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父亲
人民法院发来通知,三天后开庭,许峥准备了材料,来到唐巧现在的家中。
她在H市本地的居民区里租了一间房子,唐巧带着许峥在迂回的巷子里穿梭,两排是高低不平的屋子,有的已经很惨破了,砖头在日晒雨淋里褪了皮、长了青衣,带着时间的沧桑,与旁边干净崭新贴着墙砖的房子格格不入。
“衡在家吗?”许峥在唐巧身后问。
唐巧:“在,这件事结束之前……我不敢让他上学,这些天都是我在教他,等会我会让他进屋玩。”她租的房子是二层楼的,进了屋,衡正在客厅写字,他之前见过许峥,见许峥来了,起身:“许叔叔好。”
衡本就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在变故发生之后,他整个人更成熟了,也学会了察言观色,看见客人来了,自己就:“妈妈,我先进去房间了。”
“去玩会吧。”唐巧,“累了就睡,等午饭做好了,妈妈叫你。”
衡懂了,他走到二楼,回自己的房间,“哐”地一声,轻轻地,把门反锁上了。
许峥看了一眼衡上楼的背影,等到门关了之后,才:“衡应该满八岁了吧。”
唐巧点头:“嗯,十岁了,两天前,刚过了十岁生日。”
“未成年人保护法规定,人民法院审理离婚案件,涉及未成年人子女抚养问题的,应当听取有表达意愿能力的未成年子女的意见。在二零一七年修订的民法总则把限制行为能力人的年龄标准从十周岁降成八周岁了。”为了让唐巧听明白,许峥的语速不快,“简单来,关于抚养权的判决,法官会尊重八岁以上未成年人的意见。”
“但如果你不想让衡出庭,也可以不带他去。”许峥将资料递给唐巧,继续,“在这个案子里,我们处于有利地位,项经纬唯一的优势,也是你唯一的劣势,就是你的经济能力。”
唐巧承认这一点:“衡以前的生活,的确是想要什么都能有,从物质给予这方面上,我知道我无论如何也比不过项经纬。但我也不会让衡过苦日子,我会让他快乐。”
许峥:“出庭那日,法官会问你很多问题。唐姐,那天情绪要平和,不能被项经纬或者他的律师牵着鼻子走,一定要足够理智,既要避免让对方找到自己话语中的漏洞,也要主动寻找对方的破绽。”
他又了一些注意事项,唐巧一一认真记住。
许峥得差不多了:“那,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唐巧起身要送:“许律师,这里的巷子绕,不好走,我送你出去吧。”
“不麻烦了。”许峥,“唐姐,你陪着衡吧,刚刚我已经记住路了,自己走就好,谢谢。”
唐巧看着许峥走得看不见身影了,她才关上门,走上二楼,发现衡已经把门开了。
“衡,饿了没有?妈妈这就给你做饭吃。”唐巧摸摸他的头,又准备下楼了。
衡突然:“妈妈。”
“嗯?”
“我听到你们刚刚的话了。”衡声音有点哑,有点抖,带着哭腔。
“衡……”唐巧急忙走回来,抱着他,:“你别怕,你别怕,三天之后,妈妈带你离开这里……到时候……我们再也不需要躲着了。”
衡吸吸鼻子:“妈妈,出庭那天,我可以去吗?”
“不。”亲眼看着父母在法院上对峙,唇枪舌战针锋相对,唐巧无法想象这对衡的伤害会有多大,她不能让他承受这样的伤害。
“可是,”衡将头埋进唐巧的肩膀里,“可是,那是衡……最后一次能见到……爸爸了。妈妈,是吗?”
