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非意外死亡
周六一大早,许峥便前往机场,准备从H市飞往B市。
他已经找杨诚要了那名学生的联系方式,并且与他约定了见面时间和地点,万事俱备,只差见面了。
许峥早起,连带傅越也跟着起得超早。傅越本来不需要起这么早的,但又舍不得两天见不到许峥,非要来开车送他来机场,一路上哈欠连连,困意传染到许峥那,车里弥漫着困倦的气息。
“快到了。”傅越困着困着就不困了,抓紧时间多看他哥几眼。
许峥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回去,:“看路。”
傅越目视前方,用余光瞥着许峥:“我想多看看你,毕竟两天都见不到了。”
“怎么可能见不到?”许峥:“今晚可以跟你视频。”
傅越哼哼两声:“见得到,摸不着。有什么区别?”
许峥无语,干脆闭目养神,不跟这傻子话了,只是唇角微微上扬,难掩笑意。
傅越将人送到机场,跟所有的情侣分别一样,在机场里拥抱了对方,短短几秒便分开了。
“许律师……”傅越很少用这个称呼,听得许峥一愣。
这是一个十分正式的称呼,许峥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这样叫过了。但从傅越的口中出来,低低沉沉的,充满了依赖、缠绵和撒娇的意味。
“嗯?”
“我等你回来。”傅越认认真真地,“我会想你的。”
“嗯。”许峥拍了拍他的头,“我也,走了。”
许律师脸皮薄,话不肯好好,“我也”是个省略句,省掉了点几个字,却多了几分幻想的浪漫。
傅越看着许峥的背影消失在登机口,才离开了。
手机叮咚一下,许峥发来的消息-回到家了跟我一声。
傅越飞快了两个字。
-遵命!
两个时后,许峥来到了B市,离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一个时,他先到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寄放好行李后就前往约定地点。
学生名叫郑祐东,今年大三,主专业是建筑工程,辅修法律,他和许峥约在了一家茶楼见面。
许峥到茶楼的时候,郑祐东已经到了,他穿得西装革履,很是正式,许峥一眼就认出来了。
“郑祐东?”许峥走过去,为了确认而询问。
郑祐东站起身来,向许峥伸出手:“许律师你好。”
许峥:“你好。”
二人落座。
郑祐东:“许律师想喝点什么茶?”
许峥本想随意,想了想又觉得是在给对方添难题,便:“龙井或者普洱吧。”
郑祐东便唤来了服务员,要了一壶龙井和几样茶点。
许峥:“郑同学,关于你父亲的事,杨律师已经跟我过了,但我还想再听你一遍,完整的,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好。”郑祐东看了眼手表,:“三年前,在东集体死亡案的前两天,我的父亲,郑垅失踪了,发消息不回,电话不通,去公司找了,人也不在。我和我的母亲曾三次进出东建筑公司,试图找到关于我父亲的一点消息,前两次公司负责人都不知道,但在第三次的时候,负责人突然跟我们,我父亲被公司派去一个正在施工的建筑项目工作了……”
服务员走过来,上茶点和龙井,微笑道:“二位请慢用。”
郑祐东在服务员过来的时候停止了话,等服务员走了,他继续道:“那时候我和我母亲都感到纳闷,向负责人提出质疑,为什么我父亲在非工作时间也不接电话,而且晚上不回家,也没有发短信来告诉我、我母亲以及我的爷爷。这跟我父亲平时的行为大相径庭,根本就不是他的作风。我父亲是个老实顾家的男人,不管做什么,从来就不会一声不吭一言不发地消失。我和我母亲感到十分焦急,却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B市这么大,中国这么大,我去哪里找我的父亲?”
许峥给郑祐东倒了一杯龙井,听着郑祐东还是带着些许情绪的话,他很爱他的父亲,并且还在怀念他的父亲。
郑祐东了声谢谢,喝了口茶,缓了缓情绪。
许峥问:“东建筑公司的负责人没有告诉你,你的父亲去哪里参与项目了吗?”
“他们不肯,那项项目至今还在秘密筹备阶段,这是一个保密项目,不宜透露。还让我们不要担心,顶多五六日,我父亲就会回到家里了。”郑裕东握紧拳头,:“怪我那时候年纪还,我母亲也不是能拿主意的人,我们就被忽悠过去了。现在想想,我们那时候应该要录音的,这是很重要的证据。”
“后来我的父亲再也没有回来过。”郑裕东的眼圈红了,但他死死地控制住自己,要冷静叙述,对面坐着的是一位律师。
许峥垂眸,:“杨律师跟我,你你父亲是在东集体死亡案中身亡的,但没有告诉她为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父亲去世了吗?”
