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殷芷舒醒来的时候,思考了很久阿德莱那句“那又怎么样”的意思。
她听得其实很清楚,也十分确定,那句话好似并不是给自己听的,再结合他之后对自己的第一次主动,好像更像是某种内心的不断博弈后,孤注一掷的选择。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光脑响了一声,她低头去看,竟然是来自阿德莱的信息。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她发信息。
他发的信息字数依然不多,但却足够直截了当。
阿德莱:我梦见你了。
殷芷舒看着这五个字,在心底呼唤00:“使用了道具d入梦以后,是可以保证对方绝对会记住这个梦的吗?”
00道:[虽然看不见宿主在梦里做了什么,但也可以从男主们飞速增长的好感值里窥得端倪。这么美的梦,谁不想记得呢?]
殷芷舒又想了想:“那么,会有人在梦里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在做梦吗?”
[当然有了。]00回答得很快:[这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根据资料显示,还有人在梦里梦见自己在睡觉然后做了一个梦呢。]
殷芷舒:“这位朋友,禁止套娃。”
她想了想,还是带了点试探地回应道:!!好巧哦,我也遇见神官大人了!你先,你梦见我什么了呀?蛇蛇高兴jpg
阿德莱站在神殿的那片黑暗面前。
明明是祷告时间,他在向殷芷舒发完那个消息后,本来打算在做完祷告后再看光脑的,然而在光脑响起来的时候,他的余光还是不可抑止地飘了过去。
然后他就做了一整个算得上是完全在渎神般的祷告。
——谁能想到,神殿的这位真正至高无上的大主教,在带着各位神官与最虔诚的信徒们进行祷告的时候,心中竟然没有神。
不仅没有神,还充满了凌乱旖旎与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而那些画面,甚至就发生在他去谒见神明的路上。
“是我的错觉吗?”神官一号压低声音声道:“主教大人为什么着最神圣的祷告语,耳尖却有点红?我今天是不是视力不太对劲?”
“嘶,你也发现了?”神官二号的声音更低:“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根本没有向着别的方向想。神官一号揣摩了半天,觉得自己悟了:“是要对神明抱有这样真正爱恋般的赤子之心吗?我可以,我能行!”
神官二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暂时找不到别的解释:“好、好的呢。我这就努力试试向神明大人表达我的爱意!”
阿德莱并不知道神官一号和二号的揣测和窃窃私语,他有些艰难地做完了今日的祷告,再独自一人坐在神殿一侧的办公室时,却也还是忍不住抬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目光止不住地向着一侧装着巧克力的盒子飘去,最后再重新落在了被自己放在最重要的文件上面的那几页纸上。
前三页纸上,是帝国对于m43422行星附近星域最近些许奇特波动非常详实的检测报告。
最后一页纸上,则是一些看起来十分晦涩难懂的图案。
如果普通人看到这些图案,可能很快就会感觉到眩晕和想要呕吐,如果是信徒,或许可以从这个里面看到一些平时从来无法想象的景象,再陷入某种幻觉。
唯独阿德莱,竟然就这样垂眸看了这张纸许久,然后好似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地站了起来。
银色的神袍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线,他重新走向了那片黑暗,甚至进入了那片黑暗更深的地方,让那样的黑暗几乎吞噬他。
“我想去看看。”他倏而向着黑暗之中开口,就像是在对着虚空话:“我总要去看看的,难道我永远都不能去吗?那么,为什么不是现在?”
虚空没有回应,黑暗依然是一片浓稠。
浓稠似乎有些波动,又好似陷入了某种近乎亘古的寂静。
阿德莱孑然而立,他的眼底原本是和这片黑暗一样的漆黑,但此时此刻,他的眼睛却微亮,像是这一整片黑暗中唯一的灵动。
无人能听见任何声响,他却仿佛听见了什么般,微微牵了牵唇角,然后:“好。”
同样的三页纸还放在季风宵的案头。
阿德莱的三页纸之下,是那些晦涩难明的东西,而季风宵的这三页纸之下,则是各种因为这样的波动情况而推论出来的可能性分析。
可能性最高的那几页报告上,明确提到了虫族,虫洞,虫后星和黑洞等字样。
秘书长坐在皇太子办公桌的对面,神色也很是肃然:“有可靠情报表明,联邦方面的4242军已经悄然向着边境地区推进了0003个光年的距离。甚至4242军的那位老上司也亲自来到了前线坐镇。”
季风宵的目光从纸上移开,转而看向面前的秘书长:“老上司?陆砚?”
