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决赛还有一周的时候, 楼琳蒗也把手?机扔箱子里锁起来了。

    楼琳蒗躺在床上，用手?揉了揉眉心，她?再继续看下去都要担心自己生皱纹了。现?在的网络环境用乌烟瘴气都没法形容了。网上关于余以萧的争论完全是?呈两?极分化的, 最主要的是?两?派, 一派相信余以萧，另一派认为她?罪大恶极, 节目组不该姑息劣迹爱豆，应该让她?明天就退赛的。

    这两?派里还有许多细?的分支。比如依旧每天在给?余以萧投票的，支持她?的，大部分自然是?因为相信她?的, 还有少部分完全是?在意气之争，我看中她?就是?要她?出?道你们管不着，对一个人的支持就像游戏闯关一样, 开局选定了一个角色，就要用这个角色一条路走到黑。

    也不止是??城主们, 其他?家粉丝也是?，相互之间爆发了好?几场?吵大吵，甚至是?撕逼。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理由都有。“我们不该管这些事。”楼琳蒗的观念和这个节目组的大多数人一样。

    楼琳蒗：“粉丝也不会希望我们管。我以前?做练习生的时候, 有已经出?道的前?辈来看我们，跟我们，粉丝是?很奇怪的，他?们希望我们把大多数时间花在工作上，有事业心。如果不行, 出?去玩, 过潇洒的人生，哪怕去谈恋爱，那些也都比每天盯着微博, 盯着粉圈的动向好?。这很low。”

    “因为他?们要追随的是?偶像。”

    余以萧拿过楼琳蒗的手?机，划开，一页页地翻下去。有在她?的超话对她?甜言蜜语、每日卡表白的?可爱，转头就在自己的微博里对其他??爱豆恶言相向，甚至P丑图。

    这让余以萧感到极不舒服，“可这是?不对的。”

    楼琳蒗把手?机从她?的手?里抽回，习以为常地：“粉圈的大忌是?不能挂素人粉丝的照片，不是?不能P艺人丑照，甚至是?遗照。”

    对于后者，已经成名的艺人自然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像他?们这样的新人，也只?能自己生生受着了。

    “这些人实际也不爱他?们的墙头、正主。他?们也只?是?处于个想?象的共同体里。以爱的名义宣泄他?们自己的情绪。”余以萧不清她?的心情，但这比刚才让她?好?受点。

    闻言，楼琳蒗也有些意兴阑珊，摆弄着手?机不再话。

    临近决赛，所有人的情绪都紧绷起来，特别是?有很大希望出?道的。之前?赛程里都还有余力?的格子在练习室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在宿舍里很少能看到人影。

    余以萧她?们的练习也开始变得不顺起来。cici、林珍茵几次发生争执，双方都很克制，但共同练习的时候她?们周遭的气压还是?越来越低。

    余以萧向她?们抱歉，节目组每天都会接到很多她?的举报信。更有甚者向有关部门举报了节目，就是?为了让她?退赛。也有种法，就是?来不及让她?立刻走，等决赛播完了也可以把她?“一剪梅”。她?所在的团队自然也会失去所有镜头。

    这谣言毫无依据，却不妨碍它搞得人心浮动。

    余以萧话毕，林珍茵也承认她?性?格有些别扭，有时话伤人不自知。原以为这事翻篇了，大家就可以继续练习。cici手?撑在地上，突然站了起来，冷脸，“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总是?在找茬。”也不待其他?人话，直接转身离开了。

    真的是?内忧外患都挤在一块了。

    ……

    余以萧接连找了几次副导演，提出?她?想?出?面对最近的事作出?个回应。

    第一次就被挡了下来。

    副导演她?现?在在封闭训练，完全有理由沉默。网民的新鲜劲过去得很快。到时自然大事化?，?事化了。这是?娱乐圈的通行法则。很多时候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公关。

    余以萧被暂时服了。

    但没有过很久，余以萧再次找到副导演，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希望由她?来向粉丝、大众解释清楚这件事。

    副导演：“就算你觉得你是?被误解了，也不要急着现?在就明。再等几天吧。等到一个更恰当的时机，你的粉丝对你的愧疚、懊悔都会翻倍地回来，到时，大量的路人会对你心生怜爱，你的路人粉也会被转化为唯粉，唯粉会被提纯为死忠粉。”

    “就算有些人还是?觉得你有错，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不是?吗？”

    “这是?在操纵人心。”余以萧不会被同个套路绕进?去两?次。余以萧：“没有人能够完全操纵另一个人，何况是?一群人。这迟早会遭到反噬的。”

    “女孩，这里是?娱乐圈。不是?乌托邦。”副导演如是?道：“你以前?的生活圈子没有人能做到。不代表我们做不到。”

    余以萧有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她?不是?一个会被轻易服的人，“我觉得你们做不到。”

    “那在翻车之前?，我们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他?们谁也没能服谁。副导演最后只?好?答应，节目组的摄影师都有工作，等摄影师有空闲时间了，就去给?余以萧拍个短片做回应。

