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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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猎户可是苏正?他是不是有一个女儿叫苏辰?并且他们不是亲父女?”阿珏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双眼紧紧盯着刘鸿,刘鸿猛然瞪大眼睛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眯起眼睛:“世子有话不妨直,老夫是粗人不喜欢这样歪歪绕绕的猜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心思。”

    刘鸿再回想之前一句一句引他话的阿珏就没有好感了,并且因为刚才有了好感所以此刻那恶感就加倍了。

    “大人可不要恼,事关重大子也是不得已。”阿珏知道这回是得罪刘鸿了,但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一来他并不需要和刘鸿很和睦,以后也只要面子过得去就可以了,再来王葳也好,她的母亲也好都是扎在皇帝和嘉罗世子心头的一根刺。

    他们现在就要确定这根刺是不是真的,若是假的那也算皆大欢喜,若是真的自然是要拔出来再皆大欢喜的。

    时人对血统子嗣十分重视,更别原本就稀有的皇室血脉了,所以不容有丝毫差错。

    “事关重大?”刘鸿冷哼一声,“一个猎户有什么事关重大的?”

    “大人知道先帝时代举国震惊的西南贪污案么?”阿珏里拿到了的资料是皇帝那边新送来的,是关于苏贵人身世的。

    “自然是知道。”要不是西南那一片先帝时代死了一大片文官武将,哪里轮得到他出头,一个萝卜一个坑,就是因为上面空着的坑多,他才能一个一个往上爬。

    “当时除了十三个文武主犯之外,还有两百多个从犯,牵扯进去的人共计上万,其中有一位苏参将也不幸被牵扯了进去,他自己被斩首,妻子女儿充入宫中为奴,儿子则流放。”阿珏见刘鸿皱起眉头微笑着道,“只是苏参将的这个儿子半路逃了成了逃犯,不过因为当时他年纪流放的人又非常多,所以那些差役就掩盖下来了,只记录他死在流放的路上。”毕竟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有没有大人身边死在路上很正常的。

    但是这一次皇帝派人去查苏贵人的时候顺道问了一下,结果谁知道那个老差役喝多了就乱七八糟了出来,这样一来皇帝的人就知道,苏贵人的哥哥居然逃了出去,这一查就和猎户苏正查到了一起。

    这个时代的户籍制度还是蛮严格的,来往都需要路引,所以你即使已经使了钱落户成功,但是依然有危险,一般情况之下还好,要是真的有人要查你却是查不起的。

    苏正就是这样的,他的户籍并不是从出生就有的,而是十多岁的时候在天灾流民回乡的时办理的,这本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有了户籍之后他立刻就迁走了,之后又陆续迁了好几个地方,让皇帝那边的人几乎跑断腿。

    要知道百姓对于自己的家乡是非常执着的,有谁会回到家乡后就马上迁户籍的?完了还一连迁了好几处?这就是大问题了。

    但是苏正若原本就不是那里的人那就只能迁走,因为那个镇连衙门都被大水冲走了,户籍什么的全部没有了,土地全部要重新分,这个时候就要家族同村在一起了。

    你用了钱可以拿到户籍,但是你想分土地却是不能够的,谁认识你?你想分人家的土地,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所以分土地之前,他就拿着路引去投亲办理了户籍迁移,之后为了模糊自己是突然冒出来的又连着迁了好几处,终于最后落脚在了浮台山脚下做了一个猎户。

    “你的意思那个猎户苏正是今上苏贵人的哥哥?”刘鸿有些傻眼。

    “只是有这个可能。”阿珏不敢百分百确定,“苏贵人和她的哥哥是双生子,据长得十分相像,只是我们都没有见过苏正,但你见过。”

    苏辰的画像王大爷倒是已经给了,长得并不像苏贵人,但是和已经过世的长公主非常像,她们除了一双眼睛有些像苏贵人,其他的都像皇帝。

    而嘉罗世子和王葳则都长得像苏贵人。

    “苏辰长得很像嘉罗世子,第一次见到世子的时候老夫还以为看到了年轻时的苏叔叔”刘鸿叹了口气,抬起一只扶着额头,“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还在调查,麻烦大人签一份证词。”阿珏早有准备,正词写得很详细,又反复读了两遍让刘鸿确认,要知道这是给皇帝过目的,可是一点马虎都不能有。

    刘鸿本来对阿珏还有些恼怒,现在却又有些感谢他,因为他这样子的问法反而更增加了他正词的准确性,只是他不明白,一个已经过世四十多年的贵人,一个已经死了二十多年的逃犯,皇帝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调查呢?