唐巧拍着衡的背,泣不成声。
“这是衡……最后一次能见到爸爸的……机会了,妈妈,是吗?”衡无比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妈妈,我看到你买机票了,我们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我再也见不到爸爸了,衡喜欢妈妈,衡也,也喜欢爸爸。”
唐巧放开衡,双手抹掉眼泪,看着衡,:“衡,八年之后,等你成年了,你可以回来,自由地选择见不见爸爸,但是,但是你现在太了啊,妈妈真的、真的不敢让你见爸爸。”
不敢让你见到冰冷的法庭。
不敢让你见到擅长用甜言蜜语迷惑人心的爸爸,不敢让你见并不温良恭俭让的我们。
你还,你会受到很大很大的影响,几年之后,你可能会后悔。
妈妈就是你的盾牌,没有矛可以刺穿妈妈来伤害你。
可衡:“妈妈,我不出庭……衡只是想在结束之后,在离开这里之前,再看一眼爸爸,再跟爸爸几句话。妈妈,如果衡看不到爸爸,会很想念、很想念爸爸的。”
唐巧看着衡床头柜上的照片,这本来是一张三人全家照,她和项经纬一左一右地牵着衡,衡站在中间,露出白白的虎牙,笑得很灿烂。她拿剪刀将项经纬剪掉了,只剩下她和衡。
那是她在项经纬家里,唯一带走的东西。
“妈妈,妈妈……”衡唤回了唐巧的魂。
“妈妈,你别哭。要是真的……不可以见爸爸,衡就乖乖听妈妈的话,不闹了,妈妈,你别再哭了,衡知错了,衡不应该惹妈妈不开心。”衡帮唐巧擦眼泪。
就在望向那不安又清澈的眸子的瞬间,唐巧做了决定:“妈妈同意你再见一次爸爸。”
“真的吗?”衡愣住了,又问了一遍:“妈妈,真的吗?你真的同意我见爸爸吗?”
唐巧:“是真的,妈妈不会骗你。但是你要答应妈妈,不可以进法院,妈妈会拜托一个叔叔陪你在法院外面等着,等结束之后,你就跟爸爸几句话,但是不能太久,也不能跟爸爸走。”
衡:“好,好,衡答应妈妈,衡只要见爸爸一面,衡不会离开妈妈的。”
“衡最乖了。”唐巧重新抱住衡,长呼了一口气。
远处一行白鹭飞过,外面的孩子咯咯笑着,不知疾苦。
三天后,上午九点。
唐巧方和项经纬方的人陆续抵达法院。项经纬来得更早一些,他听见身后脚步声,回头一看,就见到唐巧了,自唐巧带着衡离开项家后,这么多天里,这是唐桥和项经纬的第一次见面。
只一眼,万千情绪。
唐巧迎着他的目光,冷静地走到了原告位置上,来吧,尽管放马过来,今日她无所畏惧。
许峥也早已来到,今日他穿的是正装,跟唐巧了招呼,正这话的时候,任楚祥也来了。
项经纬一见到任楚祥,就气得牙恨恨,他对杨律师:“这就是任楚祥,他今天是来做证人的。”
杨律师看了眼任楚祥,她知道自己的是必败的战,但是项经纬不在乎,离不离婚、财产怎么分配他都不在乎,他今日只想要衡的抚养权,但这机会也不大,不,应该是很,法院一般不会将孩子的抚养权交给家暴者,但是也会有例外。子女抚养归属的问题,更主要还是看是否有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保障他们的合法权益,还有……孩子的意愿。偏偏,偏偏唐巧把衡藏起来了,他们无法从衡的意愿这方面下手。
她思来想去,发现项经纬唯一可以攻击唐巧的点就是经济能力,这是她今日的重点目标。
如果胜不了,那也没关系,对杨律师来,拿钱办事不等于拿钱办成事。而且从她的角度来讲,她也不希望孩子的抚养权真的落在家暴男手中,她表面上帮项经纬,心却偏到了原告那边,等待开庭的过程中很平静,还时不时跟项经纬几句话。
项经纬十分烦躁,他想吸烟,在这里也只能想想而已,杨律师很诚实地过,她没有把握。
他觉得是她能力不足,想找别的律师时,杨律师——在铁证如山面前,所有的辩解都是无力的,她能做的,只有以卵击石,就算他不信她,也决计找不到能帮他颠倒黑白的律师。
项经纬别无他法,在失去了唐巧和衡的每日每夜里,他都很痛苦,他急需一个人来分担他的痛苦,这人不能是亲人、不能是朋友,所以他将所有的不安和懊悔全都倒给了杨律师,像倒垃圾一样,倒了乱,却留下了脏臭污迹,还是不干净。
他家教极好,除了家暴,他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永远都是体体面面的,为什么要让那么一件事毁掉他自己?
