎都发不出声,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完整地完这三个字。

    宋沛儒皱着眉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点发烧,吃完早饭我带你去医院。”

    苏以沫微微躲了一下,“不……不用了。”

    宋沛儒也不出声,眉头拧着坐在那里,就这么看着她。

    时隔三年,苏以沫虽然对他的了解淡了许多,但有些人就有这样的本领,即使是不动声色,也能传达很多种的情绪,比如现在的宋沛儒,他有些不悦,但仍不忘给她施加压力。

    苏以沫有些心慌地避开他的视线,她转头看向床头的水杯,杯壁的上方挂满了水滴,有几颗水滴凝结在了一起,然后迅速滑落了下去。就好像她的心绪,在还没有见到宋沛儒的时候,无数的想法、无数句想要跟他理论的话,一股脑地冒了出来,这会她却再也不出口。

    “宋总,真的不用了,我要去上班了。”完,她便要起身。

    宋沛儒:“我已经帮你请假了。”

    苏以沫坐在床沿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看向他:“宋总,我真的不想麻烦你。就因为我以前是你下属,他们想通过我去搭你的关系,我我跟你不熟,他们不相信要么他们根本不愿意相信。昨天你找上门,今天你又帮我请假,你让别人怎么想,让我领导怎么想。”

    见宋沛儒没有搭话,她低头继续道:“你是神秘的大人物,神龙不见首尾,而我只是个透明,他们想要见我,我还得巴巴地送上门去。如果成功了,我是块垫脚石,不成功,我不过是只蝼蚁,踩了就踩了。”完,她抿了抿嘴,眼眶微微发红,倔强而委屈地看向一旁。

    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忽然有些烦躁起来,他起身站了起来,在房间来回踱着步,过了一会儿,他笑了笑,淡然开口:“看来是我自讨没趣了。”

    苏以沫的心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她这番话的时候,其实是藏着心思的,她口口声声跟他不熟,不想麻烦他,甚至把这些责任推到他身上。她有抱怨,但她也有期待,期待宋沛儒哪怕就那么一次应她所请,可到头来……一场空。一想到这里,她惴惴不安地站了起来,“宋总,对不起……我……”一向能会道的她,再次词穷,她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

    “昨晚的事谢谢你,我先走了。”罢,鞠了一个躬便匆匆走出去了。

    直到进了电梯,她才发觉自己心跳得厉害,紧张、内疚、后怕……一股脑地冒了上来,冲的她脑袋嗡嗡作响。

    出了区,她才发觉宋沛儒住的是市内有名的高档豪宅悦玺公馆,周围连个公交车站都没有。她只得站在门口车,过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宾利从她的身旁悄无声息地驶过。她看着熟悉的车牌号码,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那种感觉就像时候有糖吃,为了能吃上巧克力,哭着喊着跟父母糖不好吃,最后父母就再也不给你买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