    刘鸿有疑问但是却不会问,他也不是官场愣青头了,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总是明白。

    阿珏调查到的结果并没有隐瞒元元和子明,因为这个方向还是元元提供的,相比别人,元元在散发思维这一方面谁也比不上,她总能乱七八糟想到很多很多。

    比如他们还在猜测苏正知不知道苏辰是他妹妹的女儿,元元已经把苏正怎么领养苏辰甚至当时是什么想法都已经想好了。

    苏辰作为一个逃犯,一定没有安全感惶恐不安的,所以二十多岁没有娶妻生子,这其中有他没有亲族的原因,也可能有他自己的原因。

    某个意外的情况下他遇到了生病被人准备扔掉的苏辰,然后苏辰那一双眼睛看到了他的心里,他觉得这是上天赐给他的孩子,不然如何解释孩子的眼睛长得像他呢?

    他把苏辰带了回家专心照顾,终于让苏辰恢复了健康,然后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苏辰不是他的女儿,他给苏辰落了户籍之后,就又带着这个新得的女儿迁移了。

    还别,听上去居然挺合情合理的。

    甚至前面苏辰时候的遭遇,元元都能编个一二三出来,听得大伙目瞪口呆,特别是嘉罗世子都怀疑元元是不是从头到尾都看着的。

    什么那个侧妃想要直接弄死苏辰,但是动的人胆也怕造孽就想随便卖出去,然后看见戏班子就卖给了戏班子。

    什么那个侧妃坏心想要把孩子卖得远远的送到东都江南青楼画舫里,结果送的人半路遇到拍花子把孩子给抢走了,然后拍花子被抓住了,孩子被衙门里的老差役收养,只是老差役死于意外,同族不愿意花钱养个不是自己血脉的赔钱货,打算把苏辰卖掉,然后就碰到了苏正。

    “好了,元元你歇歇。”阿珏估计要是不阻止,元元能给你是上十几个,即不重样又曲折离奇的故事,而且都是张口就来的那种。

    也不知道这姑娘的脑子是什么做的,怎么能翻得出这么多的花样?

    阿珏让元元歇一歇,王葳却对于元元口中的很感兴趣,不过她母亲的事情已经过去,她现在对自己的处境很茫然:“元元如果你是我,你会有些什么想法?”

    “啊?”元元被问得一愣,不过还是老实摇头,“因为我不是你,我们不同,所以我不清楚自己会做什么,但是若是一个故事,一个大结局的故事的话,就看你想活成什么样子了。”

    “我想活成什么样子?”王葳低头沉思,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活成什么样子,她一直照着长辈规定的路一步步走过去,虽然偶有波折,但总体还算顺利。

    所有的世家女都是这样过来的,她以为她本该也是这样的,但是跑了出来,因为觉得不公平,但是她的出走更多的其实是一种姿态,她知道既然这是族里做的决定,即使父亲再疼爱她,最多想尽办法补偿她,但是结果却不会再有任何改变。

    “那那有什么样子可以活?”王葳的茫然不但让元元难过,嘉罗世子更是心疼。

    有着坚硬硬壳的蜗牛,一旦去掉了硬壳就变得无比脆弱。

    王葳现在就是这样,没有了世家女这个硬壳,她害怕这个陌生的世界。

    连叫了快二十年的母亲居然都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实的?或许她早就死了,活着这件事情本身不定就是假的。

    “你可以慢慢想,不用着急,还有很多时间很多时间。”嘉罗世子摸了摸王葳的脑袋,“我们暂时哪里也不去,我们要等北蛮的使团,从这里去京都也要很多时间,你慢慢想。”

    王葳点了点头总算有些心安的感觉。

    见王葳情绪稳定下来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就怕她一直郁闷着想不明白憋在心里,憋出病来。

    之后只要有时间嘉罗世子就让王葳自己去街上逛逛,西北的建筑比起精致的东都显得格外宽阔粗狂,身处其中很容易受到感染,坐在茶楼听着人们口中各式各样的故事,曲折离奇的也不在少数。

    渐渐地王葳恢复了过来,整个人不那么消沉了,开始真正地思考她自己的未来,她想要怎么样的未来?

    “好久不见,一向可好?”一个陌生却又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几个刻意遗忘的画面陡然跳出了脑海,王葳抬起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绿色眼睛,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眼中有着不容辩解的怒气,站起身就要走。

    “姑娘不要急着走,我们可以谈谈上一次我们”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北蛮的苏赫耶亲王于归朵伊。

    王葳抿着嘴坐了回去咬牙切齿地道:“有话快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