项经纬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让唐巧回来了,是在看到设计图的背后那行字的时候,那是他想:有设计图呢,父母和孩子一起住的设计图,她既然真的想着离开,为什么还要把设计图留在家里呢。他很欣喜于自己的发现,直到看到了那行字。
【设计的钱我替你交了,希望你好好过,一个人的生活。】
没有署名,字迹熟悉,天崩地裂,如雷轰顶。
他第二次意识到唐巧不会回来了,是在书房里的相框上,发现只剩他一人的照片,剪得可整齐了,他手脚俱全,对着镜头,笑得神采奕奕,唯独身边没有了人。
你是怀着怎样的感情剪了这张照片?
唐巧,你好狠的心。
他第三次意识到唐巧不会回来,是在饭桌上。王嫂战战兢兢地摆好三个人的碗筷,这是他的要求,无论人在不在,碗筷都必须在,厨房做的饭菜的量也不可以变少,等到桌上精致的菜肴冷却之后,就扔进垃圾桶。
但那天,王嫂在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外衣的圆钩链子不心勾到了唐巧的银筷子,“哐当”一声掉在地面,清脆的,清晰的。
王嫂大惊失色,连连道歉。
在唐巧走后,项经纬似是扔掉了暴戾,他没有发火,也没让把筷子捡起来,他只让王嫂走。
他亲自剪起了唐巧的筷子,放回原位置上,这筷子仍是一尘不染的模样,他却在里面看到了嘲讽,唐巧像是再跟他,别再白费力气了。
从那以后,项经纬再也没有让人摆三个人的碗筷了,只剩他和衡的。
从娟秀的字到分成两半的照片,再到无意跌落的筷子,唐巧一步一步地逼他走出幻想,又一遍遍地提醒他,你睁开眼睛看看吧,我离开了,我不会再回来了。
我,还有衡,我们都不会再回来了。
法庭上,书记员核对双方当事人、和应到庭的其他诉讼参与人的到庭及身份情况后,向审判长报告,核对无误,能正常开庭。
书记员宣布法庭纪律,之后请审判长、审判员入庭。审判长宣布正式开庭的时候,正好是九点半。
审判长宣布了案由以及独任或合议庭组成人员名单,询问道:“诉讼双方是否申请审判人员回避?”
两方都没有申请。
庭审继续进行,先由原告出示证据,被告进行质证。
唐巧起身,开始一一出证据,按照许峥之前的指导,围绕着主题来阐述,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她用平静的语气出所有的不堪,她的表情,冷漠得不像是当事人。
等唐巧完之后,杨律师开始就唐巧的表述进行质证:“我方……”
“我方不反驳。”项经纬淡淡地出这句话。
杨律师怔住了,所有的准备看起来都这么的可笑,她刚刚算不着痕迹的胡乱敷衍也排不上用场了:“你……”
不仅杨律师,唐巧、任楚祥和审判员等人都愣住了,这人是在开玩笑吗?连一向淡定的许峥都微微愣住,转头看项经纬。
项经纬在唐巧做出表述的时候,想起了前天晚上做的一个奇怪的梦。
其实奇怪也不奇怪,就是梦见时候的事了。
他站在浴室门口,呆呆地看着爸爸在妈妈,爸爸的手臂很粗,他能看清那挥拳时那强壮的肌肉线条,那黝黑的拳头在妈妈身上,妈妈没有躲,没有发出声音,脸上甚至没有生气的表情。
那是习以为常的表情,那是逆来顺受的表情,那默不作声的拒绝,最后化作了邀请,邀请身旁的男人一下比一下重,又一下比一下轻。