纵使已经对着皇室这样的金眸工作了许多年了,但秘书长还是难免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近乎于实质的压迫感。他甚至分不清,是因为帝国的历任皇帝陛下都是金眸,所以这样的金色才有了这种让人近乎本能的畏惧感,还是,金眸本身就有着这样的居高临下。
“没错,是那位联邦有‘杀坯’之称的陆砚陆上将。”秘书长不敢与季风宵对视,只是轻轻一触就移开了目光:“看来联邦方面也与我们取得了相似的推断,否则无法解释为何偏偏是陆砚坐镇。纵观整个宇宙,也只有他,是唯一一个以一个团的力量真正正面对敌过虫后星,并且活下来的上将了。”
季风宵起身,按动了墙壁上的某个按键。
下一刻,他身侧的那堵墙倏而开合,露出了背后的一整片一眼近乎望不到边的空间。
秘书长会意上前,调出了那一片星域的示意图,再以红色标示出了联邦驻军位置,最后将帝国距离边境最近的圣米尔军团的位置点了出来:“如果是最坏的打算,那里真的是一颗虫后星的话,以虫后已知的智慧合理推测,一旦虫后发现联邦方向难以攻入,一定会指挥虫族转而向这个方向而来。”
他的光笔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弧线上串起了几颗行星,最后再到了帝国的边境:“先是最前面的m5562号,m932b号,最后则是距离边境线最近的m43422号行星。而我们最近的圣米尔军团要支援到边境线的这个位置,也需要足足十二个时。”
“除此之外,也要考虑联邦军是否会趁乱向我帝国疆土悄然扩张的可能性。”秘书长点了点联邦军距离帝国边境线的距离:“他们赶到m43422号行星的时间,以陆疯子的那个劲,如果不要命地连续跃迁两次的话,甚至不需要十二个时。”
季风宵看着面前的星图,他的眼中被无数变幻的星团和线条切割出了闪烁的光,但他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m43422行星的位置,再长久地注视。
“既然陆砚来了。”他的唇边突然有了一抹笑意:“我也去前线会一会他——当然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里是否到底真的有一刻虫后星。”
他抬起,点在虚空中的m43422行星上,再从点成了某种托起亦或是抚摸的样子:“帝国的疆域,也不是不可以再向外推一点。”
“通知圣米尔军团,全体防线向外推进0003个光年。”季风宵转身向外走去,接过侍卫长递过来的带着徽章的外套,甩开披在自己肩膀上,径直向着黄金战舰的方向而去:“记住,不多不少,0003个光年。”
等到秘书长领命而去后,季风宵站在黄金战舰面前,看着无数人忙碌着给这艘战舰加满能源和物资,再微微侧头对侍卫长:“去玫瑰庄园摘几只玫瑰,要最漂亮的。”
侍卫长微微一愣:“现在吗?殿下要带着吗?”
“嗯。”他的眉眼桀骜肆意,在这句话的时候,却又好似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沾染了一点带着笑意和缱绻的温柔:“她喜欢玫瑰。”
殷芷舒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00的声音就带着担忧地响了起来:[先别睁开眼睛!我竟然不知道应该先什么!总之事情有好几件!你先装睡!]
“嗯?”这种事情上面,00是不会对她有任何不利的,所以她毫不迟疑地继续保持着之前的样子:“怎么了?”
“第一,宿主已经昏迷了足足三天,很担心你,还好你的生命特征没有消失,以后不要一次性连着两次入梦了!第二,因为你三天都没有任何音讯,所以薄兔兔找人开了你的门,现在就坐在你身边。他已经三天没睡了,看起来怪狼狈的,另外,半个飞舰的医疗组也都在这里,这条线的玩家也很担心你,论坛甚至有了祈福贴。以上!”00一口气完了所有信息:“所以现在请宿主做出应对选择。”
殷芷舒:“”
“只是莱蛇蛇和季狗勾两个人的梦而已,我居然睡了这么久吗?”殷芷舒愣住:“我甚至还没去看看薄兔兔的梦是啥样子呢!等等,所以我们现在已经到了m43422行星吗?”
