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霍程没想过会在这里看到她。

    梧桐树下，他看着远处轻抿着唇,却难掩内心欢喜的人，恍然想起了她的时候。

    以前的苏怜是什么样的呢？那已经是一段很遥远的记忆了，遥远到什么程度？如果霍程不仔细回想的话甚至想不起来有发生过这些事。

    那时候苏怜才五岁，生母尚未逝世，她被教养得极好，善良得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

    他当年吃到的第一根糖葫芦就是她给的。

    甜甜的笑容，像仙童一般讨人喜欢。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随着外祖父一家因谋逆之罪被抄家，母亲郁结于心早早离世，生父性情大变,苏怜也变得越来越心狠。

    以至于霍程也只记得她后来笑着杀人的模样,生出了畏惧和恐惧。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跟在苏怜身边多年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当年她外祖父不是被人冤枉的,而是真的想要谋朝篡位，连同她的父亲也是一伙的。

    只不过当时的掌权人已经查到了蛛丝马迹,就差一点顺藤摸瓜查到了兰家的身上。

    如果苏怜父亲当时没有选择大义灭亲,兰家早在当年就覆灭了。

    唯一可惜的是，当时逃过去又如何，十年之后不照样还是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至今为止,霍程还记得苏怜得知自己多年算计一朝化为乌有时的样子。

    平时十分注意自己衣着举止的人,丢失了以往的冷静,衣裙狼狈,像个疯婆子一样，砸碎了房间里所有的花瓶和贵重物品。

    而相比于记忆里的歇斯底里，现在的她已经好上太多了。

    以至于霍程不敢想象如果她见到跟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时,是不是会再次重现记忆里的画面。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身旁，跟霍程一起出来的同伴见他一直站着看向一个地方，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唤了声，“哎，回过神了”

    “那姑娘虽然长得好看，但也不至于盯得这么入神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变态呢”

    霍程听了，没理会身旁的人，以至于后来那一路上，几乎都是在被打趣中度过的。

    京都，雪下得越来越大。

    苏怜的睫毛还有头发全都沾染了雪花，白绒绒的。

    街道上，此时早已没有什么人了，家家门窗紧闭，生怕家里孩跑出来玩被冻到了。

    苏怜穿得厚，倒不觉得冷，只不过脚没能逃过这漫天的寒雪，冰凉冰凉的。

    她没有要回去的打算，裴泫撑着伞找到苏怜的时候，她一步一个脚印，踩得不亦乐乎，似乎一个人也玩得很开心。

    直到隔壁的孩偷跑出来打雪仗，一个雪球丢在了她身上。

    苏怜下意识回过身，脸上浮现茫然还有少许的委屈。

    “漂亮姐姐，我们一起玩打雪仗啊”，孩笑着发出咯咯的声音，完便又往苏怜身上扔了个雪球。

    与此同时，周围几户人家的孩也不约而同的跑了出来，显然几个人是认识的，没一会儿就将雪揉成球，丢来丢去。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站在中央的苏怜

    又被砸了好几下，虽然不是很痛，但也不是那么开心。

    毕竟无缘无故被人打，谁会开心？从来没玩过的人心里想道。

    裴泫看着她，眼里闪过好笑，不过下一秒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因为有个孩扔歪了，偌大的雪球在空中翻滚了几个圈朝自己击来，幸好裴泫撑着伞才免去一难。

    不过雪球击打在伞上，发出咚的声音仍是引来了苏怜的视线。

    见到他眼中尚未散去的笑意，她哪里想不到这是在笑自己。

    “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看了多久，居然都不上来帮忙”，苏怜心里恨恨地想，就看到裴泫把伞收了起来，拿起雪球就往自己丢来。

    动作随意，透着漫不经心。

    第一下没砸中，却是激起了苏怜玩的欲望。她记忆力本来就好，见那几个孩是怎么玩的，也跟着学了起来。

    很快的，裴泫身上被砸得浑身是雪。

    那几个孩也有样学样，跟着砸了过来。不同于苏怜，裴泫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也跟着砸了回去了。

    街道上顿时都是笑声。

    当大人们听到笑声，发现家里的孩跑出去了是已经几个时后的事了。

    苏怜看着刚才还雄气赳赳，现在却被自家亲妈捏着耳朵拉回家的人，没忍住幸灾乐祸。

    不过当他们都走了，街上又恢复一片寂寥，她反倒有些不习惯。

    “走吧，我送你回去”，裴泫把伞撑开对她道。

    路上，苏怜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裴泫伞朝她那边倾斜了点，“你自己的”，先前苏怜有跟他起这家店。由到了吃饭的点，从而想到她的位置并不难。

    苏怜感觉自己问了个废话，一直到家都没再出声了。

    门口，她犹豫了下，看着身上湿漉漉的人，想了想，还是邀请他进来了。

    苏怜拿了条没有用过的毛巾给裴泫。

    “我这边没有你可以穿的衣服，你先用这个擦一擦吧，省得着凉”，完后，就让他自便。

    苏怜径直走入自己房间里，换了一身衣服再出来。

    在这期间，裴泫扫了一眼公寓，很干净，没有多余的东西，他视线落在装裱在墙上的一副画上，只觉得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一样。

    画上，正是苏怜当初画的雪橇犬。

    苏怜出来的时候，裴泫站在画前，看着它，连带着她心情有一瞬低迷，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常。

    “它是我以前养的一条狗，很可爱吧”，想起记忆中的那条雪橇犬，苏怜弯了弯唇，忍不住向人夸赞。

    “你很喜欢狗？”，裴泫以为她最讨厌猫猫狗狗的了，记得，学校里的流浪狗，她就是避之而不及的样子。

    然而苏怜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听到他家里有养一只狗，改天带自己去看看时，点了点头。

    若是裴母听到裴泫的，怕是不忍心听了，她们家的确是有养狗，但却是一条凶狠的藏獒。

    他带一个女生看它，不吓跑才怪，还亏得他能面不改色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