    又等了两?天，副导演的摄影师还没来。

    余以萧后知后觉，会有人来，也不过是?他?人的拖延之词罢了。

    ……

    “在看什么？”余以萧在楼梯间找到cici。她?捧了杯咖啡，是?刚刚拿食堂的胶囊咖啡机做的，没有她?以往喝到的的醇香，却也让她?的精神振奋了不少。她?走到cici边上，与她?一道望向窗外的蓝白云。

    cici很久没有话，余以萧也不急。

    这些天她?们所有人都像绷住的弦。

    上午彩排的时候排到一半，林珍茵突然走到舞台下面，蹲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哭了出?来。

    那一瞬间，余以萧站在舞台上，只?感到茫然、麻木。不管是?她?们，还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对眼下的这个突发状况都没有感到意外。他?们的心里好?像响起了一个声音，这样的场景早晚会发生的，甚至很快会出?现?下一个崩溃的人。

    所有人都竭尽全力?了。

    哪怕在镜头前?林珍茵总是?表现?出?玩世不恭的模样，私下她?也是?非常拼命的。

    不努力?的人是?不可能走到这里的。

    几十秒后，余以萧才收拾好?情绪，起精神，与cici走到舞台下。她?们围绕在林珍茵身边，轻声鼓励她?。

    她?们是?伙伴，也是?彼此认可的竞争对手?。

    林珍茵哭道：“我没有可能出?道的……”

    她?语无伦次地讲了很多，“我不知道我还留在这里是?为什么……”

    舞美没有关掉，灯光很亮，恍恍惚惚的，余以萧也不记得她?了什么，但那也不重要。林珍茵想?要的不是?别人的同情可怜，甚至不是?加油鼓劲。她?只?是?在高压的环境里坚持了太久，在某个其他?人看来很平常至极的点，突然绷不住了，像是?个气球被戳破了。

    她?必须把情绪宣泄出?来。

    只?是?过了十几分钟她?就收拾好?了心情。

    她?们迅速站回原位，重新开始彩排。

    结束后再一起到摄像后面，看刚才的排练，讨论。

    ……

    cici突然道：“我好?像从来没有看到你失控过。”

    余以萧的手?指在咖啡杯上摩挲，长久以来她?已经习惯了独自消化情绪。常言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可孩子无论怎样哭泣都得不来关注的时候，也只?能寻找其它方法解决问题。

    在某些时刻，余以萧是?羡慕那些能够肆无忌惮表达情绪的人的。她?身体的某个机能像是?坏掉了，早已失去了这个能力?。

    余以萧没法回答她?的问题。

    cici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她?又问道：“以萧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个弟弟。”

    “他?多大？你们关系好?吗？”

    “?我7岁。同母异父。关系，还可以吧。”血亲之间的感情，实在很难用只?言片语来概括。

    甚至是?有些羡慕林珍茵的，她?好?像已经丧失了某个功能，能工肆无忌惮地表达她?的情绪。

    “我有个姐姐，vivi。你们都知道的。”cici似乎也只?是?想?找个由头，话，“我有时候会觉得你们很像。”

    “可能是?因为你们都是?做姐姐的么……”她?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

    “虽然外界都我们很像，我跟你。”cici轻笑了声。她?手?撑在窗台上托着下巴，望着窗外无拘无束的云，“他?们称我们两?个为冷脸组合。”

    这其实是?个带有嘲讽意味的调侃，余以萧、cici都不太营业，笑容不够甜美。不是?来当爱豆，是?来当大爷的，如是?种种。

    “虽然我跟以萧不是?很熟悉，但我还是?觉得以萧骨子里很温柔的。只?是?不容易察觉。就像我姐姐。”清风拂过cici的长发，露出?她?姣好?的侧脸，以及她?脸上少见的柔和的神色。

    她?跟余以萧讲了很多她?跟vivi的事。从她?们少年时期父母因车祸过世，到她?想?要学艺术，家里无力?负担，她?决心曲线救国加入魅力?少女团，一方面蹭团里老师的专业课，另一方面通过剧场表演赚些钱，补贴家里的生活费。“姐姐刚开始是?担心我不适应，才来团里陪我的。明明我们一样大，但她?好?像想?要做我的妈妈，什么都要管。”

    “原来我想?能有机会在这里出?道太好?了。我可以自由地做我想?做的事。姐姐也可以不用再围着我转了。”

    “结果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姐姐才离开一周我就发现?生活好?不习惯。我不喜欢做家务，也不喜欢跟讨厌的人交际，以往这些都只?要丢给?姐姐就好?了。甚至我不营业，被粉丝盐，也有姐姐圆场解释。她?一直在给?我善后……一直在给?我善后……”

    cici越声音越低。

    cici:“如果出?道进?美少女练习生的团，我就好?几年不能跟姐姐在一起；如果不出?道，回魅力?，我依旧是?姐姐的拖油瓶。我这些天脑子里被这些事塞满了，完全没有办法专心练习。我不想?拖你跟林珍茵的后腿，越着急就越容易错。对不起，以萧，不是?你的事影响的我，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会去跟林珍茵道歉的。”

    “我们会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决赛舞台的。”

    余以萧手?上的咖啡已经凉了，但她?的心感到了丝淡淡的温暖。

    余以萧：“你为什么不去问问vivi呢？你们相依为命，是?彼此最重要的亲人，为你做这些，她?可能也甘之如饴。”

    “嗯。”cici微笑：“我会去问姐姐的。”

    “以萧，网上的那些事。”cici语带关切，“你是?为了救一个?女孩才不?心伤人的，是?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