“应当还有三个时就能抵达。”00应道:“至于为什么睡了这么久,恐怕就要问问宿主到底在梦里做了什么。”
在梦里做了什么。
殷芷舒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和莱蛇蛇在一片风很大的荒原上拥吻算是具体做了什么吗?
至于季狗勾那边
殷芷舒回想起来,再对比陆狼狼和莱蛇蛇要么是荒无人烟的灰漠,要么是甲舱和虫后星的场景,也不知道应该年轻一点就是想象力丰富,所以梦里也更加多姿多彩,还是,因为是有关她的梦,所以才格外五彩斑斓。
季风宵的梦里,背景竟然是会变的。
他们先是相遇在了玫瑰庄园,盛开的的玫瑰之中,整个画舫都被铺洒了一层厚厚的玫瑰花瓣,而她就被季风宵按在这样的玫瑰上面亲,这样的亲吻近乎天旋地转,等她被他抱起来的时候,外面的玫瑰花田竟然变成了璀璨的钻石星。
季风宵一边舔/舐她的脖颈,再从她的身后抱住她,一边在她耳边含糊不清道:“这是送给姐姐的钻石星,是我父皇送给我的成年礼。等到以后,我自己去征服星域的时候,再给姐姐找更漂亮的钻石星。姐姐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不等殷芷舒回应,他又含住了她的耳垂,一路湿/漉/漉地吻到了她的耳尖:“我知道,姐姐肯定愿意。”
她的头发里都是玫瑰花瓣,胸前也洒满了玫瑰花,整个人都像是在这里盛放,这样竟然还没完,下一刻,她又被他抱到了帝国皇宫里的皇位上。
皇位冰冷坚硬,座椅背后镶满了各色的闪烁宝石,季风宵毫不在意地将一侧巨大的帷幕直接扯了下来,垫在足够四五个人并排而坐的巨大皇位之上,再将她放在了上面,双撑在她两侧:“也想在这里吻你。”
她听到了一些熙熙攘攘,侧头去看,只见皇位的台阶之下,有无数面目模糊的朝臣正在这些什么,于是她抬,用一根指点住他的唇:“不可以哦,你的臣民都在看着你呢。”
“那就让他们看着。”季风宵目光炙热地看着她,张嘴含住了她的指,舌尖在她的指上缠绕:“还是,姐姐也会害羞?”
殷芷舒在心底叹了口气,撑起身子,靠近了他一些:“为什么不会呢?”
季风宵笑得格外开心:“可我就喜欢看姐姐害羞的样子。”
“不,不仅仅是害羞的样子,不害羞的样子,高兴的样子,生气的样子”他靠近她,终于将她压在了帝国至高的皇位之上,再深深地吻了下去:“我都喜欢。”
虽然只是梦,但回想起来了以后,殷芷舒到现在都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幻觉般的微肿。
“和平时做的,也没有太大区别。”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只是更天马行空了一点而已。”
00很难理解什么叫天马行空,但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它飞快道:[生命检测仪上已经显示你在苏醒中,薄兔兔正在看着你]
它到这里的时候,殷芷舒觉得自己已经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视线。
[你可以醒来了,但醒来前,建议宿主为自己为什么睡了这么久有一个比较合理的借口。以及,虽然薄兔兔没有特意查看你的光脑,但你的光脑在沉睡期间响了无数次,还好宿主提前做了人名备注,所以薄兔兔暂时还不知道给你打了电话发了信息的“蛇蛇”和“狗勾”到底是谁。但不代表他不会问。]
殷芷舒有些茫然地睁开了一点眼睛,然后很自然地打了个哈欠,过程中她明显想要抬去捂嘴,却很快被上的生命体态监控仪卡在她指上的线惊动,然后“咦?”了一声。
“你醒了。”薄雁回的声音依然很蛊,但也确实带着沙哑,他轻轻按住她想要抬起来的腕,在她有些惊愕之前开口解释道:“你睡了三天没有出门,我很担心你,所以带着医疗组破门而入了,是让女医生先进来的,确认了你没有问题后,我才进来的。”
[我作证,薄兔兔的是真的。]00及时插话:[他虽然已经着急到连着抽完了两包烟,但也还是在门口一直等到女医生对你做完了全部检查才进来。]
“我睡了,三天?”殷芷舒的表情诧异极了,她一开口才感觉到了嗓子的干涸,但她的嘴唇却并没有蜕皮。
——当然肯定不可能是因为梦里一直有人在亲她,而是医疗组,或者,薄雁回本人,一直在用棉签为她沾湿嘴唇。
00证实了这一点:[讲道理,现代医学早就有仪器专门来保持嘴唇湿润了,他偏要自己来,啧,陷入爱情的男人啊。]