郑裕东咬了咬牙,了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因为我亲手挖出过他的尸体,虽然只挖出了半只手。”他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递过去给许峥看。
照片上是半只断掉的、血肉模糊的手,上头还沾着黑黄色的、黏黏乎乎的泥沙,那手无力地垂着,底下是凌乱的钢筋混凝。
郑裕东:“上头有一个印记,在靠近手腕的地方,很很不明显,那是一个五星形,是我父亲的胎记。这个胎记很独特,我肯定我不会认错。”
许峥观察了片刻,:“仅凭这只手,你可以断定你的父亲有伤,但还不能够他已经去世了。”
郑裕东从包里找出了一个用塑料密封袋装着的东西,推过去给许峥看,:“这是我父亲亲手做的项链,是我家房子的模型,独一无二,是我在案发现场找到的。我的父亲曾经过,他会一直带着这条项链,直至死亡夺走了他的生命,到那时,他就会将这条项链留给我,这是家族项链。如果我父亲还活着,他不会任由这条项链留在那里。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往下挖,警察就来了,我信不过警察,只好带着这条项链先走了,想着以后再去察看。”
“你本可以在公审的时候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却并没有这么做,难道也是因为你信不过警察?”许峥抓住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点,问他:“你为什么信不过警察?”
郑裕东讥讽地笑笑:“因为我知道东建筑公司每年都捐几个亿给市政府,因为我知道东建筑的董事长跟B市政府副市长是亲家关系,如果许律师想知道更多,我也可以一一列举。”
“不必了。”
这不是今日他想要谈论的话题,许峥问:“你为什么比警察更早到达事发地点?那时你知道些什么吗?”
郑裕东:“我那时候不相信东给出的回答,花了五日的时间,跑遍了大半个B市,终于让我在B市偏远郊区发现了一座倒塌的还没完工的建筑。我那时候眼皮子狂跳,预感里面有东西,便进去了。找了很久,我找到几个人,但都死了,有一些我认识,是我爸的工友,我那时候很害怕,但也不能停下,我在废墟里找了一天一夜,找到了这两样东西。然后警察来了,我听到警笛响起的时候,便偷偷走了出来,跑进树林里走掉了。”
“你他们的死并非意外,为何?”
“因为这明显就不合理啊……”郑裕东了一堆有关建筑的专有名词,从专业角度解释了为什么那十一人不可能意外死亡。
“那按照你的意思,这桩事故被判为意外死亡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警察没有找到任何的证据证明他们是非意外死亡。”许峥果然是当律师的,这么一大串下来还很流畅。
郑裕东:“也有可能是警察被东建筑收买了,将证据都藏匿起来,然后……”
懂得都懂。
许峥:“这些跟杨律师跟我的差不多,你还有什么想的吗?”
“有。”郑裕东眼神锐利,“我现在在东建筑公司实习,我已经实习了三个月了。”
许峥略一抬眉,等着他往下。
郑裕东:“我现在在东的权限是五级,我上司的上司是三级,我跟他搞好了关系,通过三级权限侵入了二级权限的系统,然后发现了那十一个工人的共同点。”
“什么共同点?”许峥问。
郑裕东:“在东建筑中工龄超过三十年,都曾参与过十五年前的玉鹏楼盘项目,而我的父亲,是玉鹏楼盘项目的主管人之一。”
“玉鹏楼盘于三年前全部拆除重建。”许峥对这条新闻的印象还挺深刻的,因为玉鹏楼盘位于市中心地区,拆除重建耗时耗力耗金钱,但当时东也给出了还算合理的解释,玉鹏楼盘不符合B市现在的环保观念和城市风格。
所以拆就拆了。
许峥:“你怀疑玉鹏楼盘有问题?”
郑裕东:“是,但我目前只能怀疑,还没有找到证据。我会在东建筑一直待下去,直到查出我父亲的死因为止。”
许峥沉声问:“东有没有人知道你是郑垅的儿子?”
郑裕东:“没有,我原名是郑佑栋,保佑的佑,栋梁的栋。郑裕东这个名字是我后来自己改的。东里几股势力复杂交错,背后必定有不为人知的黑暗。”
许峥:“你孤身一人,这样下去,不仅难,而且危险。”
“我不怕困难,更不怕危险。”郑裕东笑了,笑意却没有达眼底,“我的父亲一直教我做一个正直勇敢的人,我不能辜负他的期待,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许峥也不知道能什么了,他没比郑裕东大几岁,却没有过痛失亲人的经历,他只是一个站在迷雾之外的局外人,没有办法去帮郑裕东做太多。
“如果有事需要帮忙的话,可以联系我。”
也只能出这一句话了。