那个梦太真实了,他甚至还记得浴室墙上的挂画,那是梵高《星空》的临摹,暗黑与色彩,静谧又汹涌。
在梦里,他什么也没有做,他静静地流泪,没有人发现他站在了浴室门口,暴怒的人没有,忍耐的人也没有。
他们眼里只有对方,即便他她,即便她挨。
这个梦跟他的真实经历一样。
项经纬就是从那时候起,迷上了病态的爱,不,也许并不病态,这是一种充满力量的爱,关于速度、温度和控制,关于愤怒、暴力和温柔。
十三岁的他不敢反抗父亲,不敢惹怒父亲,不敢得罪父亲,不敢帮助母亲,不敢站在母亲身边,伸出手或者拳头,对父亲一声“不”。
这就是他一生的罪孽开端,他不孝,他不义。他开始做梦,他太会隐藏。
项经纬以为自己能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拿着父亲的钱,继续做一个人人艳羡的三好青年,他心里越是生气,表面就越是平静,所有认识他的人都——项经纬啊,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直到那一天,他气得无法抑制,他挥出了人生中的第一拳,任楚祥看穿了他,识破了他,口口声声要帮他,也信誓旦旦地会保密。
他动摇了,那时的他快要结婚了,有一个能治好这个“病”的机会,他为什么不去试试呢?就当是为了唐巧,也为了他以后的家。
项经纬很讨厌重蹈覆辙这个词,他也希望自己能不走上父亲的道路,在任楚祥的帮助下,他开始尝试新的道路。
但是那药有点不好,他吃了总是犯困,工作也集中不了注意力,他就想着,少吃一半嘛,应该也不会有事,慢慢治,有效果就行。
瞧,这就是借口的开始。借口好像会自动繁殖,借口生了无数的孩子,个个都成了项经纬治疗路上的绊脚石。
任楚祥看不下去,他们终于吵了一架,没错,应该用终于这个词,这是早已注定的结果。
医生和患者只要有一方有点别的不怎么良好的心思,病就会冲上来,干掉你。
项经纬终于被“父亲”败,被浴室里那盏昏黄的暖光灯败,被心里囚禁了多年的恶念败,被自己的懦弱败。
他了他爱的女人,就像当初他父亲做的事那样,那么的让人不齿。
那个梦其实还有后半部分,他梦见唐巧了,他看着浴室,唐巧在身后看着他。然后场景一转,变成了衡在浴室门口站着,而浴室里那个畜生变成了他自己,那个一动不动的女人,是唐巧。
项经纬是被冷汗潮醒的,浑身都是冷汗,他看见衡变成恶魔了,从天使变成恶魔,只需要一眼一瞬间。
他迷糊了,这后半个梦,是他那天晚上做的吗?还是他刚刚在唐巧平淡的声音里臆想出来的?还是他在某一瞬间,曾经想象过的画面,又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反反复复地无穷无尽地向他涌来。
项经纬觉得自己病得不清,可能还不止一种病。
他觉得已经无须辩解,他:“我方不反驳。”
哦,那就下一个流程了,被告出示证据,原告进行质证。
这回杨律师不话了,看着项经纬,用眼神问——还要继续吗?
项经纬觉得这一切毫无意义,他扶了扶额:“我方无证据。”太慢了,接下来好像还有一些环节,他不想继续了:“调解吧,我方有错,我方同意离婚,并自愿放弃孩子的抚养权,离婚后,财产对半分。”
在宣布结果之前,是允许由当事人双方进行调解的,审判长问:“原告,你同意调解吗?”
庭上的目光一下子从项经纬身上转到唐巧身上,唐巧一时无措,问许峥:“这样好吗?”
许峥:“如果你想告他家暴,可以不接受调解,如果你不想,可以接受调解。”项经纬开出的条件,已经是判决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
唐巧无需思考,她从来就没想过要状告项经纬,只要能得到她想要的就好了:“我方同意调解。”
在审判人员的陪同下,双方完成了调解。
他们默契地先后离开人民法院。
傅越受唐巧之托,在开庭之后,接了衡来法院附近等着,衡不吵也不闹,在傅越的车上玩手指。
傅越怕衡无聊,特意找了个双人幼稚游戏玩,你拍一,我拍二……
他本来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在十点半的时候,看到许峥一行人出来了,他一眼就看到了他,挺拔得想根竹,又成熟得像棵松。
许峥也看到了傅越,车里车外两个截然不同世界,傅越的右手还拍在衡的左手上,里面是天真,外面是天真无存。
衡看到项经纬了,开车门就跑下车。
“爸爸!爸爸!”衡奔跑着过去。
项经纬看见衡,也冲过去:“衡!爸爸在这里。”他抱起衡,在空中转了两圈,“衡,爸爸可想死你了。”
衡咯咯地笑着,他也很想爸爸,他终于见到爸爸了。
傅越也走下车来,看见眼圈泛红的唐巧,他走到许峥身边,觉得这刚刚上完公堂的两方有点奇怪,他问:“顺利吗?”
许峥将事情简单地了一遍,傅越恍然大悟,难怪……
他问唐巧:“你以后有什么算?”
唐巧看着那对话好像永远也讲不完的父子俩,:“我最近在准备考英国的一所音乐学院,等考上了,就去那边继续学音乐。”
“那……衡呢?”
“跟我一起去英国,任何时候,只要他想回来了,我都陪他回来。”
回来干什么?回来让衡见项经纬吗?你不恨他了吗?你不怕项经纬把衡带坏了吗?
唐巧在心里问,又在心里答,不恨了,不怕了,项经纬是真的爱衡,他对衡的爱,并不比我的少。
衡跟项经纬:“爸爸,过几天我就要跟妈妈离开这里了,你知道吗?”
项经纬没知道,也没不知道,也没有暴跳如雷地要阻拦,他憋着一眼眶的泪,笑着:“衡以后要乖乖地听妈妈的话哦,等你长大了,要是还记着爸爸,就来看看爸爸吧。”
衡用力点头:“衡一定会回来看爸爸的,可是……爸爸,为什么妈妈一定要带衡走,为什么我们一家人不能永远在一起,衡想跟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
为什么?为了太多了。项经纬看衡要哭不哭的模样,刮刮他的鼻尖:“可能是为了……逃离宿命。”
这话太深奥了,衡听不懂:“爸爸,什么是宿命?”
“是每个人一辈子都在遵循的,也一辈子都在逃脱的……不知何物。”
唐巧走了过来:“衡,跟爸爸聊完了吗?”
衡立刻抓住项经纬的胳膊,撒娇道:“妈妈,我们可不可以跟爸爸再吃一顿饭,吃那家三汤火锅。”
唐巧看了项经纬几秒,才:“好。”
项经纬:“你们先上我的车,等会我带你们去吃,我还有句话,想跟任楚祥。”他走向在原地一直默默看着他们的任楚祥。
他问了一句话:“任医生,你还愿意……帮我治疗吗?”
过了很久,鸟儿吱吱喳喳,树叶哗哗沙沙,项经纬终于听到任楚祥的回应:“我愿意。”
“项经纬,希望这一次,你不要半途而废。”
项经纬扬起笑脸:“等我吃完饭再来找你。”他转身向唐巧和衡所在的车子跑去,大步跑去。
傅越和许峥看着他们的车子扬长而去,这不是大团圆结局,但也许是个好结局。
杨律师也一直没走,她走到许峥面前,今日他们这律师当得有些形同虚设了,但杨律师留意许峥很久了,她走过去,问:“你是不是,以前是T大的研究生?”
许峥对此人毫无印象,出于礼貌,回了一句:“是。”
杨律师:“你们二位一起的是吧?我请客,去那家咖啡店喝一杯,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