下一刻,薄雁回已经一稍微扶起她的背,一边将一杯微温的淡盐水递到了她的唇边:“可能是第一次进行这么长时间的星际旅行,不太适应。医生,像你这样陷入昏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别害怕,先喝点水。”
殷芷舒就着他的,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后,才稍微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嗓音:“让先生担心了。”
薄雁回笑着摇摇头,他身后的医疗组再次对殷芷舒做了一些检查后,确认她确实无恙,动作很是飞快地撤走了所有设备,最后一个走的人还体贴地准备带上门,然后被神色极其复杂的徐经纪人拦住。
徐经纪人欲言又止,最后道:“阿回,还有两时二十三分着陆。你”
他顿了半天,还是没出后半句话,只神色复杂地再看了两人一眼,抬带上了门。
于是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薄雁回看着殷芷舒:“要下来走走看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及时,不要忍着。虽然医疗组没事了,但到底怎么样,还要自己感觉一下。”
殷芷舒起身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和腿。
薄雁回看在眼里:“嗯?是疼还是?”
“不是。”殷芷舒松开指,再冲薄雁回露出了一个略微羞赧的笑容:“之前有努力健身,有所成,这么躺了三天,我怕我好不容易练出来的肌肉前功尽弃。好在刚刚摸了摸,算是还在。”
薄雁回低声笑了起来。
他湛蓝如宝石的眼底带着一些难得的疲惫,甚至素来近乎完美的眼周都有了一点黑眼圈的迹象,但他这样笑起来的时候,却像是精神紧绷了许久后的倏然放松,带着一股轻松又随意的愉悦:“这么,我也有三天没有健身了。”
殷芷舒想了想:“我我可能还三天没有洗脸刷牙了。”
薄雁回这次不我也是了,而是又笑了几声:“那,一起?”
于是狭房间的洗间里,挤了两个叼着电动牙刷的人,素来光鲜亮丽的薄雁回突然在她身边露出了如此居家的一面,殷芷舒的脑子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些奇怪的段子,刷牙刷着刷着自己不心笑了出来。
薄雁回漱完口,问道:“想到什么了?”
殷芷舒老老实实道:“想到了一个星广为流传的恶俗段子。”
这次不等薄雁回问,她就继续了下去:“原来完美如薄影帝也是要刷牙洗脸,嗯,上厕所的。”
薄雁回快要被她气笑了,他抬在她头上轻轻弹了一下:“不然呢?我也是人。快洗澡,要降落了。”
于是殷芷舒飞快地洗了澡,这么饱满地睡了三天,镜子里的她精神状态十分饱满,她随便拍打了一点护肤品,再捞出了一套方便活动的长袖长裤在卧室里换好,这才出去。
薄雁回的速度竟然比她还快,刚才他看起来还有点憔悴,这会儿竟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又恢复了那副完美的样子,而他的神色却带了一点罕见的郑重。
不知为何,在看到他抬眼看向自己的湛蓝双眸时,殷芷舒的内心猛跳了一下。
“先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她轻轻脚地走上前,坐在了他的旁边。
薄雁回突然侧过身,一言不发地抱住了她。
“先生?”她有点愕然地看向他。
00的声音几乎是和薄雁回的声音一起响起来的。
[也不知道应该恭喜贺喜宿主终于如愿以偿,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还是应该提前先为宿主点一根蜡烛,总之]
“我们可能要正面遭受虫后星的冲击了。虽然还没有完全确定,但距离m43422行星五个时航程的地方,极可能有一颗虫后星即将苏醒。”薄雁回在她耳边低声道:“五个时的航程实在太近了,我们的靠近已经让虫后星的苏醒加速了,如果此刻直接离开,极可能会引发虫后星直接苏醒。所以我们现在只能暂且着陆,在这里等待帝国方面的军队靠近,在战线布置完毕后,跃迁过来,对我们进行营救。”
“但无论如何,我会努力护住你的安全。”
“不,不光是你,被我带出来的所有人,我都会尽力带